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手术室里, 一位皮肤布满褶皱的老人赤.裸着上半身,趴在手术台上,等待着与共生植物的植入。
穿着全封闭防护服的男人看着老人位于脊柱上的撕裂疤痕, 开始术前例行询问:“切文,你做好准备了吗?”
老人眼珠动了动,松弛的肌肉已经控制不住眼皮的开合, 但是他微不可闻的声音中,依旧透露着期待与雀跃。
“是的, 听说这是, 在我前面的那几个老兄弟, 都植入成功的, 品种。”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要享受进化之后的,新生了。”
生命已经走到尽头的躯体因为这句话发出阵阵响动,他一句一喘的声音像老旧的破风箱, 发出令人难受的音响。
与他急切的期望相比,负责动手术的男人依旧不急不躁, 将术前询问完成:“你知悉该手术会划开你脊梁外的皮肤, 肋骨上的肌肉, 和覆盖肩胛骨的三角肌吗?”
“是的。”
“你知悉该手术可能在切开时, 有划断原本共生植物根系的可能吗?”
迟钝的大脑无法快速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老人安静片刻, 才开口道:“我相信,库奇医生不会,失误的。”
库奇医生并未被他的恭维影响,再次开口询问了一次, 并提醒道:“手术有风险,没有谁能保证万无一失。所以切文,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无法为你进行植入手术。”
老人眼皮下的眼珠动了动,仅能睁开一条缝隙的眼皮下,可以看到他眼里的担忧,但他依旧道:“是的,我知道。”
“你已知悉该手术会出现加速死亡的风险,对吗?”
“是的,我知道。”
“你知悉自己作为A3113号植物的第七个植入者,可能会出现其他排斥反应、术后并发症,或者意料之外的变异,对吗?”
“是的……我知道。”
“你知悉自己因为身体机能问题,为了避免药物作用于身体,会导致手术失败的概率增加,所有需要在全然清醒的情况下,接受植入手术,对吗?”
“……对。”
库奇医生每问一句,老人就回答一句,随着问题越来越多,老人的回答速度也越来越慢。
他的大脑好像变成了老旧的处理器,对于信息的接收反应不过来。又像是第一次直面植入手术的风险,仿佛回答慢一点,就能开始晚一点。
但是即使这样,在苟活与赌一把之间,老人依旧选择了后者。
“根据你的身体情况,我们已经为你匹配好了幼体植入的方案。”
库奇医生从立在墙边的低温柜里面,取出了一支小臂长的透明玻璃管,一根细长的黑灰色植物被放置在里面。
“室温比低温柜高,我们需要尽快开始。”库奇医生将玻璃管放好,随后拿起手术刀,问了最后一句,“切文,准备好了吗?”
老人双唇蠕动,抿了抿干燥的唇瓣,最终低声道:“是的。”
手术室的温度很低,被放置许久的手术刀再次经过杀菌程序,随后刃口贴上老人的皮肤,顺着佝偻的脊梁划下。
切文一直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无论是身体感知还是神经反应都退化了很多,可是在这处冻得他手脚僵硬的手术室里,金属手术刀仿佛一片冰刃,破开他余温尚存的躯体。
没事的,逐渐被痛觉侵袭的老人想,他看着感应到情绪波动,自动扣上保证手术安全的手铐和脚铐,思绪在剧痛中散开。
被刀切开,总比被植物生生撕开来得好。
锋利的手术刀划开皮肤,划开已经萎缩的背部肌肉,顺着脊梁,顺着肋骨,在老人背上划出蝎子形状一般的刀口,从切开的肌肉中,能清晰看到骨头的形状。
看到紧紧缠绕在骨头上的深色植物,库奇医生不由得皱眉:“切文,你的共生植物根植得太深,无法手术剔除,如今打算从人为植入,改为自由吞噬,请你知悉。”
与将行就木的躯体相比,这株已经长成成体的植物生机勃勃,光滑的枝干充实饱满。
它给主人带来了很长的寿命,和不属于正常种族应有的能力,但是寿命变长的宿主也要给它提供足够的养料,让它维系着自己的生机和与众不同的能力。
听到这句告知,冷汗淋漓的老者动了动嘴唇,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鼻翼用力抽动间,喉咙发出一声模糊的“嗯”。
确认这句话被房间里的实时监控收音,库奇便直接拿起手边的玻璃管,掀开管口上用以透气的封膜。
室温再低也没有低温柜来得冷,已经适应一会的植物幼体表面附上一层白色的水雾,紧贴着主枝干的分枝也微微散开。
库奇医生即使穿着全封闭防护服,也没敢直接上手拿,反而规规矩矩用镊子夹出,斜着将它的根须削掉,紧接着在它失去活性之前,把被削尖的底部直接插到老人的尾椎骨上。
像是感受到新的能量来源,缠绕在骨头上的枝条蠢蠢欲动。
库奇医生用手术刀在那根与宿主伴生的植物上划了几道口,让它因为吸收主人生命力而壮大的枝条流出半透明的汁液。
那根黑灰色的幼体仿佛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一般,枝条散开不少,短短几秒内,被削尖的底部重新长出细细的根须,缠上森白的脊椎,扎入原本的植物枝干里。
或许是找到了合适的土壤,它的生长速度变快了不少,没多久就和原本的植物交缠,长到了肋骨的地方。
库奇医生专注地看着它,顺着它的生长速度,把它展开的枝条拨到对应位置的肋骨上,看着它攻城略地,看着它侵占原本植物的营养。
身体成为战场的老人已经一动不动,旁边的身体数据监测面板上,他的体征数据却在一点点拔高。
看来这一例也能成功,库奇医生想,加上前面六个,一共有七个了。
再进行三场植入手术,就能完成A3113号植物危险性的实验,剩下的,就是观察这些被植入者恢复后,身体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是进化还是变异,真是个令人好奇的结果。
他把最后两根枝条,拨动到肩胛骨的位置上,看到这根枝条也顺利长长几寸,便放下手术刀,开始进行伤口缝合。
从尾椎骨一路向上缝合,整个过程中针勾皮肉的穿透感,还有缝合线的拉扯感,在两株植物的纠缠中,变得十分微弱。
只有偶尔的刺痛才能让切文涣散的思绪稍稍拉回些许,但也仅仅这样了。
当最后一针缝好,切文原本后背狰狞撕裂的伤疤上,又多了一道整齐的缝合痕迹。
很完美,库奇医生想到,A3113号变异植物很稳定,看来这次寄生者族群运气还不错,找到了下一步进化的可能。
就在他慢慢数着时间,判断皮肉覆盖下的变异植物是否将前一株吞噬,并且与眼前的老人完成共生时,身体数据的检测面板上忽然飞快攀升,眼前的老人也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
短短几分钟,这具将行就木的身体仿佛被注入旺盛的生机一般,皮肉开始变得光滑紧实,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内部撑起腐朽身体,抵抗岁月的刻刀在身上留下的痕迹。
花白的头发在库奇医生的注视下,像一支支拥有吸力的笔管,从头皮下吸收了可以维持使用的笔墨,由黑到白,由稀疏到茂盛。
就连后背上的刀口,也像涂抹了什么生机去腐的良药,细胞在不断分裂,刀口越来越细。这道宛如解剖分解的刀口愈合的时间,居然和使用医疗舱或者治疗仪差不多。
“植物生命真的很神奇。”库奇医生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看来寄生者可以从双向选择的进化,变成掌握主动权的单方面选择了。”
“是什么意思?”底气变足的声音响起。“以后都能选择主动植入吗?”
库奇怪耸了耸肩:“是的,实验林所有植物,我们都在往这个方向培育。”
只不过有的过于“温和”,没办法和那些与寄生者双向选择共生的植物争夺身体,有的又过于狂躁,吞噬了共生植物的养分,还要掠夺主体的养分,违背了植物生命共生的进化路线。
而如今,A3113号植物貌似刚刚好,不会毫无竞争力,也不会过于贪心。
“是这样吗?”音色变得年轻的切文,还被手铐脚铐扣着,可是他变得笔直的后背,却微微拱了起来。
“库奇医生,为什么我的后背这么疼?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愈合?”
剧烈的疼痛从脊梁骨传遍四肢百骸,切文觉得自己疼得头都要炸了。
“别担心,疼是正常的,毕竟后背开了这么大的口子。”库奇医生仔细观察他的刀口和血肉,最后安抚道。
“你身体里的DII4蛋白分子正在协调附近的细胞,让它们迁移并覆盖到伤口上,形成新的组织,这个伤口愈合的速度可真快啊。”
“或许是你的身体机能一夜回春,细胞分裂得太快,身体也更为年轻,这才导致痛觉神经更为敏感吧。”
切文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毕竟人类总会用自己专属的词,来形容其他异族文明里另一种称呼不同的东西,它很难分辨出对方说的词,是指它们文明里的什么东西。
但是库奇医生后面那句话它听懂了,自己的身体在好转,在重获新生,而重获新生伴随着一定的痛苦,应该也是正常的。
毕竟有得必有失不是吗?
所以切文咽下了嘴里的疑问,没有把自己逐渐清晰的视线中,那数道晃动的黑影当回事。
因为实在太痛了,怪不得前面那几个老家伙说焕发生命力的滋味如此刻骨铭心,切文想,确实痛得令人难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停颤抖的躯体逐渐恢复平静,库奇医生习以为常地问了一句:“切文,如今感觉怎么样?”
“身体……很有活力。”
“只是……嗬嗬……太痛……了。”
还在疼?
库奇医生看着已经完全愈合的刀口,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安静的手术室里,那道粗重的喘息戛然而止。
这具恢复年轻的身体在库奇医生的注视下轻轻抽动了一会,一株尖细的黑灰色植物枝桠,努力地从切文的头颅“破土而出”。
它也获得了新生。
库奇医生怔怔地看着那株努力伸长的枝桠,随后遗憾道:“抱歉切文,共生植物入侵了你的大脑,本场手术失败。”
手术室里再也没有另一道回应他的声音,身体数据监测板上的体征,也在不知不觉中再无波澜。
库奇退到手术室一角,果断按下处理键,输气管从氧气转换成某种气体,柔韧的躯体在短短数秒内变得僵硬,就连分外活泼的变异植物也耷拉下来,停止了生长。
库奇医生再次检查好防护服的边边角角,确认没有破损,才走过去对着趴在手术台上的人道:“感谢您为族群做出的牺牲,寄生者族群会铭记您的贡献。”
说完这句话,他便关闭了房间里的实时监控,接下来的场面就不适合让那些寄生者看到了。
精巧的手术刀换成手持小电锯,愈合的刀口被重新切开,被冻得如同冰块一般的躯体,在电锯的切割下,飞出许多细小的碎末。
这些碎末带着□□的颜色,像伐木工人锯出的木头沫子一般。几分钟前还被库奇医生称赞的细胞,也随着皮肤与肌肉一起,在伤口上堆出一小撮粉末。
等到这具躯体被拿去处理的时候,或许温度的变化会让这些粉末解冻,变成黏膜的泥状,但是很显然,活力再强的细胞,也无法修复失去生机的躯体。
与刚才仅划开一道可以看见骨头的狭长伤口不同,如今这具躯体,被切出能暴露所有脊椎和肋骨的沟壑,在低温中暂时失去行动力的变异植物,被库奇医生轻轻从骨骼上取下来。
不用像之前一样,小心翼翼地担心手术主体的机体情况,如今他可以动作粗暴地扒开它的后背,像考古一般,用手中的小工具把血肉凿开,将被养活的藤蔓完整地取下来。
看着紧紧缠绕在尾椎骨附近的根系,库奇医生想了想,索性直接把这段脊骨砍下,随后这块脊骨便随着变异植物,一起被放进另一个更大的玻璃容器,随后被送到另一个隐藏在墙壁后面的低温存放柜。
做完这一切的库奇医生,无视还趴在床上的躯体,检查完手术室里的一切设备开关后,才抬手,隔着防护服在耳朵的位置按了一下。
“是我,07号植入者手术失败,一会让人进来清理残余,给那群寄生者一个交代。”
“对,A3113号植物目前安全性很高,可以再试试,不过建议植入者年纪不要太大,免得身体机能在形成保护之前,无法与共生植物抗衡。”
“本次获得实验植物一株,记得赶紧送回去,让他们看看能不能继续研究出其他药剂。”
“小队长撤了?”
听到这句话,库奇医生走出手术室,在纯白的过道中穿梭,期间与其他从各种房间里出来的同事擦身而过。
他走到一处没人的角落,轻轻拍了下墙壁,像是感应到什么,墙壁的某个区域上浮,出现了一道两指宽的可视玻璃。
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库奇医生低声骂了一句:“该死,他们为什么让人闯入实验林?还有那些守在寄生者族地外面的军队,都拦不住对方吗!”
“他们到底监视了什么东西?有人明晃晃出现都不管?”
耳机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库奇深吸几口气,最后妥协道:“那就赶紧把他们处理掉,别让他们引来星际种族联盟的注意。”
“还有,我真的讨厌在地下生活,像只见不得光的鼹鼠一样!”
在库奇医生愤怒的声音中,程序设定的时间到了,区域墙面无声落下,遮住了窗外漆黑的世界。
另一边,法拉·梅尔林反手削断一根将他当成猎物的植物,不由得抱怨道:“这些变异植物是疯了吗?”
一个银发男子将手中短刃挽了个花刀,语气平静道:“种在这里的每一株变异植物都是实验体,它们的根部被植入了芯片,或许那些人不想让我们离开。”
“什么意思?”来到这里时间最短的法拉·梅尔林愣了一下,“那群人想靠植物控制寄生者?”
如果是这样,那跟眼前的植物比起来,还是那群人更疯一点。
看似合作,实则是想控制一个种族,成为他们手中的刀。
一个栗色长发的女子随手洒出一管药剂,闻言温柔笑道:“你在想什么呢?寄生者族群又不是傻子。”
“种在实验林里的变异植物,只是为了观察它们的变异程度和特性,真正被植入寄生者躯体的,是根据符合条件的植物,重新培养出的幼体。”
由于寄生者的实验流程问题,最后一道实验,肯定是它们族中的时日无多的老者,选择幼体也是为了降低危险。
如果这些族人都能成功植入并活下来,甚至出现新的进化,那么在确认这种进化的好坏后,寄生者族群会进行全族植入。
“那也不正经。”梅尔林咂了咂嘴,“人家德尔斯教授的族群都是老老实实选择双向共生,就寄生者像个小偷一样。”
不仅寄生在各个文明里,还窃取植物的生命力。
“对了,A区实验林是根据哪个文明培养出来的?”
银发男子一边解决袭击自己和妻子的植物,一边回忆自己看到的档案:“据说是一个叫坚亘族的初生文明,这个很不错的文明,以身体的坚韧性和不冒进,能蛰伏的性格,熬过一次又一次的灾难和种族进化,被窃取到的历史里,坚亘族已经进化到身体很难被彻底断绝生机的程度。”
梅尔林有些惊讶,但是一想又觉得很正常,毕竟他们人类的进化方向都千奇百怪,更何况是这些本来就生活在这片宇宙里的异族?
“这里到底有没有人啊?”一个留着八字胡的魁梧男人抱怨道,“该不会就是想把我们骗进来杀吧?”
“别这么急躁嘛,老钱。”银发男人游刃有余地挥动小臂长的短刀,语气轻松道,“先去看一看,看完采个样,光有影像文字,没有实物怎么行?”
被称为老钱的男人还是有些疑神疑鬼:“他们不会同流合污,一起迫害第四象限吧?要我说直接叫军团来一起收拾掉算了。”
管他们是什么象限的什么文明,管他高等还是低等,跑来第四象限东搞西搞,还得他们自己来查。
德尔斯教授口中的星际种族联盟,不会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吧?
栗色长发女子笑道:“你就别想这么多了,跟着我们走就行了,我们又不会害了塔里星系。”
其他人闻言,也不由得调侃起来:“要说谁最希望塔里星系好,老钱绝对当仁不让。”
“要说谁疑心病最重,老钱也是排的上名号的存在。”
“要说谁能为了塔里星系无私奉献,除了老钱我谁都不服。”
诡谲危险的变异植物林里,这几人的欢乐格格不入,被调侃多年的男人已经习惯了,十分利落地反驳:“对对对,说得你们孩子和亲近的手下没有进军团接班,也没有进政议院似的。”
“这里着重点名祁连域先生和斯瑞安女士。”
栗发女子耸了耸肩,朝丈夫送去一个无奈的眼神:“你看,老钱又应激了。”
“他这臭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银发男子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当年刚和他共事的时候,到底还是打得少了,没把他打开窍。”
听到这句话,老钱狠狠翻了个白眼,手中动作越发狠厉起来。
他们从变异植物林的外围一步步深入,到达某一段区域后,狂躁的变异植物像变了个性子似的,安安静静仿若死物。
事出反常必有妖,刚才还神态轻松的几人下意识聚集在一起,一边注意脚下的藤蔓,一边慢慢朝着林中深处走去。
与外围那些尚且幼小,还能挤在一起争夺食物的植株不同,里面的变异植物已经长成了成体。
它们有自己的领地,与其他植物互不相犯,只凭本事捕食自己能猎杀的变异动物。
有些变异动物是专门给某种植物培养出的食物,其他的植物都不会碰,有的变异动物是堪称通用型的大血包,每一种植物都能从它身上得到养分。
这些资料除了法拉·梅尔林外,其他几个长期呆在飞船上的人都十分清楚。
但是现在,外围的幼体捕食超出体型的生物,里面的成体却毫无反应,仿佛一位吝啬的守财奴突然大方起来,怀着包容的态度对待抢夺自己金币的奴隶一般。
“啧,有点不对劲啊。”法拉·梅尔林捋了一把半长的头发,“总感觉它们在憋着什么坏。”
“这还用你说?”魁梧男人闷声道,“祁连域,开麦。”
被点名的银发男人意思意思开了个口:“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监守这颗星球的星际种族联盟的军人。”
寄生者的族群也占据了一处小星系,这么多星球外驻守的军队也不一样。
更别提一开始,他们几个也只是“从人类聚集地出来探索,最后遇险的某个领域的专家”而已,一直被扣在这颗星球驻守军队的飞船上,这颗星球的泥土就没沾上过他们的鞋底。
老钱闻言嘲笑道:“真不知道你们怎么能糊弄他们这么多年的。”
“你懂什么?这就叫语言的魅力。”祁连域老神在在道,“对某个领域有一定的了解,加上似是而非的话,他们自己就能延伸出许多种可能,反正他们又不会让我参与他们的实验。”
既然对方连实验数据和研究方向都说得模模糊糊的,那他出于严谨的态度,回答也模糊不清,这有什么问题吗?
老钱懒得跟他们这群八百个心眼的人聊天,专注地观察着这片实验林,并在心里再次怀疑起“破损星舰”存在的可能性。
“嗯?伴生兽?”法拉·梅尔林的声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在某一株纠结成树的变异植物下,一只头顶小仓鼠,脖子挂着一条蛇,正偷偷摸摸地挖藤蔓的黑白熊听到人类的声音,也愣住了。
好,好多人,熊跑不跑?
蹲在它头顶上的小仓鼠打着哈欠,直接跳下来,把熊崽子勾在爪子里的一团藤蔓张口吞下,还不忘用两只爪子推推。
等做完这一切后,它才转身看着这群人类,黑色的眼睛一抹金光划过。
“吱!”
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的小宝,一醒来就从胖胖那里知道它们如今身处的环境,它安静听着主人和他交.配对象的聊天,得知有一群人对主人不怀好意,还发现那只大胖熊一直没有出现。
感觉不太对劲的它,立刻就坐不住了,扭头就带上胖胖,打算干一票大的。
两只伴生兽趁夫夫二人不注意,直接跑到星舰外面挖藤蔓,为了不被发现,它们俩还跑出了一段距离,打算把这些看着还挺凶的植物,扔到主人说的那个什么研究所去。
挂在胖胖脖子上的小翠青任由这两只伴生兽四处跑,只是在那些察觉到血肉的藤蔓蠢蠢欲动时,支起脑袋,冷冷看着那些已经能感知危机的藤蔓。
相较于整天把主人当成易碎品的伴生兽来说,客观了解庄满实力的它更淡定。但是也不妨碍它替自己寄宿的家庭看护一下小宠物。
而现在……小宝和胖胖不约而同盯着这群突然出现的人,觉得它们不用费劲跑去找研究所了。
欺负主人的人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