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玖一愣，不知钟老所言何意。
不就是想写个电影电视剧的剧本嘛，怎么就不敢想了？况且，他也没觉得那些获奖电影很厉害啊，他们怎么还笑话上自己了？徐玖纳闷。
“小徐这不怪你，你刚入行，不知道这一行的水深。”葛自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电影电视剧，可不是一般人能拍的。你就没发现，这市面上的电视剧，大多数都是翻拍过去的片子，新写的剧本很少吗？”
徐玖皱了皱眉，倒还真是这样！自打他来了以后，看到了不少翻拍他那个年代的连续剧，那天他听到电视里突然喊出一声“郭靖”时，还小小惊讶了一番。
“别的不说，就单说过审，一年下来，光电那边通过审核的剧本都不过百，拍摄结束后成片二审通过率更是不足30%。除非是拿到好到不能再好的剧本，不然你觉得，现在还会有多少人愿意花这个精力时间去拍电影电视剧呢？”
“现在的审核竟然如此严格！”对此，徐玖也是颇为惊讶，“可是即便如此，电视剧电影的剧本总归需要人写，只要认真努力写，总还是能达到过审水平吧！”
“荒唐！你一个学生知道什么！这要是努努力就能完成的事情，你们这些人坐在这又是为了什么？连路还都走不稳，竟然就想着跑了？”钟老将筷子狠狠一摔，怒视道，“不过是做出一点点成绩，那尾巴就要翘上天了。在网上得了一点好评，就真自以为写了什么绝世佳作，什么话都敢说！”
“我……”
葛自强连忙拉住还想反驳的徐玖，皱着眉摇摇头，起身赔笑道：“钟老您消消气，别给年轻人一般见识！他们还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哪里知道这其中的艰难！”
“就是，就连钟老这样德高望重的剧作家，投身影视行业五十多年，也只过审了两部电视剧剧本。而你……”胡导嫌弃的目光扫过徐玖，冷哼道，“一个连大学都考不上的人，也敢说出这样的话，简直不知好歹。”
徐玖皱了皱眉，这审核机制竟如此严苛，竟然连钟老这样的人物，从业这么长时间也只通过了两部剧本？可是，从他这段时间看的电视剧、电影质量来看，似乎也没感觉那些剧本质量有多好，甚至于根本一点也不精彩。
心里虽这么想着，徐玖面上却还是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钟老对不起，是我不知天高地厚说错了话，还请您原谅！”徐玖端着酒杯起身，向钟老敬酒。
“哼！”钟老冷笑一声，并不理会他，头转到了另一边，开始与其他人交谈。
徐玖满脸尴尬，举着杯子的手却不知道该不该放下。他扫了周围人一眼，大家都在窃窃私语，望向他的目光中也充满了鄙夷。
他冷漠地勾了勾唇角，一口将杯子里的酒灌下，又默默坐回了位置上。
身旁的葛自强亦是满脸的不高兴，责备道：“有些事情不知道你就不要乱说，你看看现在，把钟老惹生气了，你说对你有什么好处！”
见徐玖不回复，他又接着问道：“下个月的艺考统考，你有几分把握？要想进入华戏的复试，统考分数起码要上200分才行。”
“应该能达到分数线。”徐玖应道。
“你有把握就行。王姐没向我透露你的成绩，当初我着想只要钟老点头，成绩这些都不是问题。”葛自强叹了口气，“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就算你分数达到了，也要祈祷面试不要碰上钟老，不然可有你好果子吃！”
“劳您费心了，我会努力的。”徐玖冲他笑了笑，目光又望向主位。钟老正在与旁边另一位年轻人聊天，两人似乎很聊得来，时不时还能听到钟老爽朗的笑声。
“其实吧，现在这样，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或许是想到徐玖的确帮了自己很大忙，葛自强还想再拉他一把，“钟老爱烟酒，你看那边茶几，这些都是这群人孝敬他的。等你进了面试，我再提前带你同他走动走动，到时候你多准备点好物件，没准这事还能成。”
听葛自强这么说，徐玖心里了然。
“还是葛导见多识广，既是如此，那我就先全力备考下个月的考试，一切等考完试成绩出来之后，再做打算。”
葛自强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转头与旁边的人聊起天了。
包厢里的其他人正三五成群地聊着天，而徐玖周围却是无人问津，就连坐在他身旁的另一位年轻人，也把椅子朝着另一侧拉了拉。对此，徐玖只是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看着面前一道道被端上来的菜品，他却微微有些出神。
难不成他真要像葛自强说的，靠走钟老的关系进入华戏吗？继而和包厢里其他人一样，成为钟老的门生，并时常与这些师兄弟们保持着关系，成为彼此在娱乐圈里的关系网，日后互相照应。
可他又不想这样。
他之所以想进华戏，是看中了它的师资力量，想得到里面名师的指点。可是今日在看到钟老对葛自强的评价后，徐玖又觉得这似乎与他想象中的指点不太一样。
他以为的老师，是可以坐在一起对着剧本一同分析剧情，发散思维，同时发现他存在的问题，而不只是坐在酒桌前，随意点评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徐玖的目光看向钟老，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酒过三巡，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已喝得东倒西歪，就连酒量最好的钟老，也是满脸通红。
“我去趟卫生间！”钟老推开来要向他敬酒的年轻人，扶着椅背起身出门。
“钟老，我扶您去！”跟钟老一块来的那名学生也已经喝得醉醺醺，根本无法陪同。而神色清明的徐玖见状，立马主动上前将人扶住。
众人都喝得烂醉，根本无暇顾及是谁跟了出去，闻言最多只是抬抬头，迷离的视线扫了一眼，又继续端着酒杯开始喝起来。
直到被扶着走出包厢，钟老这才看清身旁的人，不由皱眉道：“怎么是你！”
“他们都喝醉了，就我还清醒些！”徐玖笑了笑，躬身扶着他向卫生间走去。
似乎被徐玖此刻低眉垂眼的模样取悦，钟老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一些：“倒是个知错能改的。”
“钟老教训得是。”徐玖低头笑道，“其实今日有幸能见到钟老，是晚辈几时修来的福分，所以也想借此机会，请教钟老几个问题，不知钟老可愿意为晚辈答疑解惑？”
钟老提了提裤子，走到洗手池旁，从镜子里看着旁边低着头的徐玖道：“哦？你有什么问题？”
“是关于葛导之前那部短剧的问题。”徐玖抬眸，看着钟老道，“刚才在饭桌上听了钟老对其他剧本的分析，晚辈觉得颇有道理，所以想请钟老也点评一下《霸道总裁与乡村女教师》这部剧的番外部分。”
钟老看了徐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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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你是说老葛的那部？”
“正是。”
“那部剧没什么可说的，番外与正文的人设跳跃太大，后期人设崩盘得比较明显。”钟老甩了甩手，敷衍道。
“如果是钟老您，您会如何安排番外部分的剧情呢？”徐玖追问道。
“要我说，这部剧就不应该出什么番外。正片的失败主要在于演员的演技不行，正片的剧本内容虽有过修改，但整体故事是完整的，中规中矩，最多就是涉及了一些两性问题，观众们吵架也是情有可原。”钟老淡淡地说道。
“那依钟老看，什么样的剧本能称得上是优秀作品呢？”
“优秀作品？能在星际获奖的作品都有他们可取之处，像你这样的新手，只要随便找一部获奖作品，模仿他的主线内容进行创作，就够你吃大半辈子的了！”钟老走出卫生间，回头看着他冷笑道，“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
“模仿主线？您的意思是，模仿比创新更好吗？”徐玖快步追上前质问，“可是现在太多同质化的故事了，创新不应该会更好一些吗？”
“创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钟老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讽刺，“你若是想靠创新赚钱，我看还是省省吧！有史以来，靠创新发财的人屈指可数，唯有跟风才是一夜暴富的真谛。”
“你花半辈子时间想出来的新点子，不到半年就会被人争相模仿，没准你那一本书包含新点子的书还没赚到钱，而套用你点子的文就已铺天盖地上架了。如果是这样，你还觉得花时间创出来的新，值得吗？”
徐玖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你若是想当那创新的傻蛋，你就去吧。只不过我对这种傻蛋不感兴趣，以后也就别再来找我了。”
说罢，钟老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包厢。
徐玖看着关上的包厢门，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又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拍了拍脸颊，再一次迈入包厢。
包厢里的众人似乎比他离开前更醉了，可即便已经走路歪七扭八，他们却还在商量着转场去隔壁KTV里吼一嗓子。
“小徐，一起来吧！”葛自强喝得是满身酒气，一只手搭在徐玖肩膀上，另一只手还搂着另一个年轻人，“你们小年轻就应该多出来活动活动，这样才能更快地融入社会！”
“葛导，我就不去了。”徐玖笑着将葛自强的手移开，扶着他的手臂道，“我等会家里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什么事这么重要？”葛自强皱起了眉，“你知不知道我带你出来，就是在给你创造机会？你看看着包厢里的人，胡导，杨编剧，谁不都是娱乐圈里的一把手扛把子！还有钟老，更是娱乐圈里的翘楚。你要和他们多走动走动，这样以后的路子才会越走越宽嘛！”
“葛导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这些和我想走的并非同一条路。”徐玖拒绝了他。
“并非同一条路？”葛自强的脑子有些没转过弯，“那是什么东西？你这又是在搞什么创新？小徐，我发现你这个人很奇怪啊，脑子里每天都在想点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给你指明康庄大道了，脚踏实地走不好吗？非要搞些古里古怪的东西！”
“能走康庄大道那自然是好的。”徐玖笑道，看向葛自强的眼睛里却多了一丝固执，“只不过，我想走的是另一条叫不知好歹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