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说说笑笑，一时间，气氛好得不得了。
不远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原来是荣家二太与两子一女联袂而来。
媒体记者们纷纷围上去拍照。
“荣太，听闻荣生几日前于纽约拍卖会拍下百万美金钻石，是不是为送给你？荣太您介意给大家展示一下吗？”
“荣太，荣生这次与美国康卡斯特成功签下十年长约，海博集团股价一路飘红，请问此番合作达成，期间有什么具体细节可以向外界透露吗荣太？”
“荣太，二小姐Marilyn最近都与未婚夫高调同进同出，疑似好事将近。请问您对三小姐有什么计划？您对您的女儿与当红小生Raymond的绯闻如何看？您是否介意Janet与娱乐圈人士交往过密？还是更属意门当户对呢？”
“荣太……”
“荣太……”
祝秀英脸上的笑容维持得很稳，镁光灯下，二太的牙齿简直和她耳边颈间镶嵌的红宝石一样闪亮。
在她身后，大儿子荣漳态度还好，笑容可掬，小儿子荣沧脸上的不耐则已全无遮掩地摆在了脸上。至于三姐弟中被重点询问的荣曼锦，也就是Janet，更是早早翻完了一个白眼。
祝秀英捏着个小手包，对着镜头微笑，接连换了好几个姿势拍完照，方含着笑慢悠悠张口，道：“钻石噢？暂时还不知道啦，不过也许阿Will本来就是为之后给我个惊喜的嘛。……他们男人生意上的事情，涉及商业机密，我不好随便讲的。……啊呀，Janet年纪还小，又自小贴心，我才舍不得她早早离家嫁人呢！”
她乔张做致地按了按额角：“唉，大家、还有在座的各位，都是知道的，做新抱（媳妇）如何比得上做家女自在开心？还有，说起来你们这些人真是不好讲哦，小报胡乱编写的绯闻随随便便就相信，这样到处传出去，是会损害女孩子清誉的哇！……”
见祝太这架势，钟太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撇了一眼笑容不变的赵芳玲，顺势和对面的李曾绣贤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目光。
梁太照旧率先发出啧啧的声响：“果然呢，看我们祝太，向来都是最享受这种场合的，就连记者朋友也最喜欢她咯！看他们一个问一个答，双方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她撇撇嘴：“不知道的还以为祝太才是明星——她瞧不起张太她仔的订婚对象啊，这般嚣张？”
……
贺嘉低着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不由在桌子底下攥紧了拳头。
此时她隐隐有些无助、甚至可以说是哀求地看了一眼妈妈。
她又见到荣家人了——更何况，这次还是荣俊威依照本地法律正经娶进门的合法的太太。贺嘉只是听到身后此起彼伏“荣太”“荣太”的称呼，都下意识觉得不舒服，霎那间，这座位坐得她浑身难受。
赵芳玲没有说话，不期然心里蓦然闪过一丝酸楚，不过最后落在眼中，尽化作一片坚定与漠然。
她只是温和地笑笑，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后者的肩膀果然有些绷紧了。
太太们也是见多识广，瞬间会意，自然晓得贺嘉小女儿家，面皮薄，怕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内心难堪；
而张芳玲应该也是担忧受怕自己在女儿当面时闹出什么不堪事。
太太们内心不约而同叹了声后者的慈母心肠。
钟太眸色温和，好心开口：“嘉嘉是不是也觉得这位好爱出风头，对哦？”
贺嘉扯了扯嘴角，抬起眼神和她对视，笑得仍然得体：“Auntie，其实荣太的性格我也早听过不少，今日一见，果然是光鲜亮丽，直爽大方。”
李曾绣贤忍不住笑了：“Fanny啊，你的女儿果真是类你~”她尖着手指头：“好会讲话！”
“我的女儿当然随我——她可是比我还倔呢。”赵芳玲施施然。
贺嘉也渐渐感觉到了，眼前几位贵妇人似乎都不把她妈咪和她的尴尬身份当回事——别的不说，比如张太就光明正大地邀请了荣俊威的（二）太太和女朋友出席同一隆重场合。
于是贺嘉悄悄深呼吸，现场试图屏蔽身后的声音，很积极地自我洗脑：在香江，这很正常……这很正常……
后头，祝秀英已经在跟记者话别：“好了，你们不要问我了，今日是年轻人的订婚宴，大喜事嘛。你们不要搞得我好像喧宾夺主——”
这话说的……
听得一直背对的贺嘉，情绪复杂之余都有些忍不住想笑。
周围的贵太太们更是一个个趁机埋头喝茶，同时也将白眼隐藏其中。
“嘉嘉啊，”赵芳玲忽然附耳过来，低声道，“一会儿便要开宴了，你要不要去个洗手间？”
贺嘉乖巧点头，跟着Robin去了。
她还残留着一些紧张，在洗手间对着镜子来回检查自己的礼服妆容，不晓得一头乌黑顺滑的波浪长卷发是扎起来好还是竖起来好——扎起来好像更精神奕奕，披发的时候又能帮她显得年龄气质成熟一点。
唉，纠结。
贺嘉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想起妈咪和Robin还在外面等她回去，才进了隔间。
哗，贺嘉这才吃惊于隔间内也有全身镜。她想起自己方才的作为，不禁暗暗庆幸并无人进来。
一语成谶。
厕所重重的门被推开，外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
“——诶，Robin，Fanny那边如何了？”
Robin朝身边围了好几个公关的Betty耸肩：“Fanny亲自出马，梁太钟太那边自然全部都搞掂。”
她看气氛不对，简短描述了一下方才的事：“……Fanny姐当然要转移话题咯！让这些养尊处优的贵妇们适当发泄就好，再继续聊下去，可就要小心变成怨妇会首喔！”
Betty就笑笑：“你懂就好。平日多学习啰。”
她转身就板起脸训斥其中一个人：“你知不知道Oscar是今日新抱的前男友？人当初差点就求婚啊。那还安排他名牌与Raymond身边？！Raymond同荣三小姐绯闻漫天，招惹来的狂蜂浪蝶刚才你已看到了罢！——难道你很想看Oscar近水楼台、小报顺便访他询问前女友嫁入豪门的获奖感言哦？”
张太这个人呢，说挑剔是真的很挑剔的，但又排斥遭人说嘴——张太讲究排面的嘛。
彼时她抱着胳膊：“呐，我不是说有多介意Bella的从前，她多少还算乖。只是我们家今日这样的场合，说话做事还是尽量要低调。毕竟你也知喇，那些娱乐圈的人，几乎个个能言善辩、心机又很重，勿论有心无心，还是少招惹是非为妙。你们做事还是要仔细啊，万一被人拿来博出位，到时候连累F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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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y都要被人笑。”
张太笑笑：“你们也知道，我同你们上司是好朋友，真的是很不想看她继续被人误会的。”
Betty当时脸刷地一下就烫了……
“OK。”Betty看了眼时间，“不要以为快要结束了就掉以轻心。事后都来一号会议室复盘。”
半晌，Robin就若无其事开口讲话，试图缓和气氛：“当然会当心的啦，Betty姐。说起来，Fanny真的是教会我们很多东西，比如无论何时都谨守公关本分，从不喧宾夺主。原来她最近新闻活动都很少，就是为着张太的请柬，怕今日抢走客户嘉宾风头。”
最后她欲抑先扬，道：“所以啊，我真不明白二太这么高调来做什么，次次都晚到——她好似觉得自己压轴，还是博出位恋番位上瘾哦？”
Betty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仰头小心喝水，不让口红花掉，之后表情依旧是以防面对公众的标准笑容。
她没有再讲话。
Robin脸上的笑容渐渐就有些艰涩。
临走前，Betty才好心提点后辈：“积极进取、勇往直前，一直是每个成功人士的必备条件。So，若果Fanny刚才坐我身旁，亦会夸祝太精神焕发的。”
她有些不屑：拍马屁太生硬了，傻女——看看大庭广众的什么场合。不是说老板情敌的坏话就以为自己高明啊。
这回换Robin脸火辣辣的。
Robin留在原地，还能听到渐渐走远的Betty继续吩咐：“五少早到，只是比较低调，和朋友坐一起。还是多留意点，尽量盯住不要让……”
*
香江酒店厕所的门向来又重又厚，贺嘉听得模糊——
“……连李太彭太那等中产，家里孩子亦全都读名校的，band1B还差不多，band2啊？校名我连听都未听过噶！还好意思捧她女儿？哈，定是请家教了啰。”
“她女儿亦长得像她。啧啧，一进来，眼神带钩子一样的，生生硬拉住别人的眼光过来她身上。难怪她妈咪看她这般紧，寸步不离。喏，等再过几年，圈里又有的好戏看咯！学习上差少少，又算什么。”
“说来北妹也是很本事啊。她又靓又敢拼，还有学问，好似印钞机一样为海博赚钱。我先生刚跟我提过，北妹前番又出国，向鬼佬揾美金喔——换我是荣生，我也喜欢啊！”
“说到这，我刚好要问你喔陈太~你家Katrina小提琴拉得好好，上次参加完她生日宴回家，Mandy就抱着我哭讲她觉得很自卑，自己还不如妹妹。Katrina究竟找得哪一家补习社、拜得哪一家名师啊？我不想在家继续被女儿闹了哇。”
“啊，这个嘛……”对话中的陈太有些迟疑，“Joey啊，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连你都知道Katrina老师教得很好，怎么可能少得了学生？当初我为拜师，也是辗转找了不少关系才能成的嘛。”
另一道女声十分通情达理：“我理解的。Mandy的高尔夫老师，名气一样很大，当初我亦是很不容易才请到他——连经济局局长家的公子都在他手下上课的。”
“啊……等等，Joey，我好像记起——最近Katrina有个同学全家移民加拿大，估计最迟一两个月便能空出名额了，这样吧，不如我替你在老师面前占位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