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事后服药
    《女史隐婚两年后》/子不语经年——晋江独发

    萧懿鸾没回御书台,沿着僻静小道匆匆来到宫门外,因时候还早,单伯和马车均不在附近,她便雇了不相识的马车来到百草堂。

    先前卷入命案,她还对唐芸说过得空会当面道谢,却一直没有顾得上,如今她又要来麻烦唐芸了。

    不知百草堂究竟有几位大夫,萧懿鸾只看到唐芸一人坐诊,忙上前寒暄道:“唐大夫,好久不久了。”

    唐芸原本正在配药,看到她来,开口笑道:“萧姑娘怎么有空过来?如此频繁地与大夫见面,并非好事。”

    萧懿鸾讪笑一下,无心再说场面话,坦诚低语:“你有没有能让女子免受孕育之苦的药?”

    唐芸听到这话,反应了一会儿,望着萧懿鸾蹙眉道:“莫非你除了谢恂还有别的男人?”

    萧懿鸾未曾料到唐芸会这样想,瞬时赧然汗下,不过她也明白,唐芸身为大夫,应该是见识过此类事,所以脱口而出,并非有意冒犯。

    想通之后,萧懿鸾仍哭笑不得,迎着唐芸审视的目光,声音颤栗地解释着:“不是的,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准备。”

    唐芸见多识广,知道萧懿鸾既然来找她要这种药,必定是已经跟谢恂有过肌肤相亲了。只不过,现在说还没有准备好,冲动的时候怎么不好好掂量呢?

    萧懿鸾看起来迫在眉睫,唐芸却不得不再多说一遍:“这类药无可避免会伤身,你确定是非要不可吗?”

    萧懿鸾咬唇嗯了一声,娓娓道来既像说给唐芸又像说给自己听:“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轻浮,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想在御书台多留些日子,如果现在有了孩子,我以后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听她这样说,唐芸又蓦然有些心软,寻思着她或许是被谢恂强迫了吧。再者,一个女子凭自己的本事跻身朝堂,想留下来积极进取又有什么错呢?

    此时百草堂除了唐芸,还有几个帮杂的学徒,在药房和后院之间来回穿梭,忙活着洗药和晾药。

    四下无人时,唐芸转身在不同的药斗里调剂了几味药,不多时递给萧懿鸾一只香囊,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叮嘱道:“这里头赤色的一味药是疏泠丸,你平日里可以把香囊放在屋里当香料用,行房之后服下一颗,便有避孕的功效,谨记,能服用的只有赤色的药丸。”

    接过来之后,萧懿鸾觉得这香囊如有千斤重,但是又紧紧拿住,像溺水的人抓住水边的树藤,顿了顿,眸光清莹道:“唐大夫帮了我许多,我无以为报。”然后也不问价,给了唐芸二十两银子。

    多给的钱既是对唐芸多次相救的谢礼,也是希望唐芸能替她保守今日秘密。

    唐芸心知肚明,接过二十两银子随手放在桌上,又道:“你在同安巷的那间凶宅,今日做了场法事,是谢大人安排的吧?”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萧懿鸾闷闷地点头,觉得唐芸这是在隐晦提醒她,她对不起谢恂。

    “不打搅你了,我要回御书台了。”她同唐芸礼貌道别,自己都未意识到当说起要回御书台时是眼含期待的。

    走出百草堂,萧懿鸾发觉外面冷了许多,仿佛一晃眼就由秋入冬了,即使在晴日高照下也不由得裹紧了外衫,明明来的时候风还没这么凉。

    巷口空荡荡,萧懿鸾揣着香囊思量着已经跟谢恂共度了两个良宵,现在服下这个药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总之不能再耽搁了,为了加重药效,便迎着风默不作声地服下两颗疏泠丸。

    谢恂若是知道,必然会大发雷霆吧,可是世间万事岂有桩桩如意的呢,她觉得他应当明白这个道理。

    回到御书台,同僚只当她是刚从中宫回来,因公务繁忙,也无人打听她为何逗留这么久。

    杨琉将他的部分职责移交给了萧懿鸾,她往后需要协管发往各郡的邸报和文书,内容涉及工部及户部的各类律例,今日的这份活已经由杨琉完成了,所以萧懿鸾要尽快掌握其中要领,以便胜任明日的安排。因是女史出身,她额外还需负责学龄公主的读书识字任务。

    好在可以将琐事分派给手下的女史,而这又考验了运筹帷幄的功力。

    萧懿鸾听完杨琉的指导,理清其中头绪,不禁感叹:“真是高处不胜寒,还是原来做女史轻松些。”

    杨琉宽厚地笑道:“这没什么难的,等你熟悉了,自然得心应手了。”

    萧懿鸾心想但愿如此吧。

    杨琉随口又问:“孔姣和欧阳瑜伤假未归,待她们回来,就派在你手下,如何?”

    大家曾共患难,而且孔姣和欧阳瑜也同样勤恳务实,如今升迁的只有萧懿鸾一人,虽说是机缘巧合,但萧懿鸾也唯恐三人之间产生隔阂。

    “先问过她们的意思吧,她们若愿意来,我诚挚欢迎。”

    杨琉赞同地点点头,又勉励道:“不要担心,慢慢来。”

    萧懿鸾花了大半日功夫研究工部在各郡的水利工事,起身倒茶时,发觉外面天竟然黑了,不禁恍惚,心头又感慨着都没来得及将自己三个月后要完婚的事告知同僚。

    萧懿鸾拿好那只香囊匆忙往宫门赶,官舍还不能住人,没有好事者问她出宫住在何处。大家都忙,忙也有忙的好处。

    单伯驾着马车已候在老地方,萧懿鸾上前笑道:“让单伯久等了。”

    单伯忙从车前下来,退到一旁看着萧懿鸾上了车,一面应和道:“少夫人言重了,公子派我接送少夫人,无论等多久都是我的分内事。”

    萧懿鸾坐在车上想起先前跟谢恂吵架时,单伯送完她之后回去跟谢恂说什么她哭了一路,谢恂信以为真,也是在那之后才上书给陛下求赐婚的。

    马车刚刚出发,走得还很慢,萧懿鸾便隔着门问:“单伯,你很了解谢恂对吗?”

    “我在谢家快二十年了,看着公子长大的。”单伯回头笑道,“少夫人想打听什么?”

    萧懿鸾坦然而笑,也没拐弯抹角:“他平日里有什么爱好吗?喜欢吃什么,或者有什么常到的去处?”

    想给谢恂增添惊喜的时候,才发现她其实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单伯在车前悠悠想了好一阵儿然后道:“公子自幼习武,除了练武和读书,没有时间做别的事,常到的去处无外乎是军马场或者是去打猎,不过说起吃的,我记得公子小时候曾经喜欢吃冰糖葫芦,但是被老爷斥责没出息,后来就再也没吃过了。”

    萧懿鸾盈盈一笑:“谢恂居然喜欢吃冰糖葫芦?”

    人的口味是很难改变的,小时候喜欢吃但是吃不到的东西,长大后即使想不起来了也会在无意中再次迷上那种味道。萧懿鸾随即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买给他。

    一路疾行回到谢府,谢恂正守在东院的卧房门口。再次看到他的时候,萧懿鸾既欢欣又隐忍,一日不见,仿佛跟他之间有了隔阂,在月光下和他目光交汇片刻后,一声不吭地上前贴在他胸口。

    谢恂讶然地漾开笑脸,拥着她的肩柔声道:“你怎么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萧懿鸾紧紧揽着他的腰不松,一句话都不想说,谢恂闭眼道:“你身上好香啊,是什么好东西?”

    “路过香料铺买的香囊,打算放衣橱里熏衣裳。”萧懿鸾一语带过,又连忙道,“你知道了吗?皇后将我们的婚期定在三个月后。”

    谢恂的眼睛合得更深,嘴快翘到眉毛上了还故作深沉道:“还要三个月这么久啊。”

    萧懿鸾的手掌移到他后背上摩挲,意味深长道:“三个月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

    谢恂被她逗得笑出了声,扶她站好然后看着她的脸雀跃道:“那我跟娘说,明日就开始准备派发喜帖了,虽然是做给外人看的,但也不能含糊。”

    萧懿鸾抬眸轻吟着:“你是真的很高兴吗?”

    谢恂脸上一副“那当然“的神情:“我觉得我现在要什么有什么,夫复何求?”

    萧懿鸾也笑得开怀,望着他的笑脸将烦忧全抛。

    相伴回到房中,谢恂又问她:“你还没吃晚饭吧?”

    萧懿鸾点头笑道:“你给我留了什么好吃的?”

    谢恂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伸手掀开桌上的食盒,红枣山药糕、胭脂鹅脯、虾仁粥的香味依次飘来,让人垂涎。

    萧懿鸾喜不自胜:“怎么准备得这么丰盛?”

    谢恂得意道:“娘说你喜欢吃这些。”

    青蝶和梦莲准备进来服侍,被谢恂甩手打发走了。

    萧懿鸾坐下品尝,一边吃一边无拘束地跟谢恂商量道:“你说要不要给太子递喜帖呢?”

    谢恂缓缓眨了一眼,随后托腮看着她道:“他应该不想收吧,我打算等日子快到的时候再跟他提。”

    萧懿鸾又记起谢恂昨日答应她的事,便问道:“你今日见到顺亲王了吗?”

    谢恂点头答:“我向顺亲王打听世子的婚事,他支支吾吾说还没定下,又说世子不服管教,似乎父子之间有冲突。”

    萧懿鸾放下了手中的糕点,怅然道:“这么说来,顺亲王不会让世子娶孔姣是吗?”

    谢恂神色复杂地嗯了一声,皇亲国戚不会接受一个家世平庸的女史成为世子妃,除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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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侧室。

    为免萧懿鸾为孔姣的事伤神,谢恂又忙问起其他事:“皇后有没有跟你说别的?”

    萧懿鸾扭头避开他的眼睛,随口扯谎:“她跟我提起三从四德,让我事事以郎君为重。”

    谢恂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种话你不必记在心上。不过,后宫里的女人城府极深,你要小心应对。”

    萧懿鸾沉吟道:“皇后这次能重回中宫之位,是你和太子希望看到的吧?”

    谢恂点头,没有隐瞒:“皇后若不能复位,接下来统领后宫的可就是刘贵妃了,那样的局面对太子更不利。”

    萧懿鸾又道:“那次在东宫替太子选侧妃的就有刘贵妃,我当时就隐约觉得,这刘贵妃好像没把皇后放在眼里。”

    谢恂也不觉得奇怪:“要我说,皇后跟刘贵妃反目成仇是迟早的事。”

    萧懿鸾吃饱了,拿手绢擦了擦嘴,谢恂贴过来笑道:“今日想我了吗?”

    萧懿鸾睫羽低垂:“才没有呢。”

    谢恂不信,托起她往帷幔移步。

    窗外月色在树影间流动,谢恂炽热气息缭绕在萧懿鸾耳畔,他款款道:“我明日一早要出城一趟,替太子送一送南罗国使臣,你醒来要是看不到我,可别诧异。”

    萧懿鸾无心听他说这些,伸手攀在他后颈,眼波潋滟地呢喃:“你知道吗?我想一直待在你身边,但是我又不喜欢时时刻刻都跟你腻在一起。”

    谢恂攒着两道眉:“为何?”

    “我怕你厌烦我。”萧懿鸾仰面看见帷幔上的模糊花纹。

    谢恂搂紧她,语气粗沉道:“你这是在诬陷。”

    萧懿鸾眸光深邃地观望着他,笑而不语。

    谢恂心思缜密,抬首看着她语重心长道:“鸾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在瞒着我?”

    萧懿鸾展颜一笑:“没什么,我只是读到一些伤感的诗词——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说到最后油然伤怀起来。

    谢恂抚着她的脸道:“那我答应你——”

    萧懿鸾却摇头打断他的话:“你不用给我承诺,我也不需要你承诺什么。”

    人在讲出誓言的时候,都真心认为自己能兑现,但是世事无常,若真有反目的一日,曾经的誓言便只剩下惨重的讽刺。

    谢恂五味杂陈:“好,我也不知道将来会有怎样变故,我能做的只有在力所能及的时候认真对你好,让眼下的一切停留得更久些。”

    萧懿鸾低语坦诚道:“其实我很害怕你身边出现别的女人,所以我想变成你能仰仗的人,让你事事都离不开我,那样你就不会随便抛弃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谢恂面露酸涩。

    萧懿鸾絮叨不停:“如果将来你厌倦了,或者你心里有别人了,直接告诉我就行,不用隐瞒我或者敷衍我,我不会赖着你的。”

    谢恂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你未免太洒脱了些。”然后又声音低哑道,“你今天说话好奇怪,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我只是想把丑化说在前头而已,或许真的分道扬镳时,我也会伤心难过,但我实在不愿和别的女人分享你,我情愿孤独终老。”

    谢恂轻眨眼睫,眼底渐渐拢起伤感的神色,吸了吸鼻息然后正色道:“你怎么老说我变心了这样那样,那我来说说要是你变心了我会怎么样——我告诉你,我跟你可不一样,就算你有一天喜欢上别的男人,不想跟我过了,那我也不会大大方方退出的,我要让那个男人知道,我才是你第一个人,谁也别想把你带走,哪怕变成怨偶我也不会放开你。”

    萧懿鸾细细听完,笑着道出两个字:“执拗。”然后又试探道,“那如果我做了令你生气的事呢?”

    谢恂想了一下,诚恳道:“这要看你是不是事出有因,如果你有你的理由,那我只好原谅你了。”

    萧懿鸾叹道:“你真傻。”

    谢恂趁势卖乖:“所以你更要好好待我了,不能辜负我,不然老天都看不下去。”

    谢恂说罢,扣着她的掌心在她额头上吻了下去,萧懿鸾自知有愧,贴身的如意纹纱衣都被他揉皱了也不吭声,闭眼由着他予取予求。

    星月寂静时,谢恂躺在里侧沉沉入睡,萧懿鸾下床沐浴净身,随后将香囊轻轻放入衣橱中,并趁机取出一颗赤色的药丸,含进嘴里咽下。

    回到帷幔内再度躺下,谢恂忽然将手臂搭过来拥住她,萧懿鸾心里一紧,默不作声地回望一眼,发现他闭眼呼呼大睡,嘴边似有呓语。萧懿鸾轻抚着他的手臂,没有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