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如同废墟般的房屋,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院外拉长的黄色警戒线,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案。
只有五岁的年幼女孩,呆愣愣地站在警戒线旁,看着穿着警察制服的人们来来往往。
蹲在身旁的女警官,一脸不忍地摸地摸她的发顶,樱唇开开合合似是在说什么安慰的话语。
但是…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小椿默不作声地接过女警递来的巧克力,那张嫩白的小脸上,茫然与慌张交织着,让人不免心疼。
穿越小说她也看过,但是小椿完全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身体缩水回到了五岁的年纪,虽然听得出来周围人说的是日语,但是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凭借这副场面和警察们的表情,小椿大概也能猜到自己现在的身份。
她大约是成了孤儿,现在身份的父母死在了这片废墟里。
不妙啊!是高端局!
警戒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最前方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在这炎炎夏日,他穿着一席黑色风衣,戴着卡其色的长围巾,因为这反季节的打扮,小椿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隔着单边眼镜,不慎对上了那双浅金色的眼眸,而那位老人很快移开视线,抬手招来一位警官。
“广津先生,想必事情您都已经清楚了。主要是这孩子的安排,我们打算送进福利院,您看可以吗?”
小椿虽然听不懂那位警官在说些什么,但是通过他频频看来的眼神,大致也能猜出是和自己有关。
已知现在是她父母的死亡现场,自己成了孤儿。那么第一时间来到现场的这位老人,会是什么身份?
懂了,我爸妈死了,我爷爷来接我了!
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思考,小椿就得到了答案。
挣脱开女警官拉着她的手,年幼的女孩小跑到那位老人的身前。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穿回原来的世界,如果不能的话…爷爷以后就是他的衣食父母了,唉。
老人身后跟着一排黑西装的男性青年,在众目睽睽中,小椿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牵住了老人的一根手指。
白嫩到带着手窝的小手,和老人沧桑带茧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
广津柳浪没动也没有开口,俯视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那孩子,浅金色的眸光波澜不惊。
这孩子的父亲名为早见无一郎,是广津柳浪的得力下属。
那是个大大咧咧的糙汉,常年胡子拉碴的模样,长相也是五大三粗的。
无一郎的妻子美惠,也在港口黑手党任职,因为极为普通的相貌,丢进人群里也找不到,所以干的经常都是刺探情报的工作。
早见椿作为他们的独生女,生得却过分漂亮了些,除了那头黑而直的长发以外,在她的身上根本窥不到来自于父母的影子。
那孩子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白皙柔嫩的脸上看不出分毫忧伤之色。
她攥住广津柳浪的食指以后,就默不作声地靠在他大腿根发呆。
就像只刚出生的猫崽缩成一团,柔软地依偎在大猫身旁,不知烦恼忧愁,天真到让人觉得可笑滑稽。
港口黑手党也会收养一些死亡员工的遗孤,亦或是从福利院带回一些孤儿从小培训。
但前提是,这些孩子必须得有培养的价值。
可惜的是,不论是早见椿柔软的骨骼,还是她呆愣的心性,根本没有多少出彩之处。
而她父母都是普通人,也不存在遗传到异能力的可能性。
广津柳浪打量的目光很认真,最后抬头看向那位警官:“送去最好的福利院吧。”
“行,我会把这孩子安排进三目町的福利院,如果您愿意的话,随时可以去探望她。”
男警官目中不忍之色一闪而过。
他伸手在小椿茫然的神色中将她牵了过来,却见广津柳浪微微颔首,随后转身朝门口的车走去。
小椿一脸懵逼地看地老人离开的背影,活像只摸不着头脑的呆头鹅。
眼看着“自家爷爷”就要上车离开,小椿终于慌了神,她一把甩开男警官的手,钻过警戒线飞快地跑出院子。
黑色的轿车即将启动,引擎已经燃起,可小手拍打在车门上的声音正砰砰作响。
广津柳浪就坐在副驾驶的后方,在司机回头询问之际,他面无表情地按下了开窗按钮。
车窗刚缓缓落下,那孩子便吃力地踮着脚扒了上来。
毛绒绒的小脑袋卡在窗户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中满是慌乱和不安。
小椿想要说些什么,她想问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带上我?你把我扔在这里,我怎么办?
可她听不懂日语,更不会日语,最后绞尽脑汁的从自己偶然看过的日本动漫里翻出了几个词汇。
“哦吉桑(爷爷)…哦、哦吉桑…”
磕磕绊绊地叫了几声,那孩子的白嫩的小脸,在焦急中已经涨到通红。
像是雨夜里蹒跚的猫崽,那双澄澈的眼眸慌乱之余,却又带着连广津柳浪都不明白缘由的依赖。
小椿想说能不能带我回家,最后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只能找到几个类似的字眼。
“ただいま…哦吉桑,ただいま,哦吉桑…”
——我回来了,爷爷。
那辆黑色的轿车,对于年幼的女孩来说,太过于庞大,她踮起的脚尖都有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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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
车厢里始终默不作声,小椿开始站不稳,小腿肚一直在打颤,于是她便一下又一下颠起来。
她艰难又笨拙地重复着那一句话,孩童特有的奶声奶气,在这片寂静之地循环着。
她的身后,是那座几乎被夷为废墟的房屋。
而在咒灵出现之前,这片被称之为“案发现场”的废墟,对那孩子来说,还有个别的称呼。
【家】
“ただいま…”我回来了
“哦吉桑…”爷爷
可是小椿,那不是你的爷爷,从今往后你再也没有家了啊。
几乎能够预见到接下来的场面,心有不忍的警官们,红着眼眶背过了身去不敢再看。
却听咔塔一声,车门解锁的声音响起,小椿敏锐地抓地了这道声响。
她眸光一亮吃力地拉开车门,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车后座。
刚刚那孩子的表现看起来像是心智有缺,可如今她反倒有模有样地关好车门,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你父亲无一郎,是我的最得力的下属,你母亲美惠是红叶大人的得力干将,小椿…我不愿意带你走,是因为福利院或许才是更好的去处。”
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姿端庄,岁月给他那双浅金色的眼眸,刻下了沧桑的痕迹。
以至于对上孩子那双澄澈的眼眸时,显得如此复杂莫测。
“上了这辆车,会通往地狱的。”
汽车发动时几乎没有引擎声,窗外的风景一路倒退,老人的声线不疾不徐,似乎在说着某种深刻的东西。
可惜小椿一个字都听不懂。
会不会被当成智障啊!
这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小椿立马升起了警惕心。
她低头在小裙子的口袋里掏了掏,女警姐姐先前塞给她的巧克力,裹着亮晶晶的包装纸躺在手心。
“爷爷…吃!”
这是无数抗日神剧结合偶尔看过的日漫,组成的散装日语。
小椿惜字如金,力求不被当成傻子。
广津柳浪看看送到眼前的糖果,又看看那孩子天真的面容,喉头困顿地滑动了几下,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带着厚茧的大掌落在小椿蓬松的发顶上轻轻揉了揉。
有什么东西在广津柳浪的心头蔓延开来,连带着将他眸底的情绪都融化成了暖色。
“小椿吃吧,爷爷不爱吃巧克力。”
虽然只听懂爷爷和吃这两个字,但却实实在在让小椿松了口气。
——没有猜错,果然是我爷爷。
在心头感慨着自己的机智,确认对方就是自己现在身份的亲人以后,小椿绷紧的那根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