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刺杀(2)
    “所需几钱?”离声随然坐下,郑重相问。

    这疯子还当真愿为她赎身……

    听他此番问语,仿佛不论多高的价,他皆会毫不迟疑地行上此事。

    她顿时得意万般,眸中笑意更甚:“如此执着的人,我还是头一次遇上。”

    像是念及了何事,离声从袍袖内玲珑剔透的珠钗,轻置她眼前。

    “你方才看中的珠钗。见你喜欢,我便买下了。”

    案几上放落的珠钗极是好看,于斜照的日晖下泛着隐隐微光,沈夜雪不由一怔。

    这是她随手在摊铺上选的首饰,为的仅是得到他的行踪下落。

    “不喜欢?”

    听她半晌没了动静,他微蹙清眉,忽问。

    她回神柔笑,温和地将此珠钗收于袖中:“女子都爱金银玉饰,我又怎会不喜。”

    茶盏被轻巧举起,盏内清茶为此晃动,离声凝滞了许久,忽地勾唇低笑,宛若已明彻一切计谋,又如一切都不曾知晓。

    “阿雪曾有过一问,问我是否曾与你见过。”他倏然启唇,敛回容色中的笑意,唯留轻许自嘲回荡于唇畔。

    “我当时道了谎。”

    思绪似被拉了远,像是扯出了些极度痛苦的回忆,他讽意未止,淡然再道:“我有时想让阿雪想起,有时又不想……”

    “毕竟那时的我有些狼狈,有些……不堪回首。”

    “阿雪这一称呼,我早已唤过无数遍。冒犯了沈姑娘,还望姑娘宽恕……”

    她头一回见他如此诚恳而言,心头一阵微颤,却因他蒙了眼,瞧不见眸底荡漾的浅波与轻澜。

    果真曾与他见过,之前总觉着此人性子孤僻乖戾,然而偏是对她情有独钟,她便觉定有道不明的因果藏于昔时旧事里。

    可她实在想不起,究竟是在何处见过,究竟……与他有着怎般纠葛渊源。

    只怪她杀的人太多,无法记起与多少人结了仇怨,又让多少人埋下了入骨愤恨。

    但这般倾慕的,倒是第一个。

    正于她沉思之际,案几前的清影已顺势一饮而尽。

    她霎时震颤,盯着空盏慌了神。

    明知茶中有毒,他竟还决意饮下……

    离声缓缓轻笑,前思后想,似是晏然赴死:“我这一命本就是你给的,终于可以还你了……”

    “你……”

    她怔愣地听着他一言一语,心中漾开层层潋滟。

    杀他一事本就并非她所愿,她仅是从令行之,现下她更是抗拒了些。

    方才所下的是花月散,此毒唯公子有解。

    可公子又如何会施舍解药,去救一个令其怒火中烧之人……

    唇角缓慢滴落血渍,滴至地上染开片片殷红,他薄唇噙着笑,面色仍旧风轻云淡。

    “我应过你的,可以让你杀我一次,我不食言。”

    “你为何不再多问问我?”沈夜雪怔然望着房内之景,颇为触目惊心,声色也跟着发了颤,“为何不问我,何故取你性命……”

    “不问了,问多了心烦。”

    鲜血越发不可遏,染得红衣更加艳冷寂寥,他却似视死如归,神情极为平淡,如同早已看淡了生死。

    莫名不甘此疯子就这样死去,她行于身侧,发着狠地摇着他的双肩,低喃而问:“你倒是说清楚,我们何时见过……”

    “我又何时救过你……”

    她不愿见他就这般陨落,不愿见他从此消逝,先前对他的惧怕与记恨好似已然散去。

    而今留下的,仅为此人强行系上的一幕幕牵绊。

    一时心乱如麻,她大抵是被迷了心窍。

    沈夜雪晃神而起,欲回坊中恳求公子赐药:“我回去拿解药,你再撑一下,再撑一会儿。”

    “阿雪在怜悯我……”

    她闻声又被一股力道带下,落入其清怀里,听他柔声于耳畔轻言:“此生受了太多怜悯,我才无需他人可怜……”

    嗓音略微暗哑,字字如泉水冷冽砸在心上。

    她不予挣脱,任由他轻拥着,感受着其气息渐弱……

    “我是接了主上之令,不得已而为之,对不住。”她颤声开口,想了又想,再添上一句。

    “我不想杀你。”

    离声似愈发喜悦,虽知她适才所言为谎,仍觉稍许欢愉:“阿雪方才赎身之言皆虚,是为试探我而说的谎。”

    男子身上的血迹沾上罗裳,犹若一朵朵凛冬寒梅。

    “是,所以想向你赔罪……”沈夜雪眼睫微垂,语声渐轻,恍若连自己都听不真切。

    语毕,她垂目无言,又听身前之人徐缓道。

    “有情意,也有见不得人的非分之念。”

    她这才幡然醒悟,这人回答的,是曾经在相府别院时,她问出的疑惑之语。

    言至此处,他再次低低一笑,鲜血似不受控般汩汩而流:“能死在阿雪手上,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本以为你极难对付,此刻一看,不过是被美色所诱之人……”无情地对这疯子狠狠地嘲讽,冰冷眸光于寒凉中颤动了丝许,她冷声讥嘲,语调渐渐转柔。

    “真是愚蠢至极。”

    “阿雪往后想要的,我许是无能为力了,”离声道得喋喋不休,她还是初次听他说了如此之多,可那话语已愈来愈轻缓,“但阿雪欢喜便好,阿雪欢喜了,我就无憾……”

    抬手从怀内轻取了一只木盒,他唇角含笑,此物被递至姝影掌中:“这玉石你定要收好,关乎着江山社稷易主一事。阿雪想给何人,尽管给去。”

    “但……一定要为自己多思虑些。”

    话中透着几许担忧,她深知盒中放的是被天下人所惦记的龙腾玉,怔怔地颔着首,茫然接过木盒。

    得到此玉本应欢愉才是,然她不明何故,如何也欣然不起。

    “我去拿解药,你先别睡……”她顿感心底似有异绪炸开,扰得隐约作疼,却始终不明因何而起,“我很快就会回来。”

    瞧她欲离去,离声不肯放手,硬是将她困至怀中,伸手便去触那腰间玉饰。

    “阿雪应是知晓,这种时候,该在心口补上一刀,以……永绝后患的。”

    察觉到此异样之举,沈夜雪慌忙避躲,将玉饰取下丢至雅间一角。

    确认他再是触及不到,她才作罢。

    花月散已够夺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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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是何必再行此举……

    她下不了手,任凭这不该有的恻隐之心猖狂作祟,惹得她心绪烦闷不堪。

    “阿雪还是和从前一样,下不去手……”

    他浅笑未止,笑声渐弱,最终像是融在了窗台吹入的凉风里。

    肩上猛然一沉,她浑身一滞,将信将疑地问着:“你当真……是心悦我的?”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有意?”她忽作哽咽,喃喃自语般再问,一时不知自己在问些什么,“你是不是……真不会负我?”

    回应她的徒留一隅死寂,与那几乎感受不到的颈边气息。

    悲切之感蔓延四处,沁入骨髓,她忽觉哀痛,仿佛不经意间,失去了一个爱慕她的男子。

    可这念想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她从不信他人,所信的只有自己。

    沈夜雪走出雅间时,素裳带血,尤显脏乱,她望向楼阶旁等候多时的轻烟,心生一瞬惘然。

    此婢女乃是公子所派的人,无论她作何念想,都不可被其发觉。

    轻烟见她走来,恭敬地跟至身后,敛眉思索着,随后低语:“姑娘,这个离声好像是有些爱慕你。”

    “你说此话,也不害怕传到公子的耳中?”听罢冷然勾唇,她漠然行下楼阶,见一辆马车已在客栈外候着。

    为打消这婢女疑虑,她止步正色相告:“他无情,我无心,本就是各取所需,互为己利。”

    “命丧我手,只能怪他欠一些运气,我自当以公子之命为重。”

    轻烟望见的,是花魁娘子淡心冷情的清丽面容,不觉宽下心来:“还以为姑娘会不忍心下手……”

    “公子的命令我何时失过手,你过于操心了。”

    沈夜雪轻步走出客栈,不甚在意地坐上马车,与往常一般执行得果断。

    轻撩窗上帷幔,这婢女掩唇向端坐在内的姝色相道:“这家茶馆的掌柜已被买通,会帮着料理后事。”

    “稍作歇息,前往芜水镇。”

    天色已近黄昏,她了然颔首,欲前去芜水镇会一会那贺寻安的堂戚。

    此次出行需谨小慎微,稍有不慎,若被贺寻安知晓此举,她怕是要与将军府结怨。

    好不易结识住的贺小公子因此蒙上仇恨,她以往所攀附的权势便会付之东流。

    回于花月坊时,暮色低垂,无樾正坐于闺房内默不作声,应是轻烟将这位少年寻了来……

    在回途路上,她偶然得知,公子应允了她,此回行动可带上无樾。

    玄衣少年闭口不言,左臂仍旧垂落而下,她忽然想起,自上次与离声交手后,无樾便未再来寻她一回。

    此刻一看,似是依旧生着气。

    “都要一同去执行主令了,还这样闷闷不乐……”沈夜雪轻柔作笑,于其身旁坐下,观察起这条断了的左臂,“来,我给你接骨。”

    对于常年接令刺杀的死士来说,此伤确为小伤。

    本以为这少年会寻得他人将这断骨接上,可谁曾想,他竟硬是撑了这么多天,她无奈轻叹。

    见少年微撇着唇,不瞧她一眼,沈夜雪轻咳一声,若无其事般道着:“你若不情愿,我便不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