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说过,因为头疾,明昭郡主做事倾向于随心所欲。
她自从回到大卫,就得到了天子无条件的宠溺,除了头疾发作时需要忍着内心强大的破坏欲,避免自己真成了疯子,其他时候就没学过克制两字。
更何况,在她面前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书生,更不需要克制。
因此,想都没想,沈长乐就将自己的拇指按在了书生的唇上,用力揉.磨,看他一点点充.血泛红,心里这才舒服些了。
都被这样对待了,江初月再也按耐不住,睁开了眼。
就见明昭郡主唇角微勾:“江郎君终于愿意看我了。”
他想挣脱对方的禁锢,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却发现对方手劲极大且不愿意配合,他又不能用手去掰,只好出声请求。
“郡主,尊卑有分,男女有别,请您放开在下。”
沈长乐:“是啊,尊卑有别,那江公子可知道谁尊谁卑?”
“当然是您尊,您贵为郡主,实在不该碰触在下这卑贱之躯。”
沈长乐却不理他的话茬,而是继续自己的理论。
“既然江郎君知道我为尊,就当明白,我想如何做就如何做,不用管任何规矩礼法,也不用管你乐意与否。”
此刻,江初月才初步认识到了明昭郡主的霸道。
之前他在吴重那里听到的关于对方的传言,也有了具象化的感受。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不是无话可说,而是知道自己与郡主的身份如泥和云,之间隔着天堑,他想什么、说什么都不重要。
“看来江郎君是想明白了。”
沈长乐心下满意,放开了江初月,又施施然坐了回去,提起了之前的话题,好似中间这一段根本没发生。
“郡主府的威严不容任何人折损,所以,即使江郎君只是无心之过,本郡主也不得不做一番惩戒。”
“看在江郎君今天作的画让我很满意的份上,就罚你在郡主府做一段时间下人吧。”
最后的结果倒是出乎江初月的意料,他本以为最好的情况自己也得受些皮肉之苦,没想到只是当下人。
他赶紧谢恩。
只是想到刚才明昭郡主对他做的事,和她看向他的目光,他羞愤的同时心中出现了深深的忧虑。
此刻他宁愿被打一顿板子以后扔出郡主府,也好过待在这里,不知道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但就如他刚才所认识到的,他的想法在明昭郡主那里根本不重要。
……
就这样,江初月回乡的计划暂时搁置,在郡主府做起了下人。
说是下人,其实郡主府上下都对他十分客气,尊称他一句郎君,也没人把他当下人使唤。
在他问起自己需要做什么时,只让他平时自便等待郡主传召即可。
一开始他还有些忐忑,结果一连好多天,都没有再见到郡主的面。
这倒不是沈长乐把人给忘了,而是太忙了,根本抽不出时间。
盖因朝堂出了件大事。
——科举舞弊案。
距离上次科举考试还不到半年,有落榜的举子进京敲了登闻鼓,面见圣上,控告有人私下买卖考题。
瞬间,引起朝野震动,圣上当即下令,彻查此事。
天子从出生起就是个被人遗忘的小透明,能登上皇位还是因为其他兄弟斗得你死我活无一幸免捡了漏。但因为先帝昏庸,沉迷女色和炼仙丹,朝堂国事被世家大族和权臣掌控,他登基以后只是个傀儡。
一开始是为了早日大权独揽,后来是为了早日把被迫和亲的姐姐接回来,天子将全部的精力和时间都扑在了前朝。
本来身体就因为幼年的凄苦底子不好,再加上这些年的呕心沥血,积攒了很多沉疴暗疾,随着年龄上来,身体状态就呈现明显的下滑态势。
如今又多了一项风疾,精力更是不济。
沈长乐为了让舅舅安心调养,保重身体,自觉地将朝事国事往自己身上揽。
每日都要在宫里待很长时间,有时还会在宫里过夜,好多陪伴舅舅。
如此,自然没时间处理江初月的事。
一直到半个多月以后,科举舞弊案才告一段落。
沈长乐看到书房里的画像,想起了江初月。
便让人叫他过来。
将人扣在自己府里,是她一开始就打算好的。
下一步就是把画师江初月成为明昭郡主新宠一事宣扬出去。
反正她风流的名声在外,突然迷上一个长相俊俏的年轻男子也不足为奇。
同时让人时刻盯着江初月,看看他会不会与人传信,也让人注意着吴家和两位皇子那里。
如果是有人指使苏晓文给她下那样的药,如今有了江初月这么个讨了她欢心且留在郡主府的人,对于背后的人来讲,岂不是更好人选?
选用这样的方式也相当于她给了江初月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只要他始终没有异动,她就信了他只是无辜卷入,与此事无关。
“殿下,江郎君到了,就在外面。”
“让他进来吧。”
江初月进来就见明昭郡主以手支着脸颊,闭着眼斜靠在榻上,手边放着一本书。
“见过郡主殿下。”
他行礼问安。
“过来。”
江初月往前走了两步。
沈长乐眼睛都没睁,却知道他没走到自己想要的位置,“继续往前。”
江初月抿了抿唇,又向前走了两步。
这次的回应只有两个字了。
——“继续。”
江初月控制不住的想到上一次,明昭郡主离开座位,走到他跟前,对他做的事,一时有些踌躇。
“怎么,本郡主到底是有多可怕,让江郎君吓成这样子,靠近点都不敢?”
沈长乐终于睁开了眼睛。
“郡主恕罪,是男女有……”
“江公子忘记了我上一次说的吗?”
“比起男女之别,在我面前,你更应该考虑的是尊卑之分。”
“所以,同样的话不要让我再重复下一遍了。”
她即指“让他过来”这句,也指“尊卑”那句。
“是,在下谨记。”
这次江初月吸取了教训,一直走到明昭郡主跟前。
“行了,你就坐在这里给我念念书吧。”
沈长乐拿手指了一下榻上的诗词集。
江初月拿起诗词集,努力再三,才做好心里建设,咬牙坐在了地上。
这一下不管是房内侍奉的丫鬟还是沈长乐本人,都被惊讶到了。
“江郎君喜欢坐地上?”
“不是郡主您叫我听话吗?”
书生罕见的露出了一点委屈,他本来马上就出城了,却被郡主府的下人拦下没委屈,因给苏晓文收尸而被郡主问责没委屈,被罚在郡主府当下人没委屈,被郡主三番两次警告要听话没委屈,甚至被郡主那样对待都是羞愤胜过委屈,现在却因为坐在地上而委屈。
因为江初月江郎君是有些洁癖在身的。
他在大街上摆摊是心疼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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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大过了洁癖,但他用的书箱和摊子都是每日擦拭,收摊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梳洗更衣,即使没办法每日沐浴,也要用布巾擦身。
上次面见郡主过后,因着多次跪拜,被下人带到住处以后也是立马换了一身衣裳。
现下碍于刚被郡主警告,对于郡主的命令不敢再犹豫,只能忍着心里的抗拒坐在地上。
能不委屈吗?
连带着说话都不似之前板板正正,句句恭敬了。
话里带的情绪这么明显,让沈长乐想不察觉都难。
但很奇怪的是,这次和之前给她的感受完全不同。
之前江初月拒绝靠近她,她心里升起的是被违逆的不悦,而这次,她心头出现的情绪竟然是……可爱。
很新奇的体验。
因此,本来想着让对方坐在脚踏上的她改变了主意。
“去给江郎君拿个圆凳来。”
很快,侍女就搬了个小凳子过来。
这下轮到江初月惊讶了,这次郡主竟然这么好说话吗?
有好的待遇不要是傻瓜,他赶紧谢恩,坐在凳子上,按郡主要求念书。
沈长乐像最开始那样,闭上眼睛,静静聆听。
她第一次见书生,就是被对方的声音所吸引。
泠泠如玉石相击,淙淙如泉水奔流。咬字断句,意韵十足。
当时就在想,听他念诗词一定是种享受。
本身就是忙碌了一段时间过后的休息放松,所以听着听着,沈长乐的呼吸越来越舒缓。
一旁的荷风见状,用眼神示意江初月可以停下离开了。
这一觉睡的时间不短,等醒来后已经过了日头最毒的阶段,空气中的燥热略微消退。
沈长乐有些诧异,自己这一觉竟然睡得这么好。
这在她身上是不太容易的。
心情一好兴致便起来了,想到让她心情好的功臣,便让下人再把人叫过来陪她下棋。
……
接下来的日子,就在沈长乐上午进宫,下午在府里的日常下过去了。
看起来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但不论是郡主府里的郎君和下人,还是郡主府外的众人,都知道了明昭郡主身边多了名新宠。
宠爱的紧,竟是一刻也离不了,迷的郡主连勾栏瓦舍,青楼楚馆等地都不去了,一味地在府里守着他。
有闲人还四处打听,想知道这新宠是何许人也,竟有这么大的魅力。莫不是个天仙?
不管府外的好事者如何议论纷纷,郡主府内的人是清清楚楚看到了江初月的受宠。
崔游离开以后,那些公子们本来还挺高兴,少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自己得宠的几率就变大了。
谁知高兴没两天,就又进来个江初月,比崔游还厉害,一下就夺去了郡主全部的注意力,自己吃肉不算,连汤都不给他们留一口。
郡主游船他跟着,郡主赏花他陪着,郡主读书写字他伺候笔墨,郡主下棋他充当对手,连郡主喝个茶都有他!
他们可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更甚者,好不容易等晚上江初月从郡主那儿回来,他们想借拜访之名去探探虚实,却被下人拦住了。
理由是江郎君伺候了郡主一天,身体劳累,嗓子还哑了,需要休息,不便接待。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还身体劳累,嗓子哑了。
等等……身体劳累和嗓子哑……
前来拜访不成功正与相熟的人吐槽的某郎君瞪大眼睛。
天啊,他好像发现了一个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