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今天我是周淮先的学徒
    凌岁穗一连串的疑问,可能就连她自己都不怎么能一口气回答上来,更别说只是作为听者的周淮先。

    可他听清了凌岁穗最后说着自己不知道所表达的东西是否正确,是否传达了。

    她做到了。

    至少在周淮先看来。

    “但我感受到了,从那幅画里...你第一次来到小镇时的不安还有期待,这些感情很真切不是吗?”

    凌岁穗看向他,满是疑问,或许...他说的是那幅画里的那两个小人?

    她的眉头皱的更深,毕竟那只是她的一时兴起画上的。

    而周淮先看着对方因烦恼而蹙起的眉头,指了指自己的眉眼,浅笑道:

    “现在是展望和踌躇。”

    听闻凌岁穗随即便舒展了眉头,轻轻用手抚平。

    “其实我这个人挺嘴碎的,还老是喜欢说些丧气话。”

    “可你说完就忘记了,也会继续努力地做下去。”

    “嗯,好像是这样的!”

    她刚才还萎靡不振的样子,现在又能笑出声来:

    “江江也老说我没记性,别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我是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哭完就睡,睡完就吃,吃完就忘。”

    “睡觉挺好的,吃饭也挺好的,只是..下次睡前别哭了,眼睛会肿。”

    凌岁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原来那天晚上周淮先看出来了啊。

    不过她想了想也是,谁会大晚上在房间里带墨镜啊,也就是周淮先人好不揭穿她。

    她嘀咕了句:“我忍不住嘛。”

    “那..不用忍,冰箱里的冰块我有一直备着,随时都不会缺货的。”

    “好!”

    ***

    抵达工作室后,周淮先推开了那扇吱呀的红门。

    跟着周淮先的步伐进门,在打开灯后,凌岁穗这次终于能肆无忌惮点儿了。

    她自觉自己不用像第一次那么拘谨,也不用像第二次那么偷鸡摸狗。

    因此凌岁穗的心境大变,坐在周淮先的椅子上感叹着:

    “呼,终于可以感受一下坐在这里是什么感觉了。”

    周淮先没着急进去,在门口处支好门后,找着多余的凳子,他闻声问:

    “终于?”

    “嗯哼,终于!”

    凌岁穗半趴在桌前,握着砚台上的毛笔在空中虚画了几下,看周淮先离得远,有些邀功的意思,便扬声道:

    “早就想坐了,不过你没在的时候,我可没坐啊,上次我都是趴着画完的。”

    她似可惜般地叹着气,“没办法,谁让我是一个有素质有礼貌的美女呢?”

    周淮先本欲笑出声的声音被他控制住,只依稀能听见他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嗯。

    凌岁穗这边听不太清楚,只自顾自点头:“是吧?我也觉得。”

    “是,不过你不用在意这些,直接坐就好。”

    “好啊,那我今天就好好感受一下,当手艺人是什么感觉。”

    “可以。”周淮先此时已经搬来一个稍矮的凳子,坐下后与凌岁穗平齐。

    “那今天你来做?我来指挥。”

    “啊?”

    凌岁穗被他这番话吓得毛笔都放下了,他认真的?

    当即毫不犹豫地拒绝:“那怎么行。”

    这又不是小情侣出门做手工约会,以为在玩泥巴吗?就算周淮先对她有信心,她对自己也没信心啊。

    “别。”她一摆头便与身侧的周淮先平视上,眉眼视线的交错间,她更加慌了神。

    “我不行,我刚才就随口一说,开玩笑的。”

    这不多得的平视视角让她想要逃离,她向后移了移,“那个…我还是坐在一边看吧,唉?”

    “没事。”周淮先及时拉住她快要滑落的身子,“小心。”

    “哦哦,我没事。”凌岁穗及时借助他的力量坐了回来,握着他的小臂没松开,只认真说道:

    “我就是真害怕给你搞坏,你看我平时我大手大脚的做事也不细心。”

    她话音还未落的时候,周淮先就已轻摇着头脸上,露出不认同的浅浅笑意。

    “就我这样的,你能相信我啊?”

    “能。”

    “这样都能?”

    “嗯。”

    “……”

    凌岁穗不说话也没了动作,只听周淮先提起另一件事情:

    “还记得上次你帮忙调的颜色吗?”

    凌岁穗抓着周淮先小臂上的力度不自觉稍大了些,是有些激动的。

    “记得!就是那个青色花纹的瓷瓶对吗?”

    凌岁穗对它印象自然深,她以为周淮先就是因为自己帮忙调了颜色,那天才会选择帮助自己,以至于救了自己一命。

    所以在她看来那算是她半个救命恩人。

    周淮先感知到手臂上的温度,轻垂眼眸注视了一会儿,视线又回到凌岁穗的脸上道,言辞恳切:

    “就是那个,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那个我一直调不出来的颜色。所以你很厉害,真的是因为你,这件文物的修复我才能这么快地有进展。”

    “你修好啦?”

    “还没。”他顿了顿,话音落到后面的时候更加认真:

    “现在还有一些细微的花纹没有补齐,所以我是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我并未有要骗你的意思,你是真的很厉害。”

    凌岁穗一听,他一连说了两个真的,可见不像是虚假地恭维自己。

    抓着周淮先的手也渐渐垂落下来,低头思考着,一时有些动摇。

    当有一个一八五大帅哥当着你的面,扑闪着澄清的眼睛,边带动颤动着睫毛,说着我需要你的时候,就差摇着尾巴求你的时候,你还能拒绝吗?

    当然凌岁穗是拒绝不了,当然摇着尾巴也是凌岁穗想象出来的。

    只是当下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周淮先的那句我需要你..我真的需要你。

    她再想象到周淮先以一种崇拜的眼神看向自己,说着你真的好厉害啊~这样的话…

    那这样的话,她完全拒绝不了啊。

    于是她转过脸败下阵来,在工作台前正襟危坐好。

    自己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再这样僵持下去她真要流鼻血了。

    这一刻,她承认她是个虚荣的女人,可是她也只是犯了每一个女人都会犯的错罢了。

    更所谓术业有专攻,她在色彩上面可是一点儿也不虚。

    故方才还一直说不行不行的某人缓缓举起手来:

    “那……要是只是帮忙调颜色的话,我还是可以的。”

    周淮先视线跟着追随,随之也坐正了身子。

    就是身子是坐正了,可视线却一刻也未离开过凌岁穗的身上。

    可惜凌岁穗脑袋上没长眼睛,根本注意不到。

    耳侧传来轻缓的声音:“嗯,你在这方面更专业一些,所以我想我们是互相学习。”

    凌岁穗这次可不敢当他老师,呵呵干笑了几声,“不敢当啊,我今天当你的学徒就行。”

    “好。”

    对于学徒这个词周淮先感到新鲜,紧接着笑着点了点头,询问道:

    “那我们开始吧?你准备好了吗?”

    “啊?哦…好,我当然准备好了!”

    凌岁穗当然还没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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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也不敢再说些有的没的,再耽误周淮先的工作就不好了。

    随着周淮先背对着她拿出橱窗里的文物,她试探着问:

    “那我就先帮忙你调颜色?然后帮你拍摄吧,这样还可以放到宣传片里。”

    “好,不过你不用担心自己做不好,其实很多人都是从做学徒学起,看的多了自然就会了,你这么聪明一定一学就会。”

    “哈?”凌岁穗先是一愣,后面也就不纠结了。

    “行…吧?不过你还是别对我抱太大希望,除非这要是能和开三轮车一样简单,我倒是还能接受。”

    周淮先刚把修复了大半的瓷瓶摆好位置,疑惑出声:“接受什么?”

    “当然是学着接受你的肯定啊。”

    对此,他轻笑道:“别人的肯定和夸赞是不需要你学着接受的,因为这就是一个事实。”

    “窝…”凌岁穗被惊得都差点要爆出C语言,“窝、你、你好会夸人啊。”

    怎么夸奖的话张口就来啊!

    “我不会夸人。”

    “不!你很会。”

    周淮先笑笑,不可置否。

    却又在默默的转身后,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件黑色的围裙,“穿上吧,小心弄脏衣服。”

    “好,谢谢。”凌岁穗穿上后明显感到有些大,疑惑问着在调灯光的周淮先:“那你呢?”

    周淮先正将所要用到的工具放在桌边上,不动声色地偏向于凌岁穗坐的位置,以便她能够到,就算是图个新鲜拿着玩也好。

    不在意道:“我没关系,你穿就好。”

    他不知道凌岁穗会有一天成为他的“学徒”,因此还没来得及准备新的。

    “我穿不穿都一样。”

    “可是…”可是他穿的白衣服啊...凌岁穗迟疑了。

    她经常会把自己的衣服沾上颜料,更何况周淮先今天还有白衬衫的加成。

    当下就想要脱下换给他,可到最后还是拗不过周淮先。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是发现了,周淮先在这种事情上也会表现出不一样的决绝和说一不二。

    “那要是弄脏了,作为报答,我..就帮你扔洗衣机,单独洗一桶怎么样?”

    虽然并不需要这一步,他还是笑了笑答应下来,“好,我不知道未来我的衣服是否会沾上颜料,但是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哦好,开始开始。”

    凌岁穗穿的短袖,但还是撸起根本就不存在的袖子,率先拿起自己最熟悉的调色盘。

    干劲满满:“说吧,想要什么颜色?姐们儿我立刻就能给你变出来。”

    看周淮先反应慢慢的,凌岁穗这里又变了个粗犷的声线道:“0721号机器人为你服务哦。”

    正常情况下别人都是扮甜美可人的女机器人人,可凌岁穗不一样,偏偏要演出一种抠脚大汉的感觉。

    “快说,俺什么都能满足你。”

    周淮先轻笑,顺手给她递上准备好的颜料,明明语气平平,却又跟哄小孩似的。

    “好的,我需要这个青色,请你帮我吧。”

    “好的先生,正在启动程序,滴度滴度。”

    凌岁穗模仿着机器人的动作,却没动几下便先将自己逗的噗得一声笑出声来。

    都怪周淮先太配合了,她才装不下去的,抬起没拿东西的那只手拍了拍脸颊,轻声自语着,意在将自己唤醒:

    “好傻,不玩了不玩了,振作起来啊!工作工作!”

    说完后凌岁穗便正经起来开始调色,没听见身旁的周淮先,在后面很轻地回复了她方才的自语。

    “不傻。”明明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