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不要你!
    怎么治?

    沉婉想起了在佛堂的日子,那些压着她的侍卫,他看重的德妃……

    “皇上有他的法子。”

    “他……有的是……”法子。

    不用怎么想啊。

    她看向顾樘:“他只要下个令就好了。”

    顾樘的心痛到钝钝的:“对,只要下个令就行了。”

    他自己附和着自己,“对……对。”

    对待她,他有的是法子。要让她知道,要让她乖乖的,要叫她不越雷池一步,他的那些手段,只要用到一点就行了。

    多简单啊,沉婉眨了下眼睛,不懂他问这个干什么。

    难道他也得罪了皇上?

    顾樘的眼眶猩红,轻轻地拥着她,仿佛怕下一秒就将她抱碎了似的,他在大臣面前的威严,只要露出一点就行了。

    他已如愿太多了。

    不,她的胆子这样小,他的那点手段已有些多余了。

    可他又拥了一会沉婉就又不开心了。

    “坏人,”她在他的怀里动了起来,“不要碰我……”

    “不碰你,可是你喝了酒,醉醺醺的,难道要臭着睡觉?”

    “我才不臭,”

    “你才臭!”

    这般说着,沉婉果真觉得顾樘身上的味道臭臭的了。

    “你身上的味道好难闻,”她喝醉了,鼻子也不大灵通了,只觉得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叫她潜意识里很排斥,比难闻还

    叫她难受。

    不等她皱着眉思索,下一瞬顾樘已经松开了她。

    沉婉被他缓缓地放下,重新枕回了软枕上。

    顾樘看着她面上有些淡下去的红晕,给她盖上锦被。

    “是吗?”

    “那朕……我先去沐浴,过会再来给你清洗。”

    他安抚着她,“你先睡会,我马上就回来。”

    沉婉下意识地蹙眉,凭什么他要先沐浴,她当即反驳道:“我要先沐浴!”

    顾樘爱怜地抚了一下她的脸。

    “行。”

    下一瞬手又被她拍了一下。

    “不准摸!”

    顾樘的手缓缓挪开:“好……”

    顾樘嘴上应了,却未立即就抱着她去净室,而是先去了隔间。

    李怀恩悄声地跟了上去。

    顾樘脱掉了外袍。

    “换一件。”

    李怀恩忙重新找了一件熏着乌沉香的月白色常服。

    ……

    顾樘出来后沉婉已经兀自眯了一会,他上前轻轻地抱起了她。

    “唔……”

    许是换掉了常用的龙涎香,这次沉婉没那么排斥了。

    顾樘径直将她抱去了净室,宫人备好了热水已经退下了。

    李怀恩也候在外间不曾靠近。

    沉婉一路没有挣扎,可是却在顾樘试图帮她褪去衣衫的时候睁开了眼睛,她再次打开了他的手。

    瞪他:“做什么?”

    顾樘握着她薄薄的肩,看着她水润的眸子,喉结微滚:“帮你擦一擦身子。”

    醉了的人还是不要沐浴的好,他准备在她入睡前给她擦拭一番。

    沉婉又锤了一下他的手。

    顾樘的手背被锤得梆的一声响。

    “走开!”

    这一声清脆的催赶声,响得连外间的李怀恩都听到了。

    他抬头望了眼窗外悬挂着的明月,又默默地低头数起了脚下的青石砖。

    净室,沉婉又锤了两下才叫眼前这个人松开了自己一些。

    她才不要他伺候自己。

    顾樘的手刚虚扶在沉婉的身后又被搪开了些。

    “不许呆在这里!”

    沉婉恶狠狠地瞪着这个怎么也不肯离开的人。

    微凉的夜风从缝隙中钻了进来。

    僵持不下之际,顾樘终于退开了。

    最终怎么也不肯顾樘靠近的人独自解开了衣衫。

    不远处,隔着半人高的屏风。

    顾樘侧身站在后头。

    屋子里断断续续地有水声响起。

    因为顾樘退到屏风后面就再也不肯退了。

    沉婉一边抬头看看他,一边自己给自己胡乱地一通擦,过了一会她又要抬头确认一下。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顾樘的余光中,他的身躯微不可查地绷紧了。

    沉婉擦到一半想起了香兰。

    “香兰呢?”

    她等了一会屏风后头才传来的一道沉沉的声音。

    “给你煮夜宵去了。”

    “哦。”

    沉婉哦了一声就赶紧又低头擦了擦。

    她一边擦一边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水声哗啦啦地,似乎流了一地。

    那春月呢?

    文鸳、云珠呢?

    然而还不等沉婉抬起头问问,下一瞬,一条宽大的沐巾就盖在了她的头上。

    顾樘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夜已深,再叫她一个人坐在这里擦下去非得冻着不可。

    他用沐巾裹紧了她的身子,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身子,快速地给她擦干身上的水珠。

    白色的沐巾挡住了沉婉本就昏沉的视线,紧接着她就叫了起来。

    屋子里耳边全是她的叫声。

    一会的功夫顾樘就将她擦得差不多了,他将她手里的帕子丢开,抱起她往寝殿走去:“朕,我又不动你。”

    沉婉简直快要被气死了,她使劲地推着顾樘的胸膛。

    顾樘自然不会被她小小的力道推开一点点。

    不多会他就在她更加生气之前将她抱上了榻。

    沉婉被裹在了被褥中。

    顾樘捋了捋她的发,安抚了一下气呼呼的她,他凝视着她,仿佛就连生气的她也叫他只觉得可爱。

    可沉婉眼中的他着实可恨。

    李怀恩为沉婉准备的衣衫在净室,不过顾樘起身后也只停顿了一瞬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须臾过后,顾樘就拿着自己的寝衣回来了。

    然而这次他怎么也没能掀开沉婉身上的被子。

    沉婉将边上的被褥压在身下,随即就伸出手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衣裳。

    “哼!”

    “不要你!”

    纵然知道她说的不要是什么,可顾樘闻言面色还是一变。

    他的这点变化自然不会叫沉婉看到眼里,他恢复如常道:“你先睡,我去沐浴,很快就回来。”

    沉婉才不要他回来。

    顾樘转身往净室走去,沉婉也只是皱着鼻子对着他的背影又“哼”了一声。

    净室里水流了一地,顾樘没喊人打扫,他兀自用起沉婉没用完的水。

    水已经变温,独独他的一颗心像是又冷又热一般。

    ……

    阵阵水声略带急促。

    惦记着睡在屋里的人,顾樘以最快的速度沐浴完出了净室。

    然而他回来后榻上的人却不见了!

    锦被散乱地堆在一旁,榻上只留下了原本披在沉婉身上的沐巾。

    顾樘的瞳孔微缩,旋即转身喊了声“李怀恩”!

    帝王的怒喝中明显带着不可遏制的恐慌。

    一直待在外头的李怀恩忙颠颠地跑了进来,刚进了寝殿却只看见连衣襟都不曾系好的皇上正独自一人站在榻前。

    李怀恩忙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皇上?”

    顾樘倏地抬起了头,眸色凌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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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呢!”

    顶着顾樘视线的威压,李怀恩一滞,怎么皇上跟自己要娘娘呢?

    然而不等他回答顾樘已经往大踏步外走去。

    李怀恩只得跟上,觑着他的背影道:“回皇上,奴才不曾瞧见娘娘出去啊。”

    娘娘不是一直跟皇上在一起吗,他又不曾在外头打瞌睡,娘娘就是出去了那么大个人他还能瞧不见吗?

    再说了,外头的宫人、侍卫也不是瞎子啊。

    还有,香兰她们已经被他给劝回去了,就是还在这里,她们也没有偷人的本事啊。

    许是听到了李怀恩的心声,顾樘刚经过落地罩时又停了下来。

    脚步声消失。

    顾樘抬起了手。

    是叫他噤声的意思,李怀恩忙静立在一旁。

    殿内很快就变得静悄悄的,顾樘屏息凝神听了一会。

    片刻过后他又快步往回走去。

    李怀恩忙轻声跟上。

    里头还是静悄悄地,不过一会之后李怀恩也听出了细微的声音。

    顾樘走后,沉婉就拽着衣裳阖上了眼,可她没眯上多会就又被亮得晃眼的烛光晃醒了。

    再次睁开双眼,满目的鹅黄色帷幔。

    各色的龙纹饰样……

    许是醒酒汤终于有了点作用,这次她终于看清了自己身处何处。

    沉婉的脑子又清醒了一些,她怎么会在这里!

    沉婉忙掀开了被子,她顾不得什么就先撑着床沿下了榻,赤脚踩在地毯上时又发现自己赤裸着身子没穿衣裳,又抓紧时间胡乱地套上衣裳就往外跑去。

    可醉了酒的人哪有什么方向感,她自以为已经走出去了很远,实则还在顾樘的寝殿里打转,最后跌跌撞撞地往隔间的紫檀龙纹顶箱走去。

    隔间的顶箱柜门半掩着,柜角处有一截月白色的衣角露在外头。

    顾樘刚踏进隔间眉宇就松开了些。

    沉婉骤然进了里面,里头的衣物自然被她压得窸窣作响。

    不敢呆在龙床上的人此时不知自己已将皇上的衣裳全踩在了脚下。

    她又呆得不舒服,不时就要动一下,换个姿势。一会背亦或头又碰到橱壁发出闷闷的响声。

    半明半暗的空间里,沉婉躲得既安心又不舒服。

    原是趁他不在溜到了隔间,顾樘上前打开了橱门。

    整齐摆放的衣裳早已东倒西歪,沉婉蜷着身子窝在里头,一头秀发凌乱地披在肩上。

    顾樘只见她的下巴搁在他的常服上。

    后头的李怀恩在心里道了一声“小祖宗”。

    眼前一下子变亮了许多,沉婉抬起了头。

    顾樘背着光站着。

    阴影下,沉婉瞧不清来人是谁,眨眼的动作缓慢了许多。

    顾樘松开了橱门:“怎么躲在这里?”

    看不清黑影的面容,醉着的沉婉却终于一下子听出了顾樘的声音,“皇上?”

    ……

    须臾过后,顾樘应了声。

    “臣妾给皇上请安。”

    沉婉身下靛蓝色的衣衫被她拽得皱巴巴的,她一边说着一边趴在衣裳堆上低头给顾樘行礼。

    “免礼。”

    顾樘看着她这个不伦不类的福礼,免礼两个字像是被他硬挤出来的。

    沉婉抬起了头,她仰着头,想着顾樘先前的问话。

    她怎么在这里?

    “我也不知。”

    她的五官都皱了起来,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到了皇上的床上。”

    ……

    “好了,”顾樘安抚道,“跟朕回去吧。”

    沉婉闻言猛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