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跪
    宁家人作为孟津稚现在的‘娘家’,得知人苏醒,肯定要过来做样子的。

    宁泰把果篮放在床头,假惺惺地挤出两滴泪:“你没事就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孟津稚提眼看向宁泰,再看向身后的安若之母女。

    安若之面色温和:“是啊,你爸在家里担心的吃不下饭好几天,还是我劝他,他才好不容易吃了一点。”

    说着,她的目光看向一侧的姜徊。

    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是说给姜徊听的。

    孟津稚没有戳穿,静静看他们表演。

    相对两个老狐狸,宁愿显然更加沉不住气,视线偏向姜徊,就差黏着撕不下来。

    姜徊就在病房外。

    刚刚和宁泰打过招呼,他的手机便来了一个电话,出去接电话了。

    孟津稚眼睫微微垂落,心里毫无波澜。

    耳畔的声音还在继续,多数是在表现对孟津稚的关爱和呵护,仿佛前些天把她丢在医院的,不是他们一样,不止如此,从头到尾,他们也就来了一次做样子。

    那她又何必要和他们做面子。

    拉门声响起。

    孟津稚侧目看过去,姜徊长身玉立,目光停留在孟津稚的面上,“聊得怎么样?”

    不等孟津稚回答,宁泰抢先说:“非常好,这阵子多亏你了小徊,也是小愿突然生病了,我们得照顾她,所以没有办法过来看津津。”

    孟津稚唇侧牵出晒笑,怕不是以为她死了所以没过来吧。

    姜徊淡淡说:“没事。”

    宁泰脸上笑容浮现,“小徊,其实我听说姜氏——”

    “宁叔。”姜徊打断道。

    宁泰面色一怔。

    姜徊道:“公是公,私是私,项目的事不要在这谈。”

    口吻冷淡凉薄,态度和先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宁泰神情微僵。

    安若之拉着宁泰的手,对着姜徊道:“津津的事,是我们不好,但掌心掌背都是肉,我们也是父母,你总得体谅一下我们。”

    安若之做了十几年的主母,手段还是有的,她立刻把矛头掉准到孟津稚。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但二十多年前的事,也并非我们想的。”她顿了顿,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跪在地上给你认错。”

    安若之的膝盖微微下跪。

    旁边的宁愿立马上前搀扶安若之,委屈地说:“妈,她现在也是宁家的一份子,她怎么受得起你跪?”

    安若之也了准孟津稚不敢让她跪。

    无论前程过往如何,在外面的流言蜚语里,现在她才是孟津稚的母亲。

    孟津稚要是真的让她跪了,那她立刻就能坏了她名声。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孟津稚躺在病床上,神色淡漠,没有半点起伏。

    安若之看着她的样子立刻联想到数十年前的孟晴,后槽牙一瞬间咬紧,心一横,她膝盖马上就要跪下来。

    宁愿大声:“妈。”

    这架势,要把外面的人也引过来。

    就在这时,‘嘶’的一声。

    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部看向床头。

    孟津稚似乎牵扯到伤口,脸上苍白几个度,她看向姜徊,眉眼愈发楚楚可人,凄美羸弱的如同一朵需要姜徊细心照顾的小花,她没有开口,嘴唇微微紧抿着,倔强又不屈。

    别人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但姜徊是知道的。

    所以她什么都不说,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安若之心里一沉,脸上带上些许哀伤的神色,仰起头,她擦了擦眼泪,对姜徊露出一个苦笑:“让你见笑了。”

    姜徊语调森然:“够了。”

    他看都没看安若之,抬脚走到孟津稚身侧,动作小心又轻柔的扶起她的后背。

    孟津稚出车祸的时候,表面伤得最厉害的是后背。

    刚刚那么一动。

    白蓝色的病号服上血迹斑驳,隐约有血渗透出来。

    姜徊眉头拧紧,沉冷脸色看不出任何神色。

    忽而,他侧过头,看向旁边的宁泰。

    “宁叔,今天出了一点意外,就不招待你们了。”他说,“至于宁家糊弄姜家的事,可以一笔勾销,但也不要把所有人当傻子。”

    要说之前姜徊的态度还能让宁泰抱有侥幸。

    ——现在姜徊的态度便是毫不遮掩,偏袒孟津稚。

    不过也是。

    男人被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的女人感动,甚至动容,产生爱意和偏袒,都是正常的事。

    宁泰心里打着小久久,面上却不显,只是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劝道:“你别生气,她们也是一时心急,可能是方法用错了,我们现在就走。”

    姜徊漆黑冷淡的眼眸扫过来。

    宁泰避开和他的对视,视线看向还在病床上的孟津稚,“你先好好休息,我们过两天来看你。”

    孟津稚不置可否。

    宁泰拉着两人出门。

    宁愿显然不死心,回头看了姜徊好几眼。

    姜徊却是无动于衷。

    孟津稚收回目光,兴许是一大早就接受太吵闹的环境,她耳朵嗡嗡的疼,现在后背也是撕裂一样的痛。

    恹恹垂下眸子,她略略侧过身。

    粗粝大掌落在她胳膊上。

    男人问:“还动?”

    孟津稚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抿了抿唇,眼底难得透出些许心虚。

    “姜徊——”

    微凉的手指沿着衣摆探入。

    孟津稚下意识颤了一下。

    姜徊:“现在知道怕了,刚刚坐起来怎么不知道怕撕扯伤口。”

    孟津稚:“我没注意。”

    伴随着这句话的落下,两指沿着她削瘦的脊背往上攀爬。

    像是在数着她的骨头形状,一节节、一寸寸。

    随即,轻轻按住孟津稚的伤口。

    孟津稚一痛,脸色又苍白几分。

    倏然扭头,她看向眼前的姜徊,又惊又怒。

    眼尾发红的看着还有点委屈。

    姜徊面色寻常,手指丈量过后,他低头看着指腹被鲜血染红的螺纹,眼底暗晦不明。

    阳光从窗台漫进,男人却低垂着头,半张脸隐藏在阴翳里。

    抽出纸巾,他把血丝擦干净。

    就当孟津稚以为姜徊会说点什么。

    下一秒,男人直接出了门,找护士给孟津稚换药。

    孟津稚看着进来的护士,下意识问道:“他呢?”

    护士以为两人是吵架了,温和笑笑:“在门外呢,可能是不想看着你受伤,所以就先出去了吧。”

    孟津稚礼貌说了一句谢谢,心底却有点不安。

    一墙之隔。

    姜徊起身,拨通电话:“我要的东西设计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