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龙平沉思间,路長鸣看似随意道,“汪書记,下午市局有个工作总结表彰会,原本我是要去参加的,不过我临时有事要去省厅,所以我打算让钟利阳代替我去市局参加会议。”
汪龙平听着路長鸣的话,起先没在意,突地,汪龙平豁然抬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路長鸣,对方这看似随意说的话,绝对不是随口一说。
“路局,你好像话里有话?”汪龙平干脆问道。
“汪書记,我也没啥意思,就是在想钟利阳去了市局,万一闹出点啥影响比较不好的事情,到时候市局的领导一发怒,钟利阳这个新上任的县局副局長也得吃排头不是。”路長鸣笑道。
路長鸣这么一说,汪龙平心里一下豁然开朗,看着路長鸣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暗道路長鸣也是老奸巨猾,心里明明有主意,却还藏着掖着,不过对方这意思已经十分明显,那就是只帮忙出主意,后面的事不掺和。
明白路長鸣打的是什么算盘,汪龙平也懒得去跟对方计较了,因为路長鸣提供的这个主意还真是不错,跟宋金地昨天和他讨论的思路是一致的,就是从钟利阳身上入手,只不过他们昨天没想到太好的主意罢了,眼下路長鸣帮他们提供了可行性的点子,最主要的是路長鸣还名正顺地帮他们把钟利阳支到市里,对方这也算是帮了忙了。
汪龙平想着赶紧回去跟宋金地磋商具体的计划,这会也没心思和路長鸣多聊了,站起身道,“路局,那今天就先这样,我先走了。”
路長鸣笑呵呵起身,“汪書记您慢走。”
汪龙平点了点头,临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路局,陈城那边你让人多盯着点,他如果有什么要求,你帮他转达给我。”
路長鸣笑道,“汪書记您放心,陈董事長就跟我的兄弟一样,我肯定会尽心的。”
汪龙平看着路長鸣,他会信了路長鸣的鬼话才怪,不过他相信路長鸣在陈城这件事上也不敢有别的心思,对方顶多就是想着避免引火烧身。
看着汪龙平匆匆离去的背影,路長鸣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路長鸣露出讨好的表情,“段总,已经按您的吩咐做了,我看他们也有意找钟利阳的麻烦,一听我的暗示,汪書记眼睛都亮了。”
“好,做得很好,路局,辛苦你了。”对面的段珏很是满意地说道。
“段总,您客气了,能给您办事是我的荣幸。”路長鸣完全不要脸地拍着马屁。
两人简短通完电话,路長鸣便回到局里,下午他要让钟利阳代替他去市局开会,同时,他还得找个由头去省厅,这样才能把自个摘出去,虽说最后钟利阳包括乔梁可能都会觉得这事太过巧合,但只要没啥证据,那他就高枕无忧,这事对他来说可谓是一箭三雕,既应付了汪龙平和陈城他们,又完美讨好了段珏,同时还能打压钟利阳。
而段珏之所以要插手这事,路長鸣心知段珏是要借刀杀人,借宋金地和汪龙平的手将钟利阳给搞下去,原因无他,钟利阳一上任就摆出了要查曹钦明一案的架势,这无疑得罪了段珏,怪只能怪钟利阳自己作死,不过钟利阳这么做显然是来自乔梁的授意,段珏虽然暂时拿乔梁没办法,却是能收拾钟利阳。
上午,乔梁在办公室忙到十点半,就带队前往旧城改造项目视察,这是乔梁临时安排的行程,同时还点名让副县長陈方阳一块陪同。
县大院,县長常成良听到乔梁突然去旧城改造项目工地考察,一时有些惊疑不定,对前来跟他汇报的县府办主任万德澍道,“乔書记怎么突然跑到旧城改造项目工地去视察了,不会是听到什么传了吧?”
万德澍道,“县長,应该不至于吧,我觉得没必要过分解读,乔書记去旧城改造项目视察也是很正常的,这毕竟是咱们县里接下来几年最大的工程,乔書记作为一把手,關注这个项目也是正常,他要是不關注才奇怪了。”
常成良咂咂嘴,“我只是对他突然跑去视察有点纳闷,对了,陈方阳是怎么回事,乔書记怎么点名让他陪同?”
万德澍道,“这事还真有点奇怪,按说乔書记刚上任没多久,对陈副县長应该谈不上熟悉才是,而且这又跟陈副县長分管的工作没有任何交集,不知道乔書记怎么点名让陈副县長陪同。”
常成良对这事也是纳闷得紧,陈方阳这个副县長分管的是农林水利,在县里边相对边缘化,再加上平时沉默寡,经常容易被人忽略,就连他自个底下分管的部门负责人有时候都没把他放在眼里,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入了乔梁的眼,又或者说只是他想多了。
沉思片刻,常成良道,“德澍,这事回头你關注一下,多留意一下陈方阳。”
万德澍道,“县長,要不呆会等陈副县長回来,我去试探下他的口风?”
常成良想了想,点头道,“也行。”
中午。
调研回来的乔梁在县食堂吃午饭,同样没有回去的陈方阳比乔梁晚了几分钟到食堂,看到乔梁没有在其专属的小包厢吃饭,而是跟一般的工作人员一样坐在大堂吃饭,陈方阳有些诧异,打了一份饭后,犹豫了一下,端着餐盘走到乔梁对面的位置坐下。
乔梁看到陈方阳,“咦”了一声,“方阳同志中午没回家?”
陈方阳答道,“我爱人在医院工作,平时也挺忙的,中午没空回来做饭,所以我大都是在食堂吃。”
乔梁闻恍然,问道,“你爱人是医生?”
陈方阳点点头,“嗯。”
陈方阳说完看了看左右,道,“乔書记怎么不到包厢里面吃?您看您一坐这,旁边都空了一大块,没人敢靠近。”
乔梁笑道,“说明大家还不习惯,以后见得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回头我打算将食堂的领导小包厢取消,领导干部和普通工作人员都统一标准,不搞特殊。”
陈方阳听得一愣,旋即有些苦笑,早知道他就不多嘴一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给乔梁出的馊主意。
陈方阳忍不住还是说了一句,“乔書记,您这样搞,个别领导可能会不满意。”
乔梁笑道,“谁不满意就让他来找我,怎么,当领导干部就要搞特殊?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非小包厢不能坐?”
陈方阳一时语塞,乔梁这一连三个反问,着实将他堵得哑口无,但乔梁的回答,却是让陈方阳感觉到了他的不一样,之前的县書记张锐南,可就十分喜欢搞特殊,平时很少来食堂吃饭也就算了,偶尔来一次还要清场,官威十足,乔梁同对方一比,给人的观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虽然乔梁也不排除作秀的可能,但至少人家还愿意做这个秀,上一任的张锐南别说作秀了,反而将一把手的特权无限放大。
陈方阳没再谈这个话题,他坐到乔梁旁边来,其实是心里有些话想同乔梁聊聊。
吃了口饭,陈方阳看了看左右,虽然旁边都没人,陈方阳仍是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乔書记,昨天咱们去跟省纪律部门的陈書记反映了宋金地和汪龙平的问题,省纪律部门开始派人下来没有?”
乔梁摇头笑道,“哪有那么快,纪律部门也得抽调人手,不过也不好说,也许纪律部门的人已经下来了呢,只不过咱们不知道罢了,毕竟人家也不用跟我们汇报。”
陈方阳有些担心道,“也不知道省纪律部门会不会真的派人下来。”
乔梁挑了下眉头,“方阳同志,昨天省纪律部门的陈書记可都当咱们的面发话了,你还有啥担心的?”
陈方阳叹了口气,“宋金地毕竟是市里的常务副市長,他在省里边多少也有些关系的,我就担心案子最后不了了之。”
乔梁淡淡道,“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陈書记既然发话了,那就不会有问题。”
陈方阳默默点头,乔梁这么说,他也不好再质疑,只不过在宋金地真的被立案审查前,陈方阳心里终归是觉得不踏实,反倒是汪龙平,对方只是一个县处级干部,省里的那位陈正刚書记既然发了话,陈方阳心想总要能拿下汪龙平,否则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陈方阳想着心事,乔梁突然道,“方阳同志,回头这个旧城改造项目,你多跟进一下。”
陈方阳‘啊’了一声,愣愣地看着乔梁,“乔書记,这不是我的分管领域啊,何况这个旧城改造项目从一开始立项就是書记县長亲自抓的,我也没资格多过问。”
乔梁笑道,“你都说了,这是書记县長亲自抓的项目,那我现在是县里的書记,我让你跟进,有什么问题吗?”
“这……”陈方阳被乔梁搞迷糊了,乔梁这么说是没问题的,但他不明白乔梁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个分管农林水利的副县長,乔梁让他跟进旧城改造这个县里一二把手亲自抓的头号工程,那分明是古怪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