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寡欢(2)
    令符由桃木雕刻而成,状似腰牌,是公子平素下令灭口的传递之物。

    她已是习以为常,悠然打开令符中夹着的字条,上面赫然写着“贺府丁秉”四字。

    贺府……

    她陡然想起几日前在阁楼中撞见的贺小公子,若情报无差,这名为丁秉之人是贺寻安身边的一位书童。

    此人平日伺候着端茶送水,在先生面前伴读,其余的不作何插手。

    可公子已然下了命令,她便不得不前往将军府一趟。

    正巧应过那贺寻安去府上抚琴,她可借着此令顺道为之。

    作思几瞬后,轻烟唤上几人已将清酒端了来,恭敬摆至膳桌,微俯首退了下,她将这令符放入袖中,随后肆意地饮起酒来。

    取一书童之命于她来说不是难事,她从不放于心。

    只是……一想着要去相府参宴,沈夜雪便心生疲倦,觉世间男子无一可靠。

    这道令符明日再执行也罢,她现下只想饮个痛快,暂且忘却一切扰心之事,自寻一方安宁自在。

    杯杯清酒入喉,她面染红霞,好似能一梦方休,却落得半寐半醒,愁苦一世长留。

    房中玉姿花颜浑浑噩噩一整日,府院内外无人得知那日的玉裳究竟饮了多少烈酒,几时入得梦。

    只见着桌案杯盘狼藉,酒盏倒于四处,尤显一片杂乱……

    沈夜雪再次踏出房门,已是隔日午时。

    理完心绪,一身通透。

    她戴上面纱,抱上一把琴,瞥向院落一角,望见韵瑶正摇着团扇妩媚走于翠竹间,身后跟着三两位姑娘。

    视线与她猝不及防相撞,韵瑶冷眼一观,便视而不见般朝另一处花丛行去。

    那跟随的姑娘哪能放过这等嘲讽之机,轻笑着捂起朱唇,言出的话语却是飘荡至满园。

    “韵瑶姐,那贺公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口中说着为你而来,心里想的却是别的姑娘,这你都能忍气吞声?”

    “我也听说了,据说贺公子望见玉裳时,目光再是没移开过,还赠了一块玉牌呢……”另有姑娘闻声讥笑,有意无意地看向因这几言而止步的明丽清姝。

    韵瑶故作清闲地回眸再瞧,眼底生出些掩不住的厌恶:“谁让人家有本事能攥得住男子的心啊,说不定是于床褥间耍了何等不堪入目的手段,不敢与他人道呢……”

    这些院落中的女子当真是无趣……

    虽说是公子培养的刺客,却与寻常青楼中的妓子无异,皆爱嚼舌根。

    院内顿时热闹了起,锦月闻听闲言碎语赶来,见她一副要出门的模样,忙挥袖拦了住:“你这是要去哪?”

    “去将军府寻贺小公子,”沈夜雪缓声而答,语调不由地抬高,柔婉作笑,“顺便再使上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让贺家公子对我魂牵梦萦,梦寐不忘。”

    韵瑶怎会听不出话里的反讽之意,霎时气怒了眉眼,向身旁姑娘相告:“看吧,被我说中了!”

    “你们可都要小心些,免得到手之物又被他人截了去,到时连哭天喊地都来不及。”

    明眸中笑意未减,她顺着其话而言,从始至终未失一分仪态:“既然有人都这么告诫了,你们莫要辜负了好意,需多加提防才是……”

    竹叶因微风吹得沙沙作响,适才言语的姑娘实在忍耐不住,怒声高喝着:“那贺公子分明你是从韵瑶姐手中抢走的!这花月坊怎会有你这样卑劣之人!”

    “都是各凭本事,谈何手段卑劣?”

    她轻然转身,不欲在此空费词说,也不愿再多道上一句。

    心底依旧留有几分忌惮,韵瑶支吾其词,赶忙悄声提点着随行之人:“小点儿声,若是公子听见了,准要了你的命……”

    “贺小公子?就是那贺大将军之子?”锦月对这话中的公子来了兴致,不顾韵瑶那几人所道的风凉话,兴趣盎然地央求道。

    “我还未见过呢,可否带我去引见引见?”

    沈夜雪怡然抬眉,继续款步向前:“当然可以。”

    听罢顿然沾沾自喜,锦月轻慢地抬了下颌,眯眼对那几位姑娘苦口婆心道:“我还是奉劝你们一语,凡事要以看清局势为重,听信私底下的谣言,恭维错了人,到头来……受苦的可是自己。”

    语尽时,回首一看,那道清艳已然走远,锦月朝几人做了个鬼脸,急忙跟了上。

    “别走这么快,等等我……”

    唯留韵瑶呆愣于游廊中,敢怒不敢再言,含垢忍辱,一时哭笑不得。

    出了花月坊,行步拐过八街九巷,感受巷陌清风徐徐,吹拂着面纱轻摆,沈夜雪步履沉稳,面色微凝,与身侧女子启唇相语。

    “贺寻安身旁的书童丁秉,你可有把握?”

    锦月了然在心,佯装打趣般回道:“只要不是面容姣好的男子,我都是铁石心肠,冷血寡义。”

    “那书童的面容应是好不到哪儿去,至少入不了锦月的眼。”她淡笑般解释道,生怕这姑娘见色忘义。

    “公子欲杀之人,我绝不失手。”听罢,锦月赶忙凝肃而答,惹她险些笑出声。

    这些年完成的桩桩使命,她不得不认,和锦月配合最是天衣无缝。

    这丫头太能心领神会,总是不言自明,此番若有锦月出手,倒是能让她省下不少心……

    将军府门第高贵,飞檐青瓦,气势尤为夺人,正对府门的石雕照壁将雕梁画栋之景遮挡得森严。

    二道娇柔皎姿驻足于府邸大门前,其中一蒙面清绝之女莲步而上,将一块腰牌淡雅相递,引得门前侍卫微愣。

    沈夜雪俯身行拜,声线微凉,若泉水沁人心扉:“这是贺公子所赠的玉牌,你们的贺小公子邀我来府中做客。”

    面前侍卫见此左右为难,接过腰牌端详了几番,确是少爷的玉牌无疑,随之望向另一旁的守卫:“可……可这个时辰,小少爷应是在午憩。”

    “那便打搅了,我改日再来此处拜访。”

    贺小公子既在午憩,便不好打扰,她若为怅然,暗想明日再来此一遭。

    另一侍卫恭然拿过玉牌,抱拳一拜,快步入府禀报:“姑娘等候片刻,在下去与小少爷说一声。”

    这块贴身腰牌小少爷从不相赠他人,倘若真赠了姑娘,此女子定当为贵客……

    未等上多时,那侍卫便疾步奔回,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像是如何也不让这姑娘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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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侍卫喘了几息,连忙大开府门恭迎,“姑娘莫走,小少爷听了很是欣喜,让姑娘快些入府。姑娘随在下来!”

    “有劳了。”

    不明这贺小公子言说了什么,府中侍婢好似纷纷忙碌了起来,沈夜雪来到后院亭台中,见贺寻安踉跄着从里屋行出。

    眸中男子颇为慌乱,连衣袍都未曾系好,几名随侍手忙脚乱地为他整理着衣襟。

    她怔在石桌前,着实被此景吓了一跳。

    贺寻安无拘无束地挥舞着袍袖,掩饰不了心头涌出的欣喜:“玉裳姑娘,真的是你!我方才听那侍从禀报,以为是我听错了。”

    “不知贺公子有午憩的习惯,打扰贺公子歇息了。”

    这位贺府小公子当真是放浪不羁,尽显着玩世不恭之态,沈夜雪心感讶然,将之默默打量。

    “不打扰不打扰!姑娘能来我已是很欢欣了,还谈何时辰,”贺寻安一撩衣袍,不拘而坐,示意她不必行上礼数,“姑娘即便是半夜来,我也恭迎大驾!”

    她不禁微扬唇角,顺势入座,抬手抚上琴弦。

    “贺公子这般不嫌弃我伎子的卑贱身份,很是令我诧异。”

    闻言,眼前公子皱紧了星眉,正容亢色道:“这世上众生平等,哪有卑不卑贱一说。”

    “再者说了,姑娘琴艺名传千里,是我怎般都羡慕不来的。”

    “是不是有人这么说过你?”贺寻安恍然大悟,气愤地猛然一拍桌,“下回你告知我,我定去帮你讨回公道!”

    “哪能让玉裳姑娘受这等委屈……”忽感自己太过失态了些,他小心一瞥,轻声嘀咕起。

    从不知这贺将军之子竟是这般风趣……

    都道此人生性风流,成日辗转于各处青楼间,却是这样的无拘之性,沈夜雪扑哧笑出声,眉目间掠过一阵轻柔笑意。

    眸前娇艳绽出一汪明媚,贺寻安瞬时瞧愣了住:“姑娘你笑了?”

    此番谈论过后心绪放缓了很多,她垂目看着七弦玉琴,畅心问着:“贺公子为人豁达,是玉裳有幸能为公子抚琴。”

    “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我想听姑娘最爱听的曲。”他托腮而望,沉浸于这一恬静释然的午后。

    庭间春花烂漫,温澜潮生,不再与这贺公子闲谈太久,她轻挑银弦,悠如云卷,抚起片片涟漪,琴声清清冷冷,澄幽于花草万木间。

    如粼粼白月,又若风卷落梅,弦音温劲,高遏行云,徒留馀音缠绕在耳。

    沈夜雪浅弹了一曲,瞧望身前公子直直将她凝视,丝毫不避讳旁人目色。

    她拨落下最后一音,忽而止了琴音。

    眼中仍有巧笑流转,她斟酌稍许,轻问道:“贺公子究竟是在听琴曲,还是在瞧我?”

    贺寻安霎那回神,才觉琴声已停,不甚在意地忙答着:“都有,细听琴音,不妨碍我欣赏姑娘的容颜。”

    “若有冒犯,还请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他乐呵一笑,唇边漾起一缕灿然。

    聆听琴曲时分了神,便是有着不可察觉的重重心事,她又拨上一二琴弦,柔然道出口。

    “公子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