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侯府到底是谁的家?
慕时安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紧紧地盯着虞方屹。
他鲜少这般锋芒外露,京中对慕时安的评价许多,却唯独不曾听过他和谁红过脸。
是以,被这样盯着,虞方屹一时间竟然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慕时安了。
“侯府自然是疏晚的家。
冷冷的雨水打在身上,虞方屹回过神,字字坚定,
“慕世子,我知晓你肯护着疏晚,可如今是我们的家事,还望莫要插手。
他眸子看向虞疏晚,
“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她,已经在赶走她,只是不知道她怎么跟二皇子现在通了气,二皇子求得了一道圣旨,要将她迎为侧妃……
疏晚,虞归晚我定会亲自交给你,让你能够亲手处置。
他伸出手来,
“我带你回家,往后你是我唯一的女儿。
“侯爷,你知道什么最难吗?
虞疏晚的声音从慕时安的背后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的波澜,却叫人无端为之心痛。
她道:
“我虞疏晚要做只做唯一,不是退而求其次的备选。
因为虞归晚做的事情让你不快,所以你将我重新拉在面前……
侯爷,这并不地道。
虞方屹伸出去的手空荡荡的,心口传来了钝钝的痛楚,伴随生出迷茫。
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
虞疏晚低头看着慕时安衣摆处被氤氲出的一大片水色,轻轻地戳了戳慕时安的腰窝,小声道:
“母狮子,我自己能行。
慕时安并未多言,身子侧了侧,将虞疏晚给露了出来。
虞疏晚将衣服紧了紧,道:
“侯爷若是只来说这个,那就请回吧。
在你的眼中,祖母都不重要,我凭什么觉得我重要?
虞归晚做的这些事情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讨回公道,倘若侯爷的心中还有祖母那个母亲,就不要阻拦我接下来要做的一切。
这算是两个人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
虞方屹见她转身要进府去,失声喊道:
“疏晚!
他想说很多,可最后只变成了一声低低的哀求,
“外面的雨很冷……
父亲知道错了。
可虞疏晚没有给他说出这句话的机会,身影被门掩盖,唯独雨越下越大。
虞方屹慢慢地收回手,满眼写着落寞。
他呢喃
自语
“是我的错。”
若是他当初对虞疏晚多一分关切如果他对虞疏晚多一分的信任又何故如今这般!
虞方屹想起虞老夫人曾劝说他对疏晚好一些可如今一切都晚了。
进了府的虞疏晚一言不发正要自己撑伞却被慕时安轻轻地揽过肩头又迅速放开将伞倾斜她那边用自己的身子将风挡住。
她抬起头来看着慕时安眼底的乌青道:
“我能够自己打的。”
“我想为你做一些事情。”
慕时安执拗地看着她
虞疏晚收回目光
“你不是说你最近忙得很吗我给你的那些东西你弄好了?”
“那些东西是死的就算是耽误一些时间再去看它们也不会伤心也不会难过更不会跑。”
慕时安道:
“不像某人这已经是第三日也不曾给我说一声。”
虞疏晚停下脚步盯着地上万千盛开又瞬间凋零的水莲道:
“这件事情我要自己来。”
“好。”
慕时安从善如流
“依你。”
虞疏晚沉默下来。
慕时安知道她心里难受陪着她站了会儿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你若是现在想要哭我也不会笑话你。”
“我想哭就哭了谁管你笑话不笑话。”
虞疏晚扯了扯唇角
“慕时安你说方才他说的那些话真的是知道错了吗?”
“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何必再问我?”
慕时安道:
“对于这些我只跟你说一句那便就是从心。”
虞疏晚忍不住笑起来
“你知道我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若是那样做你能够安心那就做吧。”
虞疏晚看向他
“不再说教我杀人了?”
“你不也说过吗我佛不渡疯癫。”
慕时安将她拉在一边上了一处小亭将她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胸口
“哭吧看你这样扯着笑一点儿都不好看丑死了。”
忍了许久的眼泪在此刻决堤而出。
虞疏晚并没反抗紧紧地抓住慕时安胸襟前的衣服身子颤抖却一点儿哭的声音也不肯发出。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哭什么却根本止不住。
慕时安任由她哭着低垂的眼眸不知道
是在想些什么。
虞疏晚低哑着嗓子道:
“慕时安,我很怕祖母会出事。
他不喜欢我就罢了,可祖母是他的母亲,理应他护着。
他已经害死祖母一次了,为什么还是不肯相信我?
她不像是在询问,反倒像是在发泄。
慕时安只当作她说的“害死过祖母一次是指上一次蛇的事情,可只有虞疏晚自己清楚,是上一世因为虞方屹的不作为,对虞归晚的全然信任,所以祖母才会被那么多的慢性毒给包围着,最后痛苦“病逝。
即便她后来知道了真相,冲去虞方屹的面前说了这些,可虞方屹也不肯信。
前世今生,虞方屹都没有相信过她!
方才虞方屹的言外之意她如何听不出来?
可她如何原谅他?!
上一世给她带去灾难的是虞归晚,对她厌恶的是苏锦棠,排挤孤立她的是虞景洲,将她推入深渊的是贺淮信。
可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罢,是虞方屹的漠视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但凡虞方屹在她第一次被针对的时候能够坚定不移地站在她的身边,虞归晚他们又哪儿有那样的胆子步步紧逼越发大胆!
那些施暴者固然可恶,可勾勾手指就能将她就出深渊的虞方屹也未尝痛快!
慕时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
这一次祈景帝交给他的活儿是他做的最快的,也是出行次数最多的。
算一算,几乎每一次都跟虞疏晚有关系。
怀中的小姑娘忽然问了一句,
“母狮子,我是不是真的就是他们口中的灾星?
“是吗?
慕时安回过神,道:
“不像。
不过就算真是灾星,你也只会把那些碎嘴子的人给砸死才是。
怀中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慕时安又道:
“更何况我跟你相处这么久也不见我被克了什么,反倒是越发的蒸蒸日上。
那些说你是灾星的,都是福薄的。
一通胡说八道,虞疏晚这才从他的胸口抬起脸来。
慕时安看着她还有些红的眼睛,笑道:
“看来我安慰人还真是一流。
“确实。
虞疏晚赞同点点头。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之在看见慕时安的时候,虞疏晚只觉得自己乱糟糟的心头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她不依靠慕时安,但看见慕时安也知道自己能够
没有太大的后顾之忧了。
或许这就是安心?
“慕时安,谢谢你。
虞疏晚眼神澄澈,真挚开口,
“你让我觉得很安心。
慕时安的心头开始有些欢快的跳动起来,刚要说什么,虞疏晚又道:
“像我祖母一样。
慕时安:“……
如果不是因为虞疏晚现在遭遇了这些事情,他绝对不会就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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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一定要跟这个丫头翻个脸!
虞疏晚笑出声,
“我逗你的。
人与人哪儿能一样?
她将身子探出亭阁,雨已经小了许多,凉凉的拍在脸上,将哭得有些痛的眼睛都给抚得舒服了许多。
虞疏晚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轻声道:
“慕时安,我没事了,你可以去忙你的了。
祈景帝交给他的那些必然是想要越快收到越好,何必在自己这儿耽误时间?
慕时安面色如常,
“你说没事了我就走?
虞小狗,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方才我得到的消息呢。
难道这两日你心下忧虑到连京城的消息都不愿意听了?
虞疏晚不再说话。
慕时安将她给拉回来坐下,用帕子将她脸上的那些点点痕迹给擦拭去,这才正色道:
“离戈说,你们是收到了京城里可心传来的消息,说郑成泽进宫求娶你的事情才急匆匆地要回去?
虞疏晚抿唇,微微颔首,
“如今看来,也只怕是调虎离山。
慕时安的眸色幽暗,
“不是只怕,而是的确如此。
这件事儿并非是可心传的,是有人用了你们的信鸽。
郑成泽如今才回京城,不会这个时候去皇上面前赛脸。
他从小张狂惯了,又在边关野了这么多年,长街上针对你,也只是好奇。
他交给我来对付。
虞疏晚的眼中凝出寒芒。
如今她倒是也勉强称得上一句腹背受敌,慕时安愿意帮她也算是分担不少的压力。
可一想到慕时安自己手上还有事情,虞疏晚的眼中又有些犹豫。
慕时安看出来她的犹豫,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道:
“我都不在意,你担心什么
我还是喜欢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多一些。
虞疏晚躲开他的手,道:
“我没有什么能够帮你的,你这样帮我,会很亏。
”
“我帮你,也不曾想过从你这儿得到什么。”
慕时安轻笑出声,
“有我在,你至少能够有空余来想想接下来怎么做。
虞小狗,剩下的看你安排。”
虞疏晚的心头一动,脱口道:
“那……虞归晚跟容言溱是怎么回事?”
慕时安似乎是早就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从善如流道:
“那个无痕的身份不太简单,我还在让人查。
但这一次也八成是他在帮忙通风报信让容言溱去求了圣旨,让虞归晚在最后还是回到了侯府。”
“回到侯府?”
虞疏晚微微蹙眉,
“她不是一直在?”
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大致跟虞疏晚说了一遍,虞疏晚冷笑出声,
“闹吧,继续闹吧,最好是能够鸡飞狗跳,一个都别好过!”
不过听说苏锦棠都开始疑神疑鬼起来院子里的小丫鬟时候,虞疏晚就知道苏锦棠怕是如今的脑子出了问题。
上一世在外面神仙眷侣的虞方屹夫妇实际上在背后也没少吵架。
尤其是虞归晚人生越发得意的时候,苏锦棠就像是脑子转不过来了一般,时不时就拈酸吃醋,让虞方屹苦不堪言,时间一久也自然就少不了争吵。
知道虞景洲挨了顿鞭子,虞疏晚带着些幸灾乐祸的语气开口道:
“那荆条可都是有倒刺的,每一下都会带出不少皮肉。
也不知道虞景洲自己发现没有,只要跟虞归晚有关系,他少不得皮肉之伤,偏偏只长个子不长脑子,还一直往前凑。”
慕时安知道虞疏晚之前也被苏锦棠用那荆条打过,他沉默下来,想要伸手去触碰她,却又生生忍住,道:
“你身上的那些荆条伤还疼吗?”
“都已经快要过去一年的时间,自然早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