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除了廷尉顾荣,都是先前和池星较为熟悉的五位大臣,只有大农令周霖不在。
顾荣摸不着头脑,但其余几位并景熙帝,心中都咯噔了一下。
‘人族皇帝。’
除了初见再也没有听灵女如此这般称呼过陛下。
灵女冷肃也只在表明来意时,日常相处下来,大多温和宽厚待人随和。
可见如今是真的动了气。
秦净早就命人快马来报,众人具已知晓来龙去脉。
只是心中都有些疑惑。
不过一个区区七品小官之女,灵女何以至此?
面上却是不显,见过礼,忙迎进池星落座。
有池星在侧,自然不敢糊弄。
得陛下首肯,赵福安高声传唱:“宣太常寺典籍之女易清,婢女晚青觐见!”
易清恭敬地垂首殿外,听见唱报,袖中的拳头紧紧地攥了一下,白嫩的指尖陷进肉中,疼得她一个激灵。
连她父亲平日里都难以得见天颜,如今灵女殿下肯带她来御殿,告御状,得了机会亲口在陛下面前诉说冤屈。
她不能退,不能怕!
深吸了一口气。
也没多耽搁,躬身垂首徐步叠移,优雅周全地行了叩拜大礼。
“民女易清。”
“奴婢晚青。”
“叩见灵女,叩见陛下!”
虽然已知晓事情大概,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
尤其是当着灵女的面。
景熙帝目光如炬,不怒自威:“听闻你有冤屈,如今朕在,丞相在,主管刑讼的顾廷尉也在。有何冤屈,你尽管说来。”
听得此言,易清心中略松了一松。
陛下竟然如此随和亲民,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希冀。
左侧第三位站着的紫袍官员,微微侧身,轻咳了一声:“我是大俞的廷尉,手中经手的诏狱刑案上万,诉冤得有理有据,天子面前,什么话可得想好了再说,若有诬告当心治你诬告反坐。”
池星掀起眼皮看了那人一眼。
又若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景熙帝:“还没开始诉冤,就已经威胁上了?大俞廷尉?好大的威风。”
朝堂之上,多是隐晦其辞。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我也知道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但是谁也别挑明。
顾荣兀地被人直接挑破,横眉冷对正欲辨言,池星去根本没给他机会,紧接着道:“易清,我就在此处坐着,莫怕,有话直说。”
“是,殿下。”
易清身躯单薄,面色苍白,双眼红肿含泪,柔如霜打娇花。一字一句却坚定非常:“民女状告宣德郡王之子王崇,正月十七日申时于镜月湖强掳民女,在一农家小院强//奸民女。求陛下为民女做主!”
齐右丞蹙着花白的眉毛,似乎有些不甚明显的嫌恶之色。
被强占之事。这女子怎么这般大赤拉拉地就讲这话当着这么多男子的面说出口。
也不知这易正身为掌宗庙礼仪太常寺的官员是如何教育子女的,真是不知礼义廉耻。
倒不止齐右丞一人。
在场的大臣或多或少都有此意。
可易清就这样挺直着瘦弱纤细的脊背,端肃跪立于殿中,不见畏缩之色。
灵女说得对,该羞耻的不是她,是作恶之人。
不含沙射影,不含糊其辞。
强//奸就是强//奸。
大庭广众之下要一个女子说出自己被强//奸了,实在是有悖于她过去十几年所受的廉耻教育,她熟读经史典籍,书中教她做人立世,当如君子,她不愧于任何人,她无错。
再难听的话她也听过,为了让恶人受到惩处。
连死都不怕,她不惧!她要为自己求一个公道!
“你可有证据证明?”顾荣沉着一张脸死盯着易清。
“易家奴仆,郡王府仆役小厮,农户大爷大娘具可为证,王崇为了辱我妄图堕我为奴,收做通房丫头,遣了住在南城门脚下的秦牙婆拿着籍契登门,秦牙婆亦可为证。淫/贼王崇作恶时右手虎口被民女咬下一口肉,左额被民女的簪子划伤皆可验证。”
清泪两行,声音发颤,咬牙切齿,声音却坚定,一条一条细数她能想得起证明王崇罪状的证据。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不可退,不可缩!
景熙帝拧眉道:“宣德郡王之子王崇何在?”
秦净亲自去将人提进来。
颠在马背上吹了一路冷风,都没将人颠醒,此刻往殿中一扔,王崇竟然翻了个身,找了个舒坦的姿势,枕着胳臂就倒头就睡。
天影卫自有办法,只见秦净从腰间抽出几根银针,刷刷刷地往人身上一扎。
王崇痛的立刻翻身爬起,但却还是不太醒神。
“是谁偷袭小爷我!”
虚着眼神迷糊楞登地一瞧,正巧仰着头对上上首的景熙帝和池星。
但这人眼睛里似乎只有池星,艰难地往前一扑,像犬一样四肢着地,匍匐膝行,面上的垂涎之色令人作呕,一边爬,一边口中叠声叫着:“嘿嘿,美人儿~好清丽的美人~来给爷香一个~”
这神情别说女子,男子看了都觉得糟污。
秦净两步上前,提起王崇的衣襟,往地上一甩,摔了好大个屁敦,吓道:“大胆!还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的是谁!”
王崇摔得一个哎哟,顺势箕坐在地,一手撑地,一手揉了揉眼睛。
眨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似的:“皇帝啊。”
看了看景熙帝又看了看池星,醒了但没全醒,酒壮怂人胆,笑的十分猥琐:
“嘿嘿,陛下什么时候得了这么个美人儿,早说皇后那悍妇不行,陛下有眼光,嘿嘿,有眼光。”
冒犯灵女在先,又不敬皇帝,冒犯皇后。
景熙帝怒指着阶下还在砸吧嘴的王崇:“口出狂言!秦净!还不快速速将他打醒!”
秦净颔首应是,左右开弓,打得顾廷尉转开脸去不忍再看。
王崇一边挨着打,一边想跑却挣不过秦净的手劲,衣襟都攥在秦净掌中。
只能手脚并用,胡乱踢嚷:“你是谁,你竟然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我爹可是宣德郡王,大俞唯一异性的王爷!当心你的狗命!”
秦净并不答他,直把人打得住了嘴,才扔下。
问:“你正月十七日可有出入镜月湖?”
王崇垂着头,被打得乖觉了几分,摇了摇头:“镜月湖?不记得了。”
“可记得太常寺典籍易正之女易清和她的丫鬟?你是否将人强占了?”
“强占?那可多了去了。”说着甩了甩脑袋,似乎在回忆,“易清?哦~总爱穿青衣的那个,衬得那一张小脸哦,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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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眼睛,看着就骚。”
又桀桀怪笑了两声,“那滋味可别提了又白又嫩,掐得出水来,还硬气得哟,越是反抗,我越是喜欢,嘿嘿。”
“我还把她的丫鬟也绑了,绑在门外,里面叫,外面也叫,可太爽了,嘿嘿。本来还想再来一次,但是没找着她人,可惜,可惜!”说着还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回味。
易清跪在一旁,和晚青相互搀扶着。
听见王崇的无耻又直白的话,屈辱又倔强地死咬着唇,强忍着想嚎啕大哭的欲望,忍得恨得整个人都在抖。
若眼神能做刀子,早刀死王崇几百上千回。
晚青也恨不得扑上去徒手将人撕了。
原以要人认罪还得费些功夫。
没曾想醉的稀糊烂泥的,都不用怎么审问,自己就吐了个干净。
倒省了不少事。
顾廷尉黑着一张脸,神色晦暗不明。
池星瞧在眼里,并不当回事,只问:“犯人已认罪,依你大俞律法,此案该当如何?”
顾廷尉出列拱手:“据《大俞·刑罚志》:男女不以礼交,皆死。”
说着,眼神暗暗地瞥向易清,暗带压迫,尤其是皆死两个字咬得死死的。
“皆死?”池星嘲讽道:“当着你们陛下的面,拿人当傻子呢?男女不以礼交?这叫交?这分明是一方暴力胁迫,这是强掳民女,强//奸女子!”
“这……”顾荣抬头看了眼景熙帝的脸色,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这女子被强//奸,若是先前反抗而后顺从只能算作和奸。和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
易清拼命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从头到尾都在反抗,方才说的咬掉的肉,额上的伤都是证据。”
“那也只能证明你反抗了,无法证明你从头至尾都在反抗。”
“你强词夺理!”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池星就被气笑了。
“那你又如何证明她没有全程反抗?”
这顾廷尉一看就不是个好的,池星绝不让人陷入自证陷阱,也不跟他废话,转头直视景熙帝:“你们大俞没有能听得懂人话的?犯人自己说的复述的‘强占’,又有‘反抗’‘绑’等语,在你们这里竟然能颠黑倒白成和奸?不以礼交?你们大俞是没有强//奸罪吗?”
景熙帝,搁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捏紧了又松开。
顾廷尉闭嘴不言,余下的人也只有大司马张了张嘴,但也没有说什么。
“凡犯奸罪者,处死刑。未遂者杖两百徙三千里。”冷然的女声突兀地在大殿响起,立在墙角的天十七低着头,盯着地板,声音不大不小,却字正腔圆,声声清晰。
“天十七!”秦净吓道。
天十七自知这里没有她一个小小的影卫插手的份,听见都司怒吓,立刻下跪请罪,只有那直挺的脊背看得出几分倔强。
“跪什么跪,起来!”池星直接越过秦净和皇帝,让天十七起身,又怒视大俞君臣,“好,好得很,我还当你大俞没有强//奸罪,这不是有律法吗!那你们刚刚在说些什么?官官相护是吗?他王崇仗着郡王之子的身份?连你这个皇帝都要保他?”
“他自己都说被他强占的人多了去了,你们大俞君臣耳朵都聋了?犯人自己都承认了,你们这些当官的还钻空子,弄些文墨戏狡。”
“你们真的是,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