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婉的手骤然松落。
“你怎知?”
她怎么知道的?
安乐眨巴了下眼睛,在心里唔了一声,她应该问她有什么不知道的。
安乐移开了视线,咳,这也是她从前成日里太过敌视沉婉的缘故,她的什么事情,她都一清二楚。
“我什么都知道。”
还不待安乐抬脚离开,沉婉又道了句“母亲会谅解的”。
沉婉的眼眸轻垂,说不难受是假的,可往年是往年,如今是如今。
至于忌日,她已经想好了届时准备些东西托人带去母亲坟前就行了。
沉婉撇过了头,心间似有东西哽住了。
安乐暗悔地咬住了唇,不该提的,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低声地劝道:“就说我非要你出去陪我的好了,就算皇兄要计较只会跟我计较,再说了皇兄其实对我很好的……
“既然怕人知道,那今日出去最好,这样别人也不会猜得到!”安乐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沉婉的神情一动。
皇兄怎么会计较嘛!
安乐又提议道,“你扮成南絮,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许久之后,沉婉才默默地点了头。
安乐见她终于答应了,忙欢快地往外跑去,然而她没走多久又转身回来抢沉婉怀里的小白。
沉婉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带小白做什么?”
“不做什么!”
安乐只留下这句话就又跑了。
——
小白被抱走干什么去了呢?
乾清宫,一批大臣前脚刚从御书房出来安乐后脚就抱着小白进去了。
顾樘夜间不曾睡好,大臣退下后,他扶额闭上了眼。
李怀恩端上来一碗银耳羹,他看着疲态尽显的顾樘,心疼地出声劝道:“皇上用些银耳羹吧,用完再歇息会。”
顾樘早膳没用什么,李怀恩才想着端来一碗银耳羹劝他用。
听到银耳羹,顾樘睁开了双眼。
他侧眸看了过来。
……
李怀恩自然知道顾樘的那一眼代表了什么。
可,李怀恩又将碗盏向前递过去了些:“这银耳羹……是奴才让尚食局的人照着承乾宫的法子做的。”
除了不是沉昭仪吩咐的,其他一模一样。可李怀恩知道皇上宁可要不一样的但是是沉昭仪吩咐的。
顾樘的喉结一滚,接过了碗盏。
他执起汤勺,舀了一粒长红枣。
长红枣入口又甜又香,枣核也不大。
顾樘却骤然想起从前,他在御案前批复折子,她趴在榻上一边看话本子一边吐枣核的场景。
脚丫子仿佛还在他的眼前不停地晃动着。
“皇上,国事再多,您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李怀恩看着顾樘眼下的青黑,还是没忍住劝了句。
回忆被打断,顾樘放下了汤勺,单手端起碗盏将碗中的银耳羹一饮而尽,随即将碗盏递还给李怀恩。
“知道了,何以如此聒噪!”
李怀恩接回了碗盏,他欲言又止了几会,最终还是闭上了嘴,聒噪,他也不想当个聒噪的奴才啊。
可他瞧着皇上这些日子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简直想说再这样下去,从前的养生,都白费啊。
李怀恩捧着碗盏苦着脸转过了身。
再说了,娘娘也不心疼啊……
然而李怀恩的脸还没苦多久外头就有太监通报公主来了。
顾樘刚重新阖了会眼就似乎听到了狗叫。
传了安乐进来后果然瞧见了小白。
小白本来还在安乐怀里嗷呜嗷呜地叫,进了殿后反而安静了下来。
也不晓得它是不是真的记住了昨日沉婉的话。
……
顾樘看了眼小白湿漉漉又怯怯的眼睛,眉宇微蹙:“你把它抱来做什么?”
安乐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只问起秋狩的事:“皇兄,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我们赶紧出去散散心吧,小婉都快将小白送还给我了。”
?
安乐掂了下小白。
小白适时地嗷呜了一声,声音低低的不似先前那般有活力。
“今日我一过来她就与我说什么小白不得自由,还与兄弟姐妹……母亲分离,后悔养了小白,觉得小白跟了她受了苦呢。”
顾樘的目光一动。
须臾过后,他才重复道:“……不得自由?”
安乐兀自点了点头:“对啊,可怜得很!”
也不知道在说谁。
顾樘继续重复着:“……可怜得很?”
“好可怜!”
站在一旁的李怀恩闻言只恨不得求公主快别说了。
安乐抱着小白站在御案前。
……
顾樘又沉默了会,半晌过后,他才说道:“过几天才出发,今日你先带她出宫逛一逛。”
安乐的眼睛一亮,她还没开口呢,得来不费吹灰之力,她忙点了点头。
“多带些侍卫。”
安乐刚要再次点头又顿了下。
“怎么?”
“小婉肯定不想大张旗鼓……”
……
“无事,你们先行出宫,侍卫自会跟在后面。”
“是!”安乐笑着抱着小白向他屈膝行了一礼。
“身边伺候的也多带些。”
“是!”
目的达到,安乐笑着应下,刚要再次屈膝告退,抬头的一瞬也看见了顾樘眼下的疲惫。
安乐离开的动作停了下来,讶异地出声道:“皇兄,你怎么这样憔悴?”
顾樘拿起了一旁的折子,避而不谈道:“无事,你下去吧。”
“好吧……”安乐撅了下嘴,须臾,她劝道,“皇兄也要多注意休息,别只顾着处理政务。”
顾樘垂眸“嗯”了一声。
一旁的李怀恩却激动得眼眶都要泛红,天爷啊,难得公主戳了皇上的心后还晓得关心一下皇上!
老太监差点抹一把辛酸泪。
行吧,安乐又瞅了眼顾樘,连小白都在她怀里挠着她催她离开。
然而她刚要真的离开又突然想起来了沉婉母亲忌日的事情。
顾樘已经提起了御笔开始批折子。
殿内又响起了安乐的声音:“皇兄,你知道过些日子是小婉娘亲的忌日吗?”
红色的墨汁在折子上留下了不深不浅的印记。
……
“知道……”
“皇兄知道就行,那我就先告退了。”
安乐只提醒了一下就退下了。
李怀恩忙跟着出去送她离开。
过了一会李怀恩就回来了。
殿内熏香袅袅。
他回来时只瞧见皇上在看着折子出神。
李怀恩默默地沏了一杯茶放在了御案上。
他如何不知道皇上介意的是昭仪娘娘不曾来要求出宫——即便是快到沉夫人的忌日了,若不是……安乐公主自己要带她出宫,也不晓得娘娘会不会在沉夫人忌日前来皇上这里。
——
顾樘的郁闷安乐丝毫不知,她高高兴兴地领了旨就拉着沉婉出宫了。
安乐本意只是想带着她四处逛一逛,可她觉得下次真的到了她娘亲的忌日,她也未必能够跟皇兄开口。
是以她出了宫就带着沉婉先去了郊外。
近午时二人才一道回了公主府。
本还横在心间的事情就这样被安乐帮着解决了,沉婉到公主府的时候神色也轻松了很多。
安乐的公主府在朝阳门大街上,府邸不仅位置好,占地面积即便是在这么紧要的位置也很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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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婉一入内就感受到了安乐华丽的品味。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亭台楼阁又错落有致,穿过长长的回廊又是另一番景致。
安乐恨不得在短短的一炷香之内就叫沉婉走遍她的府邸。
然而她刚拉着她经过花园的时候就拉不动了。
沉婉在凉亭里停了下来,她站在凉亭里看着周围的花草。
凉亭建在花海中央,放眼望去,花团锦簇、姹紫嫣红,沉婉抚着柱子,一时看入了神。
安乐看着自己最得意的花园里,松开了沉婉的手,她挑眉道:“怎么样,虽然比不上御花园,但也不差吧?”
“是不差。”沉婉回过了神。
主要是她这里的地方也的确大,京城里怕是少有几家比她这个公主府还大的府邸了。
“这么大,一个人住着……好舒服,”沉婉想起安乐不说如今经常往宫里跑,就是从前跑得也不少,“怎么会无聊呢?”
安乐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她晃了晃腿:“当然无聊啦,一个人就是无聊啊。”
沉婉看了眼不知忧愁的安乐,连她发上的钗环都在无忧无虑地晃动着,如今她方知什么是羡慕,换做她,只会觉得住不
够。
在自己府里,也无人拘束。还要和在笼子里生活的她相比吗,她不懂她从前都在不高兴什么。
清风中传来怡人的桂花香,沉婉的视线转回到眼前的花海中……
沉婉缓缓地眨了下眼睛,这样的状态,她从前也有,她也曾将皇宫当成自己的家,可其实,只是哥哥暂时给她构建的家。
冰冷的笼子外有莫测的皇上,他还有自由出入笼子的钥匙。
而她带着镣铐,还要去讨好他。
小宝也跟着过来了,它独自在花丛里扑着蝶。
沉婉在坐槛上坐了下来,侧身依在了美人靠上。
天高云淡,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仿佛心底的疲惫都消减了一些。
安乐见状问道:“不走了?”
沉婉摇了摇头。
行吧,“那待会上街上逛会?”
沉婉再次摇了摇头:“太招摇了,就待在这里吧。”
“我喜欢这里。”
安乐刚想说她有法子不招摇,可一听沉婉说她喜欢这里,她就高兴地没再劝了。
“好吧,那就在这里多呆会吧。”
——
府里来了客,虽然公主未点明来人的身份,可她大张旗鼓的架势已经令人足够重视了。
南絮先是吩咐着众人送茶水果子,过一会又亲自端着点心去了凉亭里。
吃的喝的流水般地送到亭子里。
没多久安乐又吩咐人搬来了花梨木矮榻放在花丛中央,上头支了一把高高的伞。
不得不说沉婉与安乐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感情变得不错是有原因的。
很快沉婉就不推辞地躺了下去。
这日,二人就连午膳也是在凉亭里用的。
到得下午,安乐已经开始令人在亭子里炙肉了,更是请了乐师在一旁表演。
空气中流淌着花香,炙羊肉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一切都简简单单,可好友相伴,沉婉与安乐都觉得许久没有这么快活了,到得后来,安乐更是放纵地让人上了果酒。
“这个算不上酒,不会醉的!”
沉婉迟疑地握住琉璃杯:“可我喝不了多少……”
安乐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劝道:“那就少喝一点!”
“好……”
……
一块又一块羊肉下了肚,琉璃杯中红色的果酒也渐渐地见了底。
日渐西行,天边橙红色的光都暗淡了下去后安乐才想起送沉婉回宫。
然而,二人重新坐回马车,缓缓地往皇宫行进的路上,安乐终于发现了不对!
“小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