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也就罢了,还能遮掩一二。
可这大白天的,尤其在这种捉妖的关键关口,这蛊还真是会挑时候发作!
更关键的是,这次他们可不止是靠近就行。
连翘瞥了眼他握在自己腰上的手,试图打个商量:“那个,你能不能先松开?”
陆无咎语气不耐:“你以为我不想?”
完了!
看来这次是必须要抱住了,而且一开始就要抱,后面少不得牺牲更多。
那边,晏无双和周见南打累了,正好看过来,连翘吓得赶紧抄起剑假装追妖去。
天呐,和陆无咎在一起怎么比捉妖还刺激啊!
这时,狐妖一个扫尾过来,连翘立即后仰躲开,躲来躲去时,还要兼顾和陆无咎保持肢体接触。
于是她只好一边打一边贴着陆无咎擦过去,愣是没和他离开一步之内。
但两人捆在一起实在太影响发挥,连翘准备拔剑的时候陆无咎也在拔剑。
两人一个用左手,一个用右手,剑还没拔出来,手肘先狠狠撞到了一起。
连翘疼得龇牙咧嘴,扭头埋怨:“喂,我拔剑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也拔剑?”
陆无咎顿了顿:“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我先拔的剑。”
连翘:“……”
好,那她不用剑总行了吧?
正好院中有池子,于是连翘转而掐了个召水术,大喝一声:“水来!”
瞬间,从池子里腾空而起一条水龙。
只是,这咆哮的水龙还没碰到贞娘忽然在连翘头顶上哗啦一声泄了气,把她浇成了落汤鸡。
连翘呆住了。
缓缓回头才发现原来她召水的时候陆无咎同时手心生了火。
水火难容,两厢碰撞,竟然生生把她的水龙烧没了!
这是什么该死的默契!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无咎瞥了眼她打湿后若隐若现的襦裙,语气烦躁:“我怎么知道你会用水系法术。”
“……”
连翘抖抖头发上的水,狠狠瞪着他:“算了,再这样下去狐妖都要跑了,这次用剑,我用右手,你用左手,不许记错,也不许用别的,记住了没?”
陆无咎不置可否。
于是两人双双眉心一凛,两道剑气如虹,一道白色,一道金色,瞬间划破虚空,那原本已经走远的狐妖惨叫一声,从半空坠了下来。
此时,周见南和晏无双也停了下来。
不过比起狐妖被制住,他们更惊讶连翘和陆无咎竟然会并肩。
一青一白,清风涤荡,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
周见南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还是,这迷香没解开?”
连翘心里很不自在,却故意声音提的很高:“看什么看,一点迷香就能把你们两个耍得团团转,要不是我们俩联手可就让这狐妖钻了空子了!”
周见南和晏无双立马指责起对方来,完全没注意到连翘和陆无咎即使打完架了也依旧站姿亲密。
祸水成功东引,连翘心虚地拍了怕心口,好险好险!
不过这个蛊发作时间持续一个时辰呢,必须赶快解决这个狐妖。
她抓紧审问起狐妖来。
“这么说,顾声的确是你杀的了?”
伏在地上的狐妖目光含恨:“他死有余辜!”
周见南纳闷了:“顾声虽然不是好东西,你也够狠毒的,害了他一次不够,又害了他第二次,还是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害的他?”贞娘错愕,然后又冷笑,“他倒是会颠倒是非,当初分明是他为了荣华富贵要杀我!”
连翘彻底晕了。
“等等,分明之前顾声并不是这么说的。”
她将顾声的话重述一遍,贞娘边听边齿冷:“他倒是冠冕堂皇,把从前的事说的七分真,三分假,可他偏偏混淆了最重要的一点——他根本不是在杀了我之后认识的何小姐,而是先认识的颇有家资的何小姐,生了二心,所以才萌生了休妻另娶的念头,甚至,怕别人背后嚼舌根,他早在还不知道我是妖是便想烧死我。我是妖又如何,不过是给了这对狗男女一个杀我的借口罢了!”
晏无双啧啧两声:“竟然是这样?”
贞娘越说越悲愤:“顾郎是我下山后见到的第一个男子,都说妖性诡谲多变,但那时,我从未想过害他,只是化作一个普通的人类,与他洗手作羹汤。我哪里想到,人竟然比妖还要坏?他进城读书后,每次回来身上都会沾染一些香粉,渐渐的,家也不回了,好几次,我半梦半醒时,发现他站在床边冷冷地看着我。直到我有孕……”
“妖有孕时,法力会大减,我那时整日已经很不舒服,他突然转了性子,主动给我熬药,谁知,那药一入腹,穿肠破肚……我痛得撕心裂肺,现出原形,却仍没伤他,我只是问他为什么,可他却叫道士活活剖了我的内丹,将我钉死在桃木上,一把火要把我烧尽!”
“那你……是如何逃脱的?”连翘忍不住同情。
“那时,我虽没了内丹,但灵力还没散尽,拼死断尾逃生。”
贞娘微微回头,抚摸身上的毛发。
连翘这才看清她的尾巴是残缺的,身上的皮毛也斑驳不堪,斑驳之下,露出道道火烧的伤疤。
“再然后,我休养生息,用魅术迷晕县令,假装是他的远房侄女,改头换面重新回到了这个地方,就是想看看顾声会不会重蹈覆辙。没想到啊,顾声还是死性难改,我不过随意开了开装有金银珠宝的箱子,又提起过叔父县令,他便背弃了何小姐,转而又对我大献殷勤……”
连翘思索道:“所以,其实是你教唆的他杀了何小姐?”
“他这种人需要我教唆?”贞娘似乎觉得好笑,“不,是他先提出来的,他早已厌烦,恐怕自打听说了掏心之事后便琢磨着想模仿杀人,直到昨天,窗户纸被捅破。”
“再然后,你就用同样的方法杀了他是不是?”
“是又如何?”贞娘恨的牙痒痒,犹嫌不够,“只不过你们来得太快,杀了他之后,我来不及离开,只能在自己身上也划了几下,试图骗过你们,但技不如人,我认了就是。何况,妖丹已毁,我本已活不了多久了。”
她面上浮现出大仇得报的松快,从尾巴开始,身体却在逐渐消失,大约没过多久便要散个干净了。
这一幕令人唏嘘不已,说起来,这狐妖也算个可怜人。
“但可怜归可怜,你不该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连翘叹了口气。
周见南也委屈:“我不过就笑了一下,你干嘛往死里打我?”
贞娘却也蹙眉:“你们以为镇上死去的这些人都是我杀的?”
“不是吗?”周见南讶然。
贞娘冷笑:“我是杀了人,但只有顾声一个,何小姐要怪就怪自己识人不清,拐了个中山狼回去,至于其他人,可跟我没关系,冤有头债有主,我只不过是借一借他们的心——”
“心?”
“没错。否则,你以为被掏了心,又没了内丹,我是如何能维持人形的?自然是靠吃人心。那些人既然已经被杀了,我掏一掏他们的心,也算不得什么罪大恶极吧?”
“这么说,掏心的是你,但一直以来,杀人的是另一只妖?”连翘瞠目结舌。
狐妖身体已经散了大半,声音也开始模糊:“妖?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连翘明白了,若狐妖说的是真话,这个镇子上最近的凶案并不是一人所为,而是有三个凶手——
何小姐是被人伪装成妖杀的,这个人是顾声。
顾郎君是被妖伪装成人杀的,这个妖则是狐妖。
而那个从一个月前折腾不笑镇的东西不是他们任何一个!
甚至从头到尾都没真正现过形,说不定,这东西就藏在他们中间,一直旁观他们找错方向!
瞬间,几个人人人自危起来。
但周见南实在有些胆小,他琢磨道:“妖性狡诈,她会不会又在骗人,说不定这消散的灵气只是她遁走的手段之一,要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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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将她彻底斩草除根?”
“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连翘内心纠结,她一边同情这狐妖,又害怕是她使出的苦肉计。
那狐妖嗤了一声,倒是也不反抗,只是笑道:“都说妖性狡诈,我看人心也不遑多让。”
犹豫之时,陆无咎沉声道:“的确不是她。”
连翘离得近,发觉他气息滚烫,疑心他是快忍不住了,可是再着急也要问个水落石出啊!
“你怎么知道?”她狠狠捏了一下他掌心,示意他不要胡言乱语。
陆无咎掌心如火燎过,他手心一背,顿了一下才开口:“人死前和死后受伤的伤口是不一样的,人死前若是被刺破皮肉,伤处会卷曲回缩,血迹喷溅,就像今晚的顾声。”
连翘疑惑:“这又怎么了,和这两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他们确实是没什么问题。但——”陆无咎停顿了一下,“我观察过先前被掏心之人,那些人身上的抓痕并非如此,而是像被划开了一道裂缝,平平整整。”
“没错!”周见南立马替陆无咎附和,“我曾经看过有本验尸的书,上面就是这么说的。”
连翘一眼打量过去,周见南立马指天发誓:“真的,我真的看过,不是胡说!”
连翘哼了一声。
这么说,看来这个狐妖说的确实是真的。
她的确只杀了顾声,所以顾声身上被掏心的伤口会卷曲,而之前那些人都是她在人死后才掏的心,所以伤口是平整的。
怪不得呢,这狐妖要是有崆峒印傍身,也不至于散的这么快。
狐妖大约也不在意这些是是非非了,她的身体只剩了下一颗头,然后慢慢飘散,只模模糊糊留下一句:“那个东西,很是诡异……”
连翘怔怔地接过半空中飘下来的一根狐毛,叹了一口气,孽缘,属实是孽缘!一段情害了四个人。
不过,狐妖最后说的那句话又是何意?连妖都觉得诡异,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没想到的是,很快这东西就自己找上门了。
当然,彼时连翘尚且不知道,料理完顾声的烂摊子后,晏无双和周见南把晕过去的何老爷送上马车,然后他们也上了一辆马车。
外面还有一辆马车,考虑到连翘和陆无咎一向不合,是以,这辆马车究竟让谁来坐还是个颇为棘手的问题。
周见南正犹豫要不要再叫一辆马车来时,连翘却咳了咳:“不必这么麻烦了,我同陆无咎还有要事相商,正好一起回去商量商量。”
“你和殿下?”周见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连翘笑得眼眉弯弯:“太阳倒是没打西边出来,不过你要是再阴阳怪气,我不介意把你丢到西边晒太阳去。”
周见南立马闭嘴。
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女子!
陆无咎听着他们一言一语,眉宇间有些不耐烦:“多嘴多舌。”
连翘呵了一声,快步跟上一起上了马车。
这紫檀马车本就不算宽敞,陆无咎身材又格外高挑,他一坐下,车厢里全是他的腿,连翘扶着车门,根本无从下脚。
她拧眉:“我坐哪里?”
陆无咎手支在窗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随便你。”
话虽如此,他的坐姿却是双膝分开,将软垫占了个严严实实,只有膝盖之间留出了一处空隙。
这哪里是随便?
根本就是想让她坐在他膝盖之间,恰好靠在他怀里,好缓解他的蛊毒吧!
连翘轻哼一声:“老奸巨猾!”
她提起留仙裙的裙摆,背对着坐下。
但她显然低估了自己的身材,两个人实在太挤,她嘟囔着嗓子,推了推陆无咎:“喂,你能不能往后让一让?”
陆无咎阖着眼不语。
连翘气闷,只能捋起袖子挪着臀硬挤。
来回推搡几次,陆无咎突然眼帘一掀按住她的肩。
“你再乱动,就不是坐在膝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