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姜贵妃越发肯定月圆姑姑有问题。
这个人,太淡定太恰到好处,一切都像精心计算似的。
尤其是对陶贤妃,处处周到,熨贴得不像真人。
不排除的确有那么极致的人,但钱谷暗地查访,发现月圆以前是个大大咧咧的人。
便是刚进宫那段时日,月圆都是跳脱的性子,绝非缜密妥帖之人。
那么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许多人都不记得了。
并不是一下子就变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行事就稳妥了。
无论陶贤妃交给她什么事情,她都能办得很周到。
慢慢地,就成为了陶贤妃最信任的月圆姑姑。
以姜贵妃在皇家多年的经验看来,月圆姑姑有这么大的变化,这里面不发生点什么事情那是不可能的。
可惜,当初和月圆姑姑一起进宫那批人,几经周转调换,已经没有什么人留在嘉懿宫了。
在其他各宫的,像惠南姑姑,因为隔得远,就不太熟悉了。
眼见着亲蚕礼的日子就要到了,姜贵妃还没有从月圆姑姑身上找到突破口,心里多少有点着急。
就是这个时候,长定公主府送来了消息。
经过烟岚、流玉和澹星等人细致的翻阅查看,终于从那些故旧的宫女内侍录薄上发现了一个可疑线索。
在皇上登基之后一个月,宫女有过多番轮换,许是因为不熟悉,又许是因为别的,宫女内侍死的特别多。
各种各样原因的死亡,比起帝王登基这件盛事来,算不得什么。
那些死去的内侍宫女中,有两个人正是月圆姑姑的同乡!
而且,这两个人都在嘉懿宫当差过一段时间。
这个事情,与月圆姑姑性情大变有关系吗?
可惜,已经过去几年了,已无法查证了。
姜贵妃想了想,对惠南姑姑吩咐道:“将此事透露给陶贤妃,切记不能留痕迹。”
她与陶姝打了那么多年交道,对其还是颇有了解。
陶姝虽然出身将门,却不是只会弄刀弄枪,能成为四妃之一、在宫中站稳脚跟的人,都不会简单。
她觉得异样的地方,陶姝能认为没有问题?
惠南姑
姑听令离去之后,钱谷便上前禀道:“娘娘,那条暗线,月圆姑姑昨日动了一次。”
说到这里,钱谷依然觉得诧异不已。
一入宫门深似海,但后宫中的妃嫔,不管是为了传递消息也好,还是为了方便自身也好,都会想方设法和宫外取得联系。
这条联系的路径,通常要费时数年乃至数十年才搭建起来,都十分隐秘,非亲信之人不能知道。
钱谷自己所负责的,便是福庆宫与宫外的通道,除了他和娘娘之外,就连惠南姑姑都不清楚。
但是,嘉懿宫与外面联系的通道,殿下竟然知道了!
虽然殿下知道的并不是完整的路径,但是有殿下所提供的那几个关键环节,以他在这方面的经验和敏感程度,不难探出整条路来。
这让钱谷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明光宫的秦胄和李行恩什么时候那么厉害了?
他们并不擅长做这些事的人都能发现端倪,那么他……得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钱谷是从钱家出来的,深刻明白要想把饭碗端得牢,就一定要比其他人更厉害的道理。
被秦胄和李行恩这么一激,他不但探清楚了陶贤妃与宫外联系的线路,还不断优化完善自己与宫外联系的方式。
正因为这一次调整,得以为福庆宫避开了一个灾难,这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但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此刻钱谷一心想的,都是陶贤妃那条线路。
若不是从殿下那里得到了提醒,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陶家竟然连四卫禁军都打通了。
陶家不愧为将门,在军中的势力很深,触角又多,有了四卫禁军暗中遮掩,传递消息和转运物品,那真是没有什么难度。
陶贤妃并不愚蠢,虽然有这么一条方便之路,却不常用。
就算用,也只是用来传递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和不甚值钱的物品,便是被发现了也不会被重罚那种。
所以……陶贤妃暗地里用的那条线,才是最重要的,也更加隐秘。
其中关键的环节,也是四卫禁军,谁能想到,陶家竟然用了两套人马呢?
除禁军之外,还有两名为宫中处理秽污物的
年迈内侍,就两个环节,这才是陶家暗地里的那条线。
钱谷暗地观察了好些天,只发现过这条暗线动过一次。
动它的人,正是月圆姑姑!
可见陶贤妃对月圆姑姑的倚重,暗地里最重要的这条线都经了她手。
“暗地里的线给本宫盯好了,到亲蚕礼时,她必定会动。”
小九说了那么多次亲蚕礼,这么重要的节点,姜贵妃当然很清楚。
消息她会送到陶姝跟前,且看对方如何反应了。
但她也不会把期望都放在陶姝身上,她自己还是推月圆一把吧。
亲蚕礼越发近了,各宫的事情都渐渐多了,特别是坤宁宫和嘉懿宫最为忙碌。
嘉懿宫因为要打点查验宫中衣物,便是陶贤妃也闲不下来,其他人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这一日,陶贤妃斜倚着软枕,疲惫地叹了口气,对端下来为她按摩小腿的月圆姑姑道:“最近可真是太折腾了,幸亏有你,本宫省了许多心。”
月圆姑姑不断调整着力度,关切地说道:“娘娘,您休息一天吧,这些事交给奴婢就可以了。”
“这是本宫第一次领到这个差事,实在不放心啊……”陶贤妃摇摇头,语气很是无奈。
她颤了颤腿,语气轻松了不少:“月圆,你这一手按摩之法,最适合本宫了,其他人怎么学都学不来。只是辛苦你了。”
“娘娘,奴婢不辛苦,能为娘娘减轻负担,这是奴婢幸事。”月圆仰头看向陶贤,笑眯眯道。
陶贤妃也笑着点点头,对她满意:“但本宫不舍得呀。本宫恍惚记得,以前好像也有两个人按摩手法很好的。叫什么来着?本宫想想……”
她凝神细思,终于从尘封的脑海中找到了那两个人名,道:“好像叫德安和瑞喜,你记得吗?”
月圆停下了按摩的动作,似在努力回想,然后回道:“娘娘,奴婢没有什么印象了。”
“本宫也不太记得这两个人的样子。若是他们还在,你还能轻松不少。”陶贤妃可惜道,随即转向了其他事情。
这两个人,就好像她随口一问,仿佛是踩在脚下的泥尘,偶尔看一下,也就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