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娘刚刚祈祷完,收拾了东西正要去找费长房时,却发现一大群人神情异样的向她走来。
一见了她像是发现了目标,发了疯似的向她冲来。
“你们要干什么?”贞娘下意识的惊叫道。
然而那群人却什么也不说,几个冲的快的男子,一把将她推在地上,就要来撕扯她的衣服。
“救命啊,救命啊!不要!救命啊!”
贞娘哪里能够挣脱的开,连连呼喊也不见有人来,反倒是越来越多的人围在她身边。
眼见即将受辱,她拔出一把小刀径直刺入自己的胸口。
口中喃喃道:“相公,我们来生再见了。”
恰在此时,费长房飞奔而来,正看到贞娘自尽的一幕。
顿时一股杀气直冲脑门,血灌童仁。
“贞娘!
呀!
!”
他大叫一声,杀入人群之中,一时之间,人仰马翻、惨叫连连、哀鸿遍野。
而那群被迷了魂的村民,也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了。
他们没有自己先前的记忆,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了这里。
反倒是看到费长房发了疯似的屠杀自己的亲邻。
死的人中也有他们自己的至亲之人,当下也如同费长房一般,发了疯似的向他冲去。
然而,费长房原本就是将军,还学了些法术。
此时又有五行战衣护体,根本不惧这些普通村民的攻击。
反倒是他每一次出手,都有人丧命。
当他将眼前无论男女老幼尽数杀了个干净之后,才失魂落魄的抱着贞娘的尸体,哀声痛哭。
“贞娘!贞娘!
”
看到满地的尸体,他想起就是这群人害死了贞娘,还害死了贞娘肚子里的孩子。
想起这个,又是怒火中烧,直透九重天。
“啊!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死了贞娘,害死了我的孩子。”
他随手捡起一把兵器,将地上的尸体砍做数段,还不解恨,仍旧想要将其剁成肉泥。
“孽障,还不快快住手!”这时一个身骑白象的白衣道人来到,见费长房正拿着兵器乱砍地上的尸体,厉声喝道。
“三只眼睛的妖怪?一定是你指使他们害了贞娘,我要杀了你为贞娘报仇。”费长房听到声音,转头正看到那道人额头生了一只竖目,便觉是妖怪。
心中怒火高涨,挥刀向其砍去。
“冥顽不灵,几如妖魔,看我为人间除此一害。”这道人正是路过的杨戬化身。
他被玉帝拒绝之后,便降下一尊化身在凡间走动,行些斩妖除魔,济世救民的善事。
方才他正追着一道妖气来此,正好撞见费长房杀人残尸,当即将他喝止。
没想到费长房反将事情冤枉到他头上来,如此不可理喻,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当下一掌拍出,将费长房打翻在地。
杨戬此时已经算知了眼前的这人,正是天定八仙之一的费长房。
也知道了前因后果,但见他此等行径,比妖魔还甚,不由的怒斥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本。
似你这等举动,休说报仇过份、违王法、犯天条,种种不合之处。
单说你倚仗些小道术,欺凌手无寸铁、不知道法的平民,这等可丑可耻的事,直把我们道教中的脸面,都丢完了。
再说以法术对付常人,只能用以救人济世。
若用于杀人,除非其人身犯大罪,王法未加,而后尚有为害地方之处。
既不可以理喻,只好暂破杀戒,为民除害,所杀亦以少为贵。
多残物命,已伤天和,何况你不管老弱妇孺一并杀之。
还鞭尸泄愤,这是何等残暴之事?
常人如此,已该杀有余辜。若以修道之人,利用道法如此残暴,正该加倍治罪。
因为照你这等行事,大凡稍通法术之人,简直可以杀尽天下人民。
我辈修道之人,真成了天下人民的刽子手,此风一长,只怕道教要消灭了。”
费长房此时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见他反过来指责自己报仇,忍不住怒喝道:“他们杀了贞娘,我来报仇又有什么错?
难道我的贞娘,我的孩子,就该被他们杀死吗?”
杨戬冷哼一声道:“你因眼见自己的妻子受人侮辱,自杀身亡,愤而出此,其情也似可原。
再如你说,此辈决没好人,杀了他们,也可为地方除害,听来也似有理。
殊不知人民犯法,本归官中治理。
我辈方外之人,横身加入,已属越职违法。
像你这等意思,简直是凡修道之人,都有干涉时政的权柄。
试问天地生人,为什么不把政治之权,付与道教中人,不更直截了当,省却许多冤枉。
为什么还要设官立职,并设天子以主其事呢?
即吾辈不得已而与闻人事,总以多做好事为宜。那些杀人放火的野蛮勾当,决不是我们应为的事。
你既然杀了许多人,还鞭尸泄愤,又要冒这为众除害的美名,尤其近于大言不惭,简直是毫无道理,不必置论。
再就你自己的事情而言,大凡为恶之人,必有一个魁首。
魁首之外,也有被迫而来,也有被诱而致,也有出于种种不得已的事情,勉强附和,决非完全都是恶人。
官中捕到大批盗犯,为什么不马上并诛,也要细细审问一番?
正因为盗中并不全是恶不可赦的人,而恶人之中,又有主从之分,轻重之别。
苟可削减,终得破格周全,予以自新之路,决没像你那样不分首从,不别轻重,一味加以诛戮之理。”
“真君请息怒。”
正当费长房还要再开口反驳,数道华光落下,显出铁拐李、灵青等人的身影来。
原来灵青等人正在各地降妖除魔,没有在意费长房这边的事。
直到了事情已成定局之时,身为师父的铁拐李才勐然心中一动。
暗中算了一下,算知费长房遭了劫难,当即将众人一起召来,要救他一救。
“真君请息怒!”铁拐李见二郎神连忙上前道:“费长房也是因为丧妻之痛,又受妖魔蒙蔽了,才做下如此恶行。
还望真君能够从轻发落。”
“铁拐李,你们奉命斩妖除魔,如今竟然为了一个残暴之人放弃自己的使命,你们可知已是犯了渎职之罪?”二郎神见他们舍了妖魔,而来阻拦自己,当即怒喝道。
“非是我们玩忽职守,实在是费长房乃是天定的八仙之一,我等不能不来啊。”汉钟离道。
“我等也知他此举犯了弥天大罪,只是还望真君看在他日后济世救人的面子上,从轻发落。”
“正是因为你们八仙乃是为拯救苍生而生,才不能行此恶毒行径。
今日我也不与你们为难,一并随我到天庭之中,等候玉帝发落吧。”二郎神见两人好言相商,他倒也不好恶语相向。
“我又没有错,为什么要听你们的安排,受什么惩罚?”费长房此时仍旧怒火不消,大声叫道。
“费长房!”灵青见二郎神双目一竖,眉心竖目圆睁,正要发火,连忙厉声喝止费长房。
“是非对错已经摆在眼前,难道你还要执迷不悟,连累了你师父吗?
难道你想要贞娘至死蒙羞吗?看着你成为一个杀人鞭尸,残暴不仁之人。”
费长房听了一怔,愣愣的看向灵青。
灵青见他如此,缓和了口气道:“无论这些村民是否是被人迷惑,还是他们本心就是如此。
你单单将他们杀了,倒也情有可原。
正所谓,身死万事空,他们纵有再大的罪过,你将他们杀了,这仇也就该了了。
杀人鞭尸,你想想,当你做出此等行径的时候,心中的恶念是何等的高炽。
你还分得清,你自己是真的只是想为贞娘报仇,还是已经被这恶念迷了心智,在放纵自己的恶欲?
当你成了一个杀人残尸的恶魔时,你让善良的贞娘如何看你?”
“贞娘,贞娘,贞娘已经死了!”费长房失魂落魄的念叨着,突然失声痛哭,泣不成声。
“贞娘的魂魄已经不见了。”何仙姑来到灵青身边,小声的说道。
灵青听了一顿,看向身旁的众仙,见他们面色都有些悲痛。
二郎神也听见了,知道其中必有缘由。
“真君,此事事出蹊跷,其中必有暗因。
费长房此举虽有伤天和,但终究是因其心中一片痴情。
其行可恶,其情可悯。
我等也不求他无罪释放,只盼真君在玉帝面前如实相报,能请玉帝从轻发落。
日后我们必定会为这些无辜遭难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灵青向着二郎神拱手一礼道。
“我也知此事事出有因,自会如实禀报玉帝。”二郎神看了看灵青等人一眼,点头道。
随后向失魂落魄的费长房道:“看在你师和众仙友情深义重的面子上,我许你安葬了你的妻子。
另罚你为这些被你所杀之人用心安葬了,可为你免些罪行。”
“费长房,还不快快答应,难道你要贞娘曝尸荒野吗?”何仙姑见费长房还在那里痛哭,连忙叫道。
费长房勐然醒悟,自己竟然将贞娘的尸首留在这血泊之中,而去鞭尸泄愤。
原来,自己竟然真的已经被心头恶念蒙蔽了心智。
他连忙爬起身来,向贞娘的尸首奔去。
一番操持,收敛好了贞娘的尸身之后,他这才转头看向铺满了一地的残破尸首。
看着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一只稚嫩的小手……他心中懊悔至极。
就像二郎神所说的那样,纵然他们害死了贞娘,有错在先。
但最多不过是将其杀死也就罢了。
要知道世人讲究一个人死如灯灭,万事皆休。
又有人死了要留全尸,否则尸身不全,心中怨恨难消,无法投胎。
而自己竟做出鞭尸泄愤,残害尸首这般行径,真是如恶魔一般。
那还是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