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让、让让。”
对街符箓铺的老板穿过人群,兴高采烈地凑到吃瓜前线。
他双眼发亮地盯着易昀手中符纸,满脸不可置信:“这……这符纸当真如这位客官所说,是防御符?”
易昀微微皱眉,表现出了对当前场面的十分不满。漆瑭见状,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站出来挡在他身前说道:“老板,这确实是防御符,我阿兄从不打妄语。”
糖画铺老板插嘴道:“小姑娘,你不知道他是谁吧?张兄可是我们城里,鉴符高手。你们骗骗我这种外行就算了,在张兄面前可别再胡言乱语了,徒增笑话!”
“假的真不了,真的自然也假不了。”漆瑭皮笑肉不笑,与他针锋相对,“既然老板你心知自己是外行,又凭什么口出狂言笃定我们骗你?”
少女其实生得很高挑,是女孩子里比较高的那一类。但奈不住易昀生得更高,他素日在人群里,往那一杵就是鹤立鸡群般醒目。
因此,她挡在他身前,竟显得有些娇小。
从前她总是用这副张牙舞爪的面孔对他,而这一次却是尖刺朝外,只为了回护他……他说这是防御符,她就信了?为什么这么轻易地信了他……万一,他是骗她呢?还有……她这副模样又是装给他看得吗?
易昀的心里忽然乱糟糟的,目光无意识地定在眼前毛茸茸的后脑勺上。她梳着最简单的高马尾,用一根发带系住,蝶戏花的玉簪被随意地插在发根,让他忽生出一种冲动……
他想不通,举目四顾,惊觉人群中的女子们,都挽着各式各样的发髻。
发髻多以簪子作为收尾,爱美的女子还会在发冠缀上珠花或步摇,一头的琳琅满目。
他竟然有些想扯下眼前飘来飘去的发带,任那同样飘来飘去的青丝散开,然后将它们握在手心……亲手挽成一个髻。
易昀猛地回过神,捻了捻手指,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那边,符箓铺老张手持某种器具,长得像某种透明的薄片,对着漆瑭递来的防御符仔细端详。
他的神色逐渐变得激动起来:“这符纸的灵力波动……确实是防御符无疑!可是这绘制手法,怪……着实怪,我鉴符二十来年,从未遇见过这样的……”老张自言自语半晌,猛地抬起头,双目发光地盯着漆瑭,食指伸出了比了个“1”,“我出这个数,这位客官,可否将此符卖给我?其中乾坤,我还得细细研究……”
易昀见状,眉目间闪过郁色,他突然伸手将准备开口的漆瑭扯到了自己身后,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老张的视线。
老张不觉有异,转而将热切的视线投到了易昀身上,满脸期待。
易昀想赶快处理完此事,所以没有发作,强忍不适道:“可。”
糖画铺老板傻眼了,没想到自己真的看走了眼,他凑过头来,磕磕巴巴好奇道:“一一一,一百灵石?”
老张一怔,随后神秘莫测地摇了摇头,淡声道:“一千。”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纷纷看向易昀,眼中充满了敬畏和好奇。
“几位贵客,烦请随我进店取灵石。”老张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手,做出邀请的姿态。
漆瑭不动声色地看着冥主接下装满灵石的乾坤袋,目光在那张防御符上打了个转……符箓还有这用处呢?心魔态冥主留在她识海里的那本书,似乎也有个符箓篇?
此事一了,躲在一旁做鹌鹑状的云茴终于松了口气,她想,以后她再也不会惹上这种事,给漆瑭姐姐添麻烦了……
三人在老张热切的目送视线下离开,易昀极轻地蹙了下眉,拽住漆瑭的胳膊,将她拽到了自己身前,再一次为她挡住了老张的视线。
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反常。
可漆瑭察觉到了……一次尚不值得注意,可是连着两次呢?
当夜,三人在客栈定了三个相邻的房间。
易昀拿她当成某种易碎的物品似的,在她房间死角各置法器,简单捏了一个防护阵法。
分别前,漆瑭叫住冥主,不由分说地往他手里塞了一捧杏,“阿兄,你拿着,睡前当作零嘴吃啊。”
易昀手指修长,手掌心也大,她那一捧杏正好能搁在他一只手里。他神色如常地收下了,不拒绝也没道谢,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忽然,他听到身后再次传来少女的声音:“云茴呀,我这里有小零嘴,给你一些……无妨,我还有很多,都在乾坤袋里搁着……不客气。”
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停住了,他顿了片刻,才进了屋里。
甩上门,他背对门而站,隐约能听到外面女孩们交谈的声音,他一动不动,宛如雕塑……好一会,声音终于停止了,传来两道关门声……又一会,雕塑动了,他极缓慢地眨了下眼,垂眸,将手中那捧杏子捏作飞灰。
另一边,漆瑭坐在床上剥橘子,支使床下的树精小绿道:“给我熬点橘子糖来,去瞧瞧厨房还有没有人,谨慎些,别叫人发现了。”
呆头呆脑的小绿离开后,漆瑭咽下最后一瓣橘子,往床上一倒——
冥主他……是对她生出占有欲了吗?有些端倪,却不明显,让漆瑭疑心是自己想多了……此事,亟待验证。
她闭目打坐,开始翻看起识海内的修行书……
**
天刚蒙蒙亮,晨雾在海面上如轻纱般飘荡,稀薄的阳光穿透雾气,带着一丝凉意照亮了码头。
舢板上旅人来来往往,有的背着行囊神色匆匆,有的三两成群高谈阔论……舢板随着海浪微微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漆瑭手里拿着一兜包子,斜倚在栏杆上,一边赏景一边吃早饭。
这是一条走廊,夹在船楼与栏杆之间,不远处正对着漆瑭的一间窗户里,突然冒出云茴汗津津的小脸。
她刚收拾好属于自己的小阁子,忙得脸颊红扑扑的。
漆瑭朝她招了招手:“云茴!收拾好没,过来吃个包子吧!”
云茴乖乖地应了一声,窗子里的小脑袋便消失了。没一会,甲板上传来“嗒嗒嗒“的跑步声,小姑娘跑过转角,直冲漆瑭而来。
突然,斜刺里冲出来一个红色人影,好巧不巧地和云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
“哐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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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齐刷刷一屁股摔到甲板上。
“噼里啪啦”
红衣人手里的包袱掉落在地上,摔了一地。
紧跟着,那边传来了几声怒吼:“站住!小贼!”
红衣人见状不妙,仓促往地上一抓,一跃而起试图翻过栏杆往下层客楼逃去。
漆瑭冲他打出一道灵气锁,然而“铮”的一声,他竟反手抽出腰间长剑挡下了!
是个修士。
只这耽搁的一刻,红衣人便跃下去逃窜不见了。
追踪者们这才姗姗来迟,共计四人,一女子问漆瑭:“方才那小贼往哪逃窜,你可见了?”
一男子自女人背后冒出头来,怒目圆瞪,急吼吼道:“女人,快说!那小贼偷了我们重要的东西,若你知情不报,休怪我们不客气。”
方才那道灵气锁,是漆瑭顺手为之,但她从来不是什么普世意义上的“大好人”,能心无芥蒂地乐于助人。见此情况,她眯了眯眼睛,随手往下指了一个方向:“好像是那边。”
具体是哪边,她只是没看清而已。
那对男女追了下去,还剩下一对男女收敛着地上散落的东西,“少了。”
另一人点头道:“少了十片。”
漆瑭对云茴招手,揽住女孩的肩膀便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转身前,她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堆物什——长得像某种晶莹剔透的玉片。
灵霄舶起航,有灵石加持的大渡轮行驶得又快又稳,破开的水面像被巨刃整齐地切开一般,翻涌起白色的浪花向两侧奔涌而去。
这时晨雾已经散尽,温暖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甲板上乘客们很热闹,漆瑭和云茴坐在两只木椅上,悠哉哉晒太阳。
这时,有交谈的游客经过二人,谈的话题一下子将漆瑭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大泽海分明是鲲瞑做主,你没听说过那灵兽吗?据说比两艘灵霄舶还要大。”
“分明是鲛人做主!鲛人皇族你可知道?据说他们能号令大泽海所有灵兽,鲲瞑就算是大又如何,在鲛人面前也不过是个听话的庞然大物罢了……”
二人走后,漆瑭好奇地问云茴:“他们说的你可知道?大泽海里的……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鲛……鲛人?”云茴满脸不知所措的羞涩,“我也不懂,我们村子那片海,只有些普通的鱼呀、蟹呀,从没见过那种神奇的灵兽……不过我小时候,听奶奶说,海里有一种水妖,会唱歌蛊惑人,将人拖到深海里呢。”她挠了挠头,“但是我现在知道了,那是吓唬小孩子的故事,是为了防止小孩子自己下海,发生意外……”
漆瑭从袖袋里找到那枚鲛珠,那珠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幽蓝色的光晕仿佛带着来自深海的神秘气息。鲛珠圆润光滑,握在手中,散发着微微的凉意,像是握住了一捧深海里凉丝丝的水。
她眯起一只眼,将珠子挡到眼前,对着阳光瞧来瞧去……珠子移开,露出了不知何时出现的、站在她身前的冥主的脸。
他说:“你倒是关心那只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