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邀请
    修真界。

    内外冥界,颠倒相生。

    众所周知,外冥界的无望崖底,是生人有去无回的黄泉罅;却鲜有人知,崖底另一面的内冥界是何模样……

    这是一个光秃秃的山谷,满目红土,红土之上无数白骨凌乱。抬头看,高空萦绕着浓稠的白雾,似有生命般不安分地蠕动,将天幕遮盖。

    “咔擦——”

    无意间踩到骨头碎片,白骨碎成齑粉,宛如血红大地上的一块霉斑。

    少女浑身僵直,谨慎地抬起头,瞥了眼头顶的浓雾。

    前方带路的游魂也因此停下,秀气的远山眉微蹙,手指抵在唇间,示意噤声。

    见到这细微的声音并未引起噬灵虫雾的注意,方松了一口气。

    少女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缓缓地移开脚。

    她琉璃珠般清透灵动的双眸微动,俯身将裙边提到腰间打了个结,只露出一条亵裤。这样更便于行走时看清脚下路况。

    游魂见状,有些诧异,但到底是没说什么。放轻动作,打手势示意“继续走”。

    此时四下寂寂,静得落针可闻。所以突然出现的若有似无的窸窣声,显得清晰可辨。

    身后,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漆瑭捏了捏腰间的结,心里有些紧张,但更多的似乎是某种难为人道的兴奋。

    她虽惜命,却又情不自禁对新奇、未知、刺激的东西心生向往,肾上腺素飙升的痛快,能让她有活着的真实感。

    这已经不是漆瑭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性格的极端面了:最出格的那次是有天虫族夜袭,身为“战五渣维修师”的她钻进刚修好的机甲里,从大后方一跃而起,跳进虫潮杀了个昏天黑地。

    那一跃,硬生生把自己跃成了军队里出了名的怪胎。

    就这样,她在器械师和士兵的队伍里特立独行,像是逆着洋流飘荡的树叶,格格不入。

    直到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轨道站车祸。

    结果又活了,睁开眼,她魂穿进这个修真界,获得了第二次生命。

    刚跳过崖的身躯疼痛不绝,喉间弥漫着发甜的血腥味。漆瑭若无其事地将涌到唇齿的闷哼声咽了回去,目光轻轻扫过前方带路的游魂。

    这具身体的主人名为季棠,也就是前面那个鬼。

    据说是她在濒死之际心有不甘,阴差阳错召唤来漆瑭的魂魄,旨在为她完成执念——

    起因是一个拿季棠当替身的渣男:

    是他为了私欲,将她从凡间带上仙途,又诱得她在最无知时心动;也是他为了脱身,剜去她的内丹,令她从修士变成无法修炼的废人。

    就连季棠跳无望崖而死,也是因为他没说出口的放弃。

    季棠决心报复他。

    执念啊。

    漆瑭拔下发簪握在手中。她想,她这辈子没有什么执念,能见证别人的执念,也算新奇事一桩。

    几乎就在握紧玉簪的瞬间,季棠陡然惊呼:“漆瑭,当心!”

    漆瑭反应更快,灵巧地后弯闪避,同时操玉簪反手下扎。迎面扑来拳头大小的蝎兽便被刺穿,汁液迸溅,腐蚀性的液体滴在岩土上,冒出“滋滋”热气!

    她将尸体甩至地上,闪转腾挪又避开三四只飞扑来的蝎兽。

    然而这仅是先行兵。

    身侧陡峭的岩壁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漆黑蝎兽群,如潮水般从远处翻涌而来。

    高空中噬灵虫组成的白雾,感应到下方若隐若现的躁动,蠕动得愈发疯狂,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声。

    半透明的季棠急得团团转,隐带哭腔:“怎么办啊漆瑭!你不要死,我……呜呜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我不会死的。”漆瑭蓄势待发。

    “咦?”季棠黯淡无光的双眼唰得亮了起来,“你可有什么……”

    漆瑭立马拔腿朝着不远处的大湖狂奔!

    “怎么办?当然是跑啊!”

    身后的蝎潮逐渐连成黑线,将血红大地涂成密不透风的黑色。

    上空的虫雾也被惊动,嗡鸣着聚成雪白恶龙,俯冲而下!

    季棠看得心惊胆战,然而身为无法触碰生人的鬼魂,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蝎潮、虫雾,穿过半透明的鬼魂,朝着那唯一鲜活的凡人追去。

    此时此刻,漆瑭的头脑格外清明。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拼命跑!跑到湖中!

    清醒,刺激,心跳加速,耳膜鼓噪。

    黑与白愈发逼近。饥饿已经太久太久了,这一口鲜美的人肉教它们垂涎欲滴。

    只差一点就能碰到了……只差一点!

    打头的蝎兽与虫雾,分别凝成两颗蓄势待发的黑白蛇头,猛地刺出!

    漆瑭浑身的寒毛先人一步察觉到危机感,根根倒竖。

    她朝前猛扑,将将避开‘蛇头’的攻击。

    黑白蛇头的攻势落空,它们却并不急躁,反而慢条斯理起来,像是天真恶劣逗弄猎物的猫科动物。

    因为它们知道,猎物已经逃无可逃了。

    漆瑭摔在硬如岩石的地面上,本就隐痛的四肢几乎要散架!

    余光所及之处尽是黑白二色,蝎兽与虫潮已将她彻底包围。

    她攥紧手中的银簪,不可遏制地浑身发抖。

    心头忽然涌出不甘、愤怒,其中掺杂着微妙的兴奋,复杂的情绪如退潮后的礁石,格外醒目。危急之际,心海翻涌,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变成高涨的潮水,将礁石淹没,激起万丈高!

    失去内丹的腹部很冷、很疼。可突然,空荡荡的丹田冒出一簇嫩芽,嫩芽牵引天地灵气涌入枯萎的经脉。剧痛,但清醒。

    漆瑭拼尽全力持玉簪一挥,腹部的嫩芽迸出华光,灵力狂涌。簪风竟然化为凌厉剑光,向四周劈去!

    黑与白统统凝固。

    接着,漆瑭周围十步内的蝎与虫统统失去生机,小雨般洒了满地。

    被揠苗助长的内丹嫩芽宛如即将燃尽的烛焰,濒临熄灭。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来一击了。而外围观察形势的蝎兽与虫潮,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好疼啊,她想,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吗?

    漆瑭不怕死,但不甘就死。她此生忙忙碌碌,隐藏真我以面具示人,不就是为了活得更好吗?

    凭什么让她死而复生看到希望,又让她死?

    内丹嫩芽的烛焰无可挽留地熄灭了。

    少女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在赤红的岩面上汇成一小泊湖。

    然而转瞬,那双眼猛地睁开,如裹着火光的琥珀,无比明亮!

    她不愿!她不愿就死!

    内丹嫩芽的烛焰“噗”的重新燃起。

    微弱,但灼热。

    她艰难地收紧五指握紧玉簪,随时准备着再度出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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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凝聚的黑白双蛇,交缠扭动,一点一点地试探着向少女蛇行。

    弱小的猎物有些扎嘴,但它们不以为意。毕竟所有猎物濒死前的挣扎都很疯狂,不过只是一下罢了。

    但突然,外围骤然荡开令虫兽胆寒的波动。

    蝎兽与虫雾齐齐顿住,紧接着,它们疯了似的慌不择路狼狈逃窜。

    可是晚了。

    一阵黑气如龙腾,所经之处虫雾尽数化作虫尸。虫尸洒落,如同下了一场连绵不绝的小雨。

    雨砸在满地的蝎尸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漆瑭眼也不眨了,全神贯注戒备着。余光中出现了一个被黑气笼罩的人影,走到她身边,蹲下了身。接着,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苍白的手。

    伸出的手,宛若一个邀请。

    危险,非常非常危险。

    那苍白莫名的刺目,令人心惊肉跳,险些喘不过气。

    漆瑭思索片刻,伸出左手接下了那个邀请。

    来人握住她的手,略微用劲,便将少女揽进了怀里。

    她实在太虚弱了,身躯软软的,像绸缎做成的娃娃。

    少女的睫毛微微颤动,掩藏于其后的眼神却分外坚定。

    倏地,内丹嫩芽再度迸出华光,灵力尽数汇入右手,灌注于玉簪。她抬起右手猛地下扎!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噗呲”一声,玉簪便深深刺入此人的脊背。

    狂暴的灵力顺着玉簪涌入体内,誓要将他的五脏六腑搅碎。

    她实在太虚弱了,所以她不信任何人。

    ……

    离大湖仅五步之遥。

    天空飘起了小雨,雨线细密,落在地上却并未消失。

    原来所有的雨滴,都是噬灵虫的尸体。

    撑起的无形灵气罩如巨伞般遮蔽着二人,突然,灵气罩微颤,在那瞬间几欲溃散。

    男子闷哼一声,后背登时血流如注。

    凌厉狂暴的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他却好似感觉不到痛苦。只是轻轻拍着怀中少女的脊背,哄婴儿般托着她轻晃两下,安抚道:“好了,好了……我来迟了……”

    漆瑭体内微弱的内丹嫩芽再度萎缩。持续两次的爆发,已经彻底透支了她的身体。

    竟然杀不死他。

    他究竟是什么人?

    忽的,她感到一缕灵力被轻柔地输送进经脉,四肢百骸传来一股热流。热流抚慰着痛觉,餍足感饱胀,内丹嫩芽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被冰凉的手指揉捏着后脑勺,被轻轻摇晃轻轻哄。漆瑭舒服得直想睡觉。

    困意强烈的不太正常。

    她狠狠咬了一下舌头试图唤回即将涣散的神智,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一双布满灰翳的眼。

    黑不是黑,白不是白,整个眼珠是混沌的灰色,朦胧中倒映出她的身影。

    “好了,好了……”

    困意就像日升月落那样难以抵抗。心念电转,她匆忙挂上一副无辜的表情,雾气攀上了双眸,少女脆弱得像一朵即将凋零的雨中花蕾。她猛地攥住他微凉的手,呢喃道:“我……我不想死,求你……”

    接着,就在这个充满血腥味的怀抱里,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彻底陷入黑甜前,她忽觉眉心一凉,隐约听见他说:“既结心契,同死同生。而且这一种,我与你共享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