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鸿院内竹林迭茂,流水潺潺,清风徐来,竹林作响,颇有几分世外高人幽居之境。
门内几位小声讨论,隐约听的不真切,宁修齐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一桌,抚住胸口平息了一下,便推门而入。
“哟,来了”
“这不是裕浦宁家来的那个吗?”
“听说这人来的京都就眼巴巴的去了周家,真不知道如真老师作何感想”
宁修齐看了眼室内,不过数十人的,各自正经端坐,见着自己进来,稍微讨论两句,仅仅一会又恢复了寂静。
“在下宁家宁修齐”宁修齐拱手行了行礼,屋内无一人回应,宁修齐神色一僵,讪讪一笑,只好找了个位置坐下。
“听说了没有?今天柳老,文彦老师,如真老师今天要新录取一个学生”
“也不知道是谁,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不是说孙家那个有希望吗?”
“嗬,你没听说吗?之前和周三公子在城西那边赛马,摔伤了筋骨,现在恐怕还躺在家里,动弹不得,哪能到这里来”
“你说孙家那小子怎么到现在还和周三少爷杠着”
“嘿嘿,这傻小子,缺着根筋呢”
宁修齐端坐,周围这些世家的话不断的钻入耳朵里,于是稍微侧身,对着离的最近一位开了口:“清鸿院还要录一名学生?”
那人侧目不语,平静如水,只浅浅饮了一口茶,才悠悠开口:“清鸿院的规矩:不听流言”
宁修齐一噎,只能干笑一声:“在下宁修齐,敢问阁下?”
那人回礼:“在下宋家宋博翰”
宁修齐脸色又僵住了,宋家乃书香门第,与周家交好,自己去拜访周家之事定然知晓,宁修齐顿觉脸上火辣辣,便不自然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屋子里的讨论还在继续,人言凿凿:“如今能入清鸿院的还能有谁?必定是那周三公子周继驰”
“你什么意思?”
“柳阁老如今破格录取,有何标准?有何依据?茫茫人海之中,谁不是挑灯苦读?谁又比谁高出几分?”
“清鸿院里有规定:不论家世,看我未必”
那人还想再争执几句,却又止住了话,门再次被打开,小厮小步走进来,排开而立。
“柳阁老”
学生们一同起立行礼,为首的人恭敬回礼,那人年过半百,身形清瘦,一把胡须之中黑白杂糅,身后跟着两名男子,白衣偏偏,清爽礼俊。
“今日,进了清鸿院的大门,便是清鸿院的正门弟子,上应忠君直言,下应体恤百姓,行文官职权,惠万千百姓”柳博渊抚须说道。
学生如应:“谨记教诲”
柳博渊身后柳如真上前一步,开口道:“今日聚集在此,是有一事相告:清鸿院如今特召一名学生,但科考已过,选学生之职由你们商讨,今日是清鸿院开堂之日,你们可自行勘查选定,选定之人会作为你们答卷,这是你们入学第一课”
众人虽然心中有异,但都面色如常,齐声回应道:“是”
“小姐,那孙公子说是伤的很严重,现在还下不来床”明香将打听到的情况向着宁繁音细细说来。
“孙公子也是因为我才遭此诘难”宁繁音说道,将头上发簪取了下来,“理应过去道谢才是”
“小姐,上次去周家,现在就有些风言风语,要是还去孙家,恐怕......”明香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接过宁繁音手上的发簪,小心的收拾好。
宁繁音点点头,说道:“那去马场吧,我见那管家与孙家公子颇为亲近,从他那里定能得知一二分孙公子的近况,也好借此表达一下感激”
明香虽然觉得此做法不错,但还是有些犹疑:“小姐,我们这次出去不会又遇见周公子吧”
毕竟,这周继驰好像幽灵一样,每次出去总能见到。
宁繁音看着明香有些害怕的样子,轻笑一声:“遇到就把你压在他哪里”
宁繁音回忆着明香对周继驰的评价,眼角弯弯,打趣道:“不是你说,那周三公子长相俊美,家室显赫吗?我送你过去给他当压寨夫人,好不好?”
“小姐!”明香叫道:“我可不想当什么鬼夫人,他那个凶样子,肯定是要讨一个凶婆娘的”说罢,明香跪在宁繁音身边,两眼炯炯有神:“小姐,我只想当你身边的一个小丫鬟,什么都不想”
宁繁音抬手将明香扶起来,兀自感慨道:“你跟着我,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明香反握住宁繁音的手,笑嘻嘻的说道:“再怎么样也比去周家当什么鬼夫人好”
明香从钗盒里重新拿了一个簪子,仔细的给宁繁音重新簪上,忽然想到最近京城里的热闹事,说道:“二公子在的那个清鸿院最近很热闹,说有一个学生在进京的路上意外死掉了,现在要这一批的公子们各自重新再推选一个呢”
明香说起来神采奕奕,不过转瞬脸就垮了下来:“不过,二公子现在可难办了,宁家才来京都,能推荐谁呢?”
宁繁音诧异道:“这么好的一个名额,哥哥会送不出去吗?”
明香面色沉重的点点头。
周继驰真的如谢清灵所说,在家里躺了几天,立马又生龙活虎了起来,刚一好那宋承泽和樊思远就寻着消息就来了
“驰少爷,我这次可是为了你挨了板子”宋承泽一见面就瘪着脸,哼哼唧唧的。
周继驰倒是不理睬,自从宁繁音签下了悔婚书,周继驰是浑身通畅,日子过的逍遥自在极了。
樊思远倒是没有像宋承泽那般哼哼唧唧:“周三,夫人可有责罚你?”
周继驰本斜靠着看着书,时不时的还和几口毛权递上来的冰饮,听见樊思远问才放下了书说道:“虞夫人就是来替我母亲罚我的,挨了顿鞭子,哪里还要受罚”
“周三,你是不用罚了,我.....我回去还跪了祠堂”宋承泽一听周继驰的话,忿忿不平的将那冰饮朝桌上一摔,“还抄了不少家训”
“我们周家和你们宋家可不一样,我们从武,你们从文”周继驰弹了一下软垫子,换了个姿势,继续靠着,毛权在身边默默的扇着风,“你们文人不是最讲究什么家训规矩吗?不罚你才奇怪”
“周三,我不是为了你吗?要不是你非要找那小庶女的麻烦,能闯出这么大祸吗?”宋承泽不仅抄了家训,还被关了禁闭。
樊思远倒还好,没受多大惩罚,不过是受了几句斥责。
说起宁繁音这事,周继驰就正坐起来,一想到自己以后不受这婚约的约束,止不住得意:“以后,这宁繁音再也惹不到我了”
樊思远听闻挑眉:“发生什么事了?”
宋承泽道:“快说快说,你干了什么?”
周继驰像是故意吊人胃口,慢悠悠的喝冰饮,然后大手一挥:“我和她解除婚约了”
瞬间,不仅宋承泽,就连樊思远都震惊的睁大眼:“夫人.....夫人同意了?”
周继驰眯着眼,打量着宋承泽吃惊的样子,趾高气扬的说道:“我的婚约我做主!”
樊思远看着周继驰如此得意,心有不忍,但是还是开口道:“刚好有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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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我想同你说一声”
周继驰漫不经心:“嗯?”
宋承泽看了一眼樊思远,瞬间就知道樊思远想说的是什么。
“周三,宁繁音其实并不知晓你与他的婚约”
樊思远的声音不轻不重,倒是给了周继驰重磅一击,“什么意思?”
宋承泽闭眼道:“所以,你与她签不签毁婚书,对她来说都一样”
周继驰深吸了一口气,不自信的反问道:“所以,从一开始,她来京都就不是为了我?”
樊思远和宋承泽不自觉的点点头。
“那她是为了谁?谁?到底是谁?”周继驰将桌子拍的啪啪响,明显是不相信这个京城里还有一个人能胜过自己。
宋承泽瘪瘪嘴,想到自己因为我周继驰受了的委屈,小声喃喃道:“反正现在是人家看不上你,你管是谁呢”
樊思远立马瞪了一眼宋承泽,委婉的说道:“周三,你想想看,这门亲事,你是不是不满意,想要退掉?”
周继驰僵硬的点点头。
樊思远又道:“那现在是不是已经退掉了?”
周继驰继续点头。
“虽然宁小姐那边...并不是如我们想象的一般,但是现在有了这悔婚书,到时候就算夫人那边逼迫你,你不是也有脱身的退路了吗?事情已经办成,过程就不要追究了”
周继驰手上的金鞭握的吱吱作响,想到前几天宁繁音一幅生怕自己反悔的样子,忿忿道:“宁繁音,你耍我!”
樊思远眼见事情不妙,连忙转移的话题说道:“宁家那边暂且不论,周三,孙家那边可是出了事”
“孙觉?他这几天不是在床上躺着吗?能出什么事?”
“坏就坏在这里,孙觉现在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可清鸿院近日有意新招一名学生,听闻柳文彦属意孙觉,有意安排他参加这次的选试,如今因为这祸事,孙觉现在怕是要错过机会了”
宋承泽小声补充道:“孙觉好久之前就为了这个位置准备了好久,你看你,闯祸了吧”
周继驰闻言皱眉道:“真有此事?”
宋承泽在一边点头如小鸡啄米:“真的真的,我被罚朝家训就是因为如此,周三,你不懂这对读书人来说多重要,清鸿院五年才招一次学生,不过寥寥数人,机遇难得”
周继驰思索了一下,这孙觉倒真是一个会钻牛角尖的人,要是他当真就铁了心想进清鸿院.......
周继驰不自觉的松了手中的鞭子。
但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索性放任不管:“那孙觉之前科考都没上,这次也不见得能上,再说,要不是他强出头,能出这事?”
樊思远锤头不语,宋思远的目光在樊思远身上转了半天,见樊思远不打算开口,便急道:“周三,孙觉那人虽然认死理,但是也不至于如此吧!”
“那我去给他走后门?”周驰轻哼了一声,坐下:“这清鸿院里全是那些鸡蛋里挑骨头的讲究人,我还能给他去趟这趟浑水?”
宋承泽垮了脸,清鸿院里的选拔确实是难如登天,宋家的宋博翰当时如何考进去的,宋承泽可是在一边看的清清楚楚,他打心眼的里佩服这些能狠下心把自己逼到如此境地的读书人,但同时也暗自庆幸:还好宋家出了一个宋博翰。
樊思远面色沉静,眼眸深如潭水:“周三,我听闻周家有意安排你进清鸿院,与太子一同拜在柳阁老名下”
周继驰目光如炬,盯着樊思远问道:“什么意思?”
樊思远道:“清鸿院的事,周家不是插不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