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琦站起身,眼神如刀一般的看向来人,“又是你。”
杨怀安眉头微蹙,他当然知道孙琦看他不顺眼,若是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插手孙琦救人,只是孙琦这药方开得不对,若真让这老者就这么抓药,身体只会越来越差,他委婉的道:“你开的药方很好,只是你忘了考虑一点,那就是病人身体本身能不能承受这么重的药效。”
“所以,再加一道乌今就更合适了。”
“好,说的太好了。”群众们也人认出了说话的这人是杨太医,纷纷叫好,“杨太医果然医术高明。”
杨怀安性子温和,待人有礼,不会高高在上看不起人,之前还替老百姓出过头,所以他在百姓中的风评不错。
而孙琦则不然,他高傲自大,孙家从不给普通百姓看病,若不是有了杨怀安做对比,往日路上遇到百姓昏迷,他是不会出手的。
孙琦性子让人厌烦,但本身是有点真本事的,在被杨怀安一点之后,他就明白过来,这药方确实是自己出错了。
但他看向杨怀安的眼神却更加的恶劣。
他是错了,但并不需要其他人来戳破。
杨怀安温声道:“安也是迫不得已,还请孙公子见谅。”
孙琦咬牙切齿的道:“当然。”
但直到杨怀安离去,孙琦盯着杨怀安背影的眼神都阴沉得像是要杀人,他身边的都大气不敢出。
等杨怀安离得远了,孙琦才渐渐收回了视线,但眼神一不小心扫过一旁的人群,却是一下愣住了。
他再次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少年正眼神嫉恨的看着杨怀安的背影。
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那少年看了过来,露出了一个老实的笑容,然后快速转身离开了,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
孙琦若有所思的点了下脑袋,“去查查那个人是谁。”
杨家是沾了仪嫔的光,这两年才搬到京城来的人,杨怀安在京中认识的人他都知道,这突然冒出来的少年倒是从未见过。
孙琦虽然恨杨怀安恨得牙痒痒,但也知道杨怀安背后有仪嫔,就算是想对杨怀安出手,都得顾忌着些。
毕竟仪嫔是陪着皇帝长大的人,皇帝虽然说是傀儡皇帝,但要收拾他们还是没问题的。
可若是对杨怀安出手的人跟他无关,那就怪不到他头上了。
之后慕钰便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在跟着他,他心中松了一口气,能吸引住孙琦的注意力就好。
光是那一眼还不够,慕钰准备给自己加点码。
于是,他找了个时间,确定孙琦的人还在跟着他的时候,他就到了杨府的门口。
他脸上露出局促又讨好的笑容,冲着门房道:“我是杨家的远房亲戚,有要事想找你家主人相商,不知小哥能否通报一声。”
慕钰已经提前打算好了,这门房要是直接将他赶走,那他就会自尊心受挫,更加‘记恨上’杨怀安,若是门房态度好,将他请进去,杨家主人也态度温和,这也没关系,杨家人再是性子不错,也不是冤大头,不可能也没能力放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所谓远房亲戚进太医院。
所以慕钰正好能‘记恨上’杨家及杨怀安。
反正杨家不管怎么做,他就是要记恨杨怀安。
他就是要塑造一个贪心不足,喂不饱的白眼狼形象,人家对他再好也不影响他嫉妒杨怀安。
都是杨家亲戚,凭什么杨怀安就能借着仪嫔的势青云直上,成为有名的年轻太医?凭什么他就得在医馆里受陈大夫训斥,给人干几年苦力还学不上丁点医术?
他的身世就是一个普通人,在宫外,他压根都沾不上杨怀安的边,但若是进了宫,后宫争斗无数,他能做的可就多了。
说不定哪天一不小心就能害了杨怀安。
当然,慕钰不是真的准备害杨怀安,他主要是想引导孙琦往这方面想,太医院的吏目何其之多,孙家掌管这方面,孙琦要是有心的话,自然可以把他安插进去。
至于在这期间他利用了杨怀安,慕钰心中没有半分惭愧,三年后他全家就要被杨怀安连累砍头。
这点利用算得了什么。
说实在的,因着诛九族这事,他确实是对杨怀安成见颇深,极为看不顺眼,所以这些表现也不全是装的。
仪嫔虽然已经从宫女到了嫔位,且跟随皇帝良久,在皇帝心中有些地位,但架不住皇帝自己都没权力,就是个傀儡皇帝,所以仪嫔在后宫也谈不上多风光。
也因此,杨家的众多长辈并没有上京。
只有杨怀安,因本身在医术上有天分,被叫到了京城来。
这会儿这杨府中的主人,自然也就只有杨怀安一人。
杨怀安作为深情男二,除了在女主的事情上问题大,其余时候性情还是宽容的,因而他的门房也不是跋扈的性子,那门房打量了一下慕钰,虽不太热情,但还是道:“那你先在这等着吧,我进去通报一声。”
没多久,门房就再次出来了,“进来吧,主人是要见你。”
慕钰连忙跟了上去。
杨府不远处,正有人盯着这边。
杨怀安是在书房内接见慕钰的,他看着慕钰,迟疑的问道:“你是?”他是听门房说来人是自己的远房亲戚,他还以为是老家那边的人来了,没想到这人他一点也没印象。
慕钰把自己和杨怀安的关系说了出来,杨怀安有些失望,合着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啊。
从他们的堂姐成为嫔位之后,杨家便出现了不少想要占便宜的亲戚。
杨怀安不着痕迹的从慕钰的身上扫过,看到对方洗得发白的衣服,心中了然,这恐怕又是一个了,“你来可是有什么事?你爹娘呢?”
这少年才十三四的样子,怎么会独自来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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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慕钰道:“他们在家,我来是听闻杨大哥乃是宫中太医,医术精湛,而我、我也是学医的……”
慕钰满脸羞涩。
见状,杨怀安对他的排斥少了许多,这还是个孩子呢。
但下一刻慕钰的要求提出之后,杨怀安就不这么想了,“我听说再过不久太医院就要招收吏目了,我家中穷困,在医馆做工也没有工钱,可若是成了吏目便有了月银……”
他目光期待的看向杨怀安。
慕钰知道,若他今日提的要求是想让杨怀安送他一些基础的医书,杨怀安肯定是会同意的,毕竟对于入了门的大夫而言,这些东西压根就是通用的。
杨怀安的医术能成为现在这般备受称赞,也离不开仪嫔给他找的许多医书藏书。
若是没有三年后的灭门之祸,慕钰是绝不会提出这般失礼的要求,他不是那种觉得别人理所应当帮他的人,可他现在也没办法了,孙琦那边还不知道能不能成,杨怀安这里,不管有枣没枣,先打一竿再说,万一杨怀安能送他进太医院岂不更好。
杨怀安道:“想成为吏目是需要经过考核的。”
慕钰道:“我有看过一些医书,倒背如流,据说要是能掌握一门技术的话,当吏目就十有八九能行了。”
言下之意,就是杨怀安能不能给他找个技术学学。
杨怀安:……
杨怀安都惊呆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这少年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但杨怀安并没有答应的意思,不过就是远房亲戚,他对慕钰的忍耐仅限于给几本基础的医书,或者几两银子。
他又不是冤大头,不可能每个亲戚找上门都要给这给那。
杨怀安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并没有出乎慕钰的预料,不过他本也没想真的从杨怀安这里得到什么,所以倒也还好。
人家真要是尽心尽力的帮他,反倒会让慕钰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将给家里带来灾祸的人。
最终,慕钰抱着杨怀安给的几本医书出门去了。
一出杨家的大门,慕钰的眼神就不动声色的看了一圈,确认这两天跟踪他的人还在,便继续了自己的表演。
他回头看了一眼杨府,愤愤的离去。
杨府的门房见他这表情一愣,不由得道:“这什么人啊,拿了主人的东西还嫌弃上了,真是不知好歹。”
他可看到了,这少年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走的时候却带了几本书。
如今这表情,怕是嫌自家主人给的少了吧。
真是可恨,他反身进去将人的表现给杨怀安说了出来,杨怀安抿了一口清茶,倒也不在意,“不过是人心不足罢了。”
他交待道:“下次他若再来,不必进来通报了。”
“是。”门房道:“下次小的直接将他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