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黎打开门,看到了屋子主人。
房间像很浅的一个瓷碗,一眼就可以望到头,碗中盛着海藻,海藻中是腐烂的白骨。
他的头发很黑很长,柔顺富有光泽,形销骨立,坐在看不清是什么物件的垃圾中,眼窝深陷,瞳色深紫,诡异又混乱的美。
这是屋子主人柳负越。
“你听不懂人话吗?”他的手扶在垃圾山里的某个把手上,挣扎着要站起来,面庞扭曲地怒吼道。
丛黎这才发现他并不是自愿坐在那堆垃圾中的,他是被垃圾淹没了,再加上身体用不上劲,所以无法行动。
而从柳负越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狂暴之气,和当时对战彗兽屏苏时所遇到气流有几分相似——来自彗兽族群的力量。
惹恼他确实会很麻烦,但是搞定他就意味着:解开意识琥珀+控制高维风暴+了解彗兽族群。
简直是一举三得,她不可能放着大好的机会不上手。
“要不要我帮你把垃圾搬掉?”她用心险恶地开口道。
“滚出去。”
一件不明物体挟着厉风朝她这个方向砸来。
她丝毫没躲。
那件物体从她的影子里穿过,飞出了屋外。
她回过头看向那件被扔出门外的垃圾:“看起来你已经同意收拾垃圾了。”
柳负越眼里的怒火无法遏制,因为情绪极度愤怒声音变得有些颤抖:“闭嘴……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丛黎压抑着被动触发的异能高维风暴,闷声不响地开始收拾屋里的垃圾。
高维风暴在她情绪强烈波动的时候出现,尤其是在愤怒的情况下。或许是因为知道了在她身边窥伺着的“不休”,她对彗兽的力量极其敏感,一触碰到就会激发愤怒的情绪。
此刻柳负越四处横溢的彗兽力量让她的高维风暴逐渐开始凝聚,而她要做的是压制住这种沸腾的感觉。
“如果你有不想扔的东西,要及时告诉我是哪一样,不然我就不客气地都扔了。”她一边整理垃圾堆,一边说。
柳负越忍耐着不发动异能,声音因为某种情绪而变得有些喑哑:“不想变成化石的话,在三秒之内滚开,我不会说第二次了。”
他的异能是和鹤茜一样的“意识封存”,能把意识囚禁在静止的琥珀中。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他半握着的手张了又合,隐忍着没有催动异能。
“很遗憾,我已经是化石了。”她叹气道。
柳负越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他古怪地冷笑起来:“嗬,我知道了,你是来找我解除琥珀的……滚开吧,我不会帮你的!”
他正发泄着情绪的时候,她走近,把他从垃圾堆里拎了出来——手捏住他的衣服领子,轻松地把他拎出来,抖搂了一下身上的灰尘,放到一边。
“你挡着我收拾了。”她说。
他的瞳孔猛然缩紧,像猫类一样细长而尖锐。
“你……”
柳负越说不出话来,像遭受了痛苦一样,脊背微微拱起来,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
丛黎站定,她的一只手藏在斗篷下,手上握着她的容器,意识琥珀盒子。
她能感觉到他生气了,开始不受控制。
他身边的空气开始扭曲,温度骤然之间仿佛升高至滚烫,深黑色的气流在他身周鼓动着,圆碗般的漩涡隐约可见。
他站起身,踉跄了一步,手扶在墙上,手掌心里一只爬荧的光芒当下便黯淡下去。
这种不容易死的软体动物死亡之后便成为石头一样的物质,硬邦邦的,从墙上坠落了下来。
房间里,垃圾中的尘埃被激起。
丛黎放出了一部分高维风暴,用以对抗他忽然之间的暴走。
但如果不控制好度,她会失去理智。
“你……”柳负越再次重复了一遍,声音是艰难地挤出来的。
他的眼白处已经爬上了红血丝,瞳孔依然尖细。
丛黎观察着他的变化:“这就是你的‘侵入’?”
领域侵入,每个来自不同维度的、拥有异能的生物都被赋予了这种能力。
作为半个彗兽,柳负越也拥有这种能力。
柳负越没有说话,他的喉咙里咕隆着异响,像是兽类的低吼。
轰。
倾泻而出的风暴正面和他的杀意撞上!
空气被对半撕裂。
感官上的压迫越来越具象化,浓厚的云层凝重地聚积。
丛黎之前便隐约感觉到“高维风暴”是能抵御“侵入”的,这次她试验了一下,果然如此。
在和她里莎船长对战的时候,船长提到过领域的强度和“求生意志”有关。
而高维风暴正是她所有本能欲望的体现,融合了一切的愤怒,本能的求生欲望,本能的复仇欲望,它不受控也正是因为“本能”是不受控的。
风暴抵御了“侵入”。
但是逐渐的,随着对方的攻击增强,风暴不可控制地膨胀起来。
她感觉到理智在不断被削弱,动物性在侵占着她的大脑,她只想杀了面前这个人,杀了他,毁了这个肮脏的地方。
野兽般的想法挤入她的脑海。
密云不断在她身周凝聚,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不,不……她来这里,不是为了杀他,不是为了这个,她来……
猛然之间,柳负越身上的杀意熄灭了,他好像放弃了什么一样,身体靠着墙壁,重心往下滑。
黑色长发在他肩膀上铺落,随着他的动作从爬荧身体上滑过。
“来吧。”他的瞳孔恢复正常,静静地说。
漆黑浓密的长发和苍白的脸配合起来看像鬼魅一样,深紫色的眼睛更是透露着诡异。
被眼前的一幕冲击,理智重新回到丛黎身上。
她回过神来。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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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里,不是为了杀他,而是为了解开意识琥珀,了解彗兽族群,以及控制好她的高维风暴。
她看到他阴沉而绝望地看着她。
而风暴已经快逼近他的面前。
就像飙车飚到四百码,前面路上却站着一个傻住的孩子一样。
她惊慌地踩下刹车。
柳负越闭上了眼睛,及腰的黑发滑落在地上,他靠坐在了墙角。
风暴的气流往他的方向奔腾碾压过去。
她咬紧牙关。
收手!
停下了。
一瞬间,烟消云散。
柳负越等了很久,见无事发生,睁开眼,看到她也瘫坐在地上。
“怎么不动手了?因为突然想到还要请求我解开琥珀吗?”他嘲讽道。
丛黎整理好情绪:“谢谢你。”
她心有余悸。
刚才她做好心理准备,给自己放了一个“度”,即便如此,到关键时刻她还是无法轻易收回风暴,更不用说控制风暴的力度。
如果柳负越继续攻击她,恐怕她的理智将不复存在,风暴会持续到将他杀死为止。
所幸的是,他停止了攻击,意料之外地露出了那副脆弱的样子,这才让她的理智回笼。
错愕的神色从柳负越眼里一闪而过,随后他又恢复了刻薄:“嗬。”
诡异的是,在正面交手之后,两人达成了一个微妙的默契。
柳负越虽然没有停止咒骂,但他不再释放杀气。
丛黎直接把这个骂骂咧咧的家伙从这个平房里扔到门口,把屋子里面的垃圾一锅端地扔出去,堆在街上的垃圾山上。
虽然垃圾只是挪了个地,但至少屋里可以住人了。
“我每天都会来的,直到你说出解除琥珀的条件,最好你把自己的情况也告诉我,因为我有点好奇你的想法。”
她平心静气地对他道。
“你做梦!”他拧着眉头。
“还有你这个,”她指了指他褴褛脏污的衣服,“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头发那么漂亮脸蛋那么干净,怎么衣服会那么脏。”
他一副被冒犯了的样子:“闭嘴,从我的眼前消失!”
柳负越骂得很凶,直到她离开,他嘴里还在咕咕噜噜地骂她。
门关上了。
她的气息消失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安静下来:“……”
就在柳负越以为能安静地度过中午和下午时,门“哐”的一声打开了。
丛黎杀了个回马枪,她手里抱了一堆生活用具。
“我又回来了。”
“我在定岛待的期限不会很长,时间紧迫,所以在撬开你的嘴之前,我每时每刻都会在你旁边。”
柳负越吃了一惊。
在被恶魔端得空荡荡的家里,他的手勉强撑住了地面,按在一只爬荧上。
他的胸膛起伏,呼吸几下后,骂道:“你这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