合力一击。
彗兽的足轮停了下来,死寂如无风时的树叶,角度微妙地歪了一下,很轻的一声,兽体坠落在地上。
“它死了。”
它确实死了,斑驳的光点在往上升着,渐渐消散。随后整个兽体都消失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丛黎见过她里莎船长的死亡,消失时的形态是黑色的字符。
来自不同维度的活物身体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他们的尸体不会在这里保留,而是会以不同的形式消散。
烟尘散去后,丛黎迅速发动瞬移逃离辛莱拉的视野!
留在原地的辛莱拉:“……”
希琼:“她看到你有点应激了。”
章久安席地坐着,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他看向辛莱拉:“你怎么会来?”
辛莱拉理所应当地道:“冬客联系我了。”
章久安:“我差点以为你……”
辛莱拉面色冷淡:“刚才说的那些,都是说给那个什么兽听的,我只是好战了一点,还不至于不顾大局。”
冬客的通报让辛莱拉的怒火和战意转变了目标。
她的异能“领域侵入”对这种涉及不同维度的生物来说是绝杀。
“其他两个呢?”辛莱拉问。
章久安支吾道:“一下子没法讲清楚。”
希琼:“我和‘高维空间’做了交易,周苔和曹锐对此存有异议,脱队了。”
辛莱拉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不过这次我倒是没有异议。”
章久安对她的反应感到诧异:“再怎么说,‘高维空间’都是你刚才铁了心要杀的人,居然转变得那么快,原来你和队长是同一个性格类型吗?”
辛莱拉双手抱臂,睨了一眼章久安:“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现在拼命讨论别人的事,其实是为了掩盖你已经吓傻的事实了吧?”
章久安郁闷。
希琼对人工智能道:“冬客,‘关于高维空间’……”
冬客听起来不是很喜欢这种一直用异能名来指代某人的方式,它煞有介事地纠正道:“根据她的行动方式,我把‘影子’作为她的代称。”
咦,还擅自给人起了绰号。
希琼按捺下前一句,答道:“好。我还有点话要对她说。”
……
丛黎转移到了冬客的机房附近的暗道内,光明正大地威胁冬客:“不准报告我在这里,做AI要说话算话。”
冬客没什么操守地胡说八道:“当然,我是个诚实守信的人工智能。”
丛黎如释重负,哐当啪叽,如同一片树叶般轻飘飘地瘫倒在地上。
即使是现在,她也不能收回自己的投影。
“累死了。”
疲倦如同潮水,一阵阵朝她袭来。
环环相扣的战斗持续了一个小时,高度紧张后是彻底的死寂。
纪学默的终端上弹出了来自希琼的通话请求。
丛黎堪堪睁开眼:“接通,听听他说点什么。”
纪学默按下“接受通话”。
终端的通讯里传来希琼的声音,可能是考虑到丛黎不愿意暴露自己的位置,因此特地没有开影像,只有语音。
希琼试探地用那个绰号叫她:“影子?我也可以这样叫你吗?”
丛黎接受了这个称呼:“可以。”
希琼沉默了一会儿,好久,才轻声道:“……谢谢。”
丛黎知道他的意思,催促道:“说重点。”
希琼谈起的第一件事是交易:“我们的交易结束了,辛莱拉不会再攻击你。”
丛黎大概也能猜到了。刚才辛莱拉帮助她攻击彗兽,已经表明了一丝态度。
第二个事项是人质。希琼提醒道:“不要忘了放走人质。”
丛黎随口道:“当然。”
誓言之链的瞬移太好用,她暂时不会放走纪学默。
希琼犹豫了一下:“另外,以后只要你进入我的范围内,我就能感知到你。大概是直径五公里。”
丛黎:“知道……什么?!”
她猛地坐起身。
希琼解释道:“我记住了你的气息,下次和你联手合作就不需要再次记录了。”
丛黎急了,她问:“删不掉记录吗?”
希琼:“抱歉,删不掉。”
丛黎无奈:“太作弊了。”
希琼认了:“嗯。”
丛黎叹气:“算了,倒还不至于因为这一点杀了你灭口。”
希琼难得笑了一声:“灭口吗?”
纪学默有点不耐烦了,他插嘴道:“结束谈话了吗?”
希琼恢复了平静冷淡的语气:“就快结束了。下次再见,影子。”
丛黎:“再也不见,谢谢。”
通话挂断了。
丛黎重新瘫倒,颓丧如枯叶:“好复杂……”
以往她都会做一个复盘和线索整理,但这次她几乎不想思考。
等离开浮空岛再复盘吧。
纪学默在她旁边半蹲下来,看着她。
她没什么反应,连话都不想说,任由他注视着。
她搞不懂他在思考什么阴谋。从那双深邃幽暗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来,只有无尽纯粹的黑。
说句人话,像希琼那样有话直说。
——她想这样提醒他,但开口说话太累了,所以略过了。
但他一言不发。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冬客不是很会看眼色地打断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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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静默的时间。
“请问我应该在什么时候报告你们的方位?”
丛黎半开玩笑地开口:“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就当我们消失在岛上了。”
冬客:“……”
这不是为难它二五仔嘛。
纪学默唇角微微提起一个弧度,似乎是被逗笑了。
“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离岛的程序。”他终于开口说道。
她伸出大拇指:做得好。
纪学默接着道:“带着我一起走。”
丛黎的脑子转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啊?”
他的神色确定:“接下来的旅途,带上我。”
丛黎难以置信:“你那么显眼一大只,带上你,我不是就暴露了吗?”
纪学默:“所有人都知道更好。况且,我知道了太多关于你的情报,如果被记忆检测异能者发现的话,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和蒋涟霏的交涉过程中,纪学默推理出了系统、任务和玩家的存在。
虽然她已经使用“记忆分存”删除了一部分纪学默的记忆,但他依然是一个隐患。
纪学默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她。
有时间她得再回去,把蒋涟霏脑中的记忆也分存一下。
如果记忆检测异能者确实存在,那么靠她一个人的努力是无法挽回全局的,玩家和论坛迟早会暴露。
但她不希望高墙坍塌之处是由她引起的。
丛黎压低了声音:“我凭什么听你的?即使不靠你,我也可以用我自己的方式离开这里。至于你,趁早杀了也没事。”
纪学默知道无法阻止她这个叛逆心重得可怕的家伙。
他的语气软了下来:“那我换个方式。”
“别杀我。”
丛黎怔忡了片刻,看他的时候觉得有点陌生:“……你也会害怕吗?我以为你什么事都要掺和一下,有足够的把握能逆风翻盘呢。”
他注视着她:“如果是别人,我会弄死他们。但如果要杀我的是你,我不会反抗,一根手指头都不会动。”
“可是就这样死了的话,我会不甘心。”
他的声音轻下来,带着遗憾。
“所以,救救我。我可以帮助你,我手里有权力。”
丛黎沉默。
她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努力掩护玩家和论坛的存在,但她无法保护别的玩家,无法阻止那些和她来自同一世界的人被卷入风波。
她没什么拯救世界和同伴的伟大愿望,但她身处在一个命运共同体内,不得不考虑到所有人。
这就是纪学默的交涉方式,也是他的聪明之处,他在多派势力间周旋却平安无事的原因。
“你可以把我做成你的傀儡,我不在意。”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