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来,王楚嫣寸步不离赵浅真,夏至将临,天暖风清,她陪她在庭院里散步,说说话,赵浅真这才慢慢有所缓和,不过时而依旧暗自垂泪,抑或凝滞发愣。
看着曾经风趣洒脱的人儿变成这样子,王楚嫣心痛不已,惟有全心陪伴。
今日天气好,王楚嫣坐于花树底下替她梳头。
浅真的头发极其浓密乌亮,身为医者懂得养生,王楚嫣就曾受益于她曾经教导的道家"引鬓发",一种按摩导引术梳头法,浅真还谈黄帝内经,说头者,精明之府,诸阳之会,告诉姑娘们勤梳头能偶通血气散风湿,使得百脉调和,从而养生保健。
想到这些,看着如今每日浑浑噩噩形容憔悴的好姐姐时,王楚嫣越发难受。她为浅真栉头理发一百下,随后给她挽了个好看的小盘髻,并簪上几朵粉红蔷薇。
之前,赵浅真经常盘道士髻,素面朝天,很少戴姑娘家的金银珠翠,簪花团冠。彼时,这些蔷薇稍微为她苍白的面容增了些颜色,不过她依旧目光无神地凝视虚空,沉沦在不知哪个念想中。
忽而,她幽幽地说道:"阿嫣,等我哥离京后,我想去道观住一阵子。"
王楚嫣一惊:"你哥何时走?"
"三日后。"
"这么快?" 王楚嫣去牵她的手,"浅真,我不放心你。"
"我哥说,已经安抚那家人,亦将小音厚葬了…… 我身为医师,是为救人,小音却因我而死…… 我这辈子都得赎罪,我想独自静一静……"
王楚嫣很清楚少女小音是被她那个混账阿娘给逼死的,却不知如何劝慰,叹道:"你爹呢?你放心留他一人?"
提及赵太丞,赵浅真的眼底浮出湿雾,含着愧疚与哀伤,"不放心又能怎样,他见了我只会更生气……" 她惦念父亲,却不敢前去探望,每日等着哥哥告知状况,"阿嫣," 赵浅真扭头看来,"我不在时,只能麻烦你与若熙常去看看我爹。"
王楚嫣抚着她的手臂,噙泪点头:"你放心就是! 你想做甚么,我不拦你,但是浅真你记着,等你心定之后,还是要回来的,我和若熙一直在呢,等着你。此外,你爹冷静后,会改变主意的。"
赵浅真移开手,如今她自惭形秽,每当与王楚嫣肢体相触时,总会不由自主地避开:"谢谢你陪着我,可你也有自己的生活。" 顿了顿,她忏悔似的袒露道,"你现在知道了,会不会嫌弃我这样的人?"
王楚嫣毫不犹豫地抱住她:"不会,绝不会! 浅真,我也喜欢你。"
赵浅真泪濡于睫:"你的喜欢,与我的喜欢,不一样。"
王楚嫣心里明白,情真意切地说道:"无论怎么个喜欢,友情或爱情,总归都是希望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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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赵卿成过来探望妹妹。
王楚嫣与孙姑娘留他们兄妹俩静处,远远地望着他们行走在斑驳的树影间。
孙若熙坐在窗前,怀念往昔,就连儿时赵浅真练习医术,经常拿她们当药包,还尝试针灸把她们吓哭的事情,如今想来,也是相当快乐有趣。
时光飞逝,王楚嫣也极想挽留往昔一切熟悉的人事,可她愈加意识到,身边的人都在成长,各自需要面对不同命运。
彼时孙若熙双手支颐,痴愣楞地问道:"阿嫣,你有没有发觉,倾城哥哥也变了许多?"
"嗯。" 王楚嫣点头。
曾经这位气质温润的白衣少年,被风霜打磨得强劲硬朗,似乎与喧嚣繁华的京城不再融洽,而更属于遥远辽阔的天地。
终究都长大了。
孙若熙的脸儿一点点地红起来,嘟唇咕哝道:"这次走了,他何时再能回来?虽说他样子变了些,却依旧医者仁心,济世救人,为什么倾城哥哥会这么的好?"
王楚嫣察觉她的异样:"妹妹又心动了?"
孙若熙却反常地害羞摇头,旋即点点头,接着又哎呀一声:"我不晓得,近来发生这些事儿,我整日担忧真真姐,也为小音姑娘难受,心里头乱糟糟的……"
她们正说着话,转眼望见王昂迈着稳健的步伐,在落日斜晖中行来。
王昂路经时,与赵卿成他们拱手问候。
不久,王昂回屋换了身练剑时穿的白裳,对王楚嫣说道:"子卿听闻我练剑,提议比试下。"
"诶?刀剑无情,你们可要当心哪!"
王楚嫣与孙若熙赶忙跑去外面,与赵浅真一同站在旁处观摩。
王昂挥舞长剑劈了两段竹子,向赵卿成递去一条:"我们就以竹代剑。"
两位男子身披金辉,直面而立。少顷,他们嗖地跃起,竹枝便疾速交织相击,一白一黑的身影若即若离,宛若阴阳周旋,所经之处,风声霍霍,花木摇曳。
直到日薄西山,夜幕低垂时,俩人才收起竹剑。
自从融入西军,赵卿成也每日练剑,他天生聪慧,学什么都很快,剑法与箭术皆为精湛,亦如将士一般能够驰聘战场,英勇杀敌。
而另一边,王昂这么儒雅的状元郎,挥剑时竟有一股其利断金的果断与勇猛,令人十分吃惊。
适才俩人没使全力,仅是友好比试,却也足够畅酣淋漓。
赵卿成抱拳:"没想到叔兴兄身为状元郎,剑法如此了得。"
王昂回敬道:"作为医师,子卿兄的剑法也非比寻常。"
这幕忽如其来的比剑,让姑娘们看得眼花缭乱,心惊肉跳,好些次担心得闭上眼睛,彼时瞧见这两位互相吹捧,她们暗自窃笑,彼此挽起手。
"这样真好,聚在一起。" 王楚嫣感叹。
"是,真好。" 浅真黯淡的眸光略有生色。
"说好了,咱们到老也要这么在一起! 直到牙齿脱落时,还能在一起怀念咱们所有的往昔时光!" 孙若熙学着老太太瘪起嘴,"对了,浅真你记得么?小时候你忒调皮! 喜欢扮作倾城哥哥的模样,拉他站一块儿,让我们猜谁是谁?"
赵浅真回思往事:"记得,当时我很费解,为何你们每回都能猜中?" 那会儿她还没长大,与同胞哥哥像极了,他人看不出破绽。
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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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熙张口龇牙:"因为牙齿呀! 你笑时喜欢露齿,左边有一颗略有瑕疵,而倾城哥哥的牙都很洁白整齐。"
赵浅真恍悟:"那时被你俩骗走了好多小玩意,问你们原由,你们还不肯说。"
王楚嫣回道:"若是早告诉你,不就不能赢东西了么?"
赵浅真轻嗔:"定是若熙的馊主意。"
孙若熙赶忙辩解:"不不,那个是阿嫣的主意! 怎么有问题老怪我,姐姐偏心!" 旋即她伸长脖子,在她们面前炫耀自己白花花的珍珠小牙齿,"自那时起,我就意识到了牙齿的重要性,每日清晨用牙粉,是用青盐混合茯苓等药材,以及沉香、白檀、苏合香等香料制成,从牙刷铺买来的上等货,刷子也是。"
"你们笑一个,咱们比比谁的牙好看?" 孙若熙故意引她们笑,像小太阳似的温暖人。
赵浅真习惯性地戳了戳她的脑袋:"肯定你赢,最是牙尖嘴利。"
王楚嫣终于流露一丝笑意:"原来男人比剑,女人比牙。"
清风吹过,枝头的花瓣徐徐飘落,掠过她们的云鬓花颜,丽影霓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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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王昂与赵卿成望见姑娘们聚在一起,俩人亦是相视一笑。
赵卿成止住涟漪的眼波,从容说道:"叔兴兄,恭喜你们,阿嫣是个好姑娘,终于有了好归宿,我为之欣慰。"
王昂谢过,看着立在花树之下的王楚嫣,目光温柔:"你且放心,楚嫣会照看好赵姑娘的。"
赵卿成拱手:"我正要提我妹妹的事,多谢,我放心了。"
彼时孙若熙往他们这边看来,笑容粲然地朝他们挥手。
王昂顺口说道:"孙姑娘挺不错,性子活泼,有情有义。"
赵卿成定睛看去,双颊渐趋红润,应道:"我当年走时,印象中的她还梳着丫髻,转眼长大了,过不久,也该出嫁了。"
王昂浅浅一笑:"千万别嫁到皇宫里,算命的不准。"
赵卿成吃惊,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他们一同长大的邻里皆知,孙家夫妇因为道士的算命,自来觉得女儿有偌大的富贵命,想方设法地将她嫁给某位皇亲国戚。
"听闻叔兴兄未卜先知,你觉得孙姑娘的姻缘在哪里?"
王昂看向赵卿成:"我哪有这本事,只是觉得,孙姑娘最好寻个彼此知根知底的,闹起性子来,她的那位良人也知道怎么哄。"
赵卿成似乎有所领悟,略微赧然:"哄起来会不会累?你也需要哄你那位?"
王昂坦然道:"女人多少有点小性子,喜欢一个人时,她的这些都会变得颇可爱,有时还故意想逗逗她。"
王昂转眸,扬唇看向远处的王楚嫣。
王楚嫣与姐妹们说话间,蓦然回首,心有灵犀地与王昂遥遥相望。
叔兴......
他白衣胜雪,屹立在徐徐降落的夜幕之中风姿清绝,不再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屏障,就连他唇边的那抹微笑,透过最后一缕落日余晖,王楚嫣也能清晰所见,收藏于砰然跳动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