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深深的看了女帝一眼，可惜女帝并没有看到。
王太师咳了一声，又有一名官员站了出来，道：“宣王殿下既然如此说，想必是已经查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想到殿下虽然游历天下，仍然心怀国事。”
陈舒青看了一眼谢峰，他用唇语念了两个字“王焕”。王太师毕竟身份尊贵，如果一直由他发言，不利于他们在争辩时的策略。
王焕出面就更适宜一些，即使他有些话说的不恰当，王太师也可以补救。
而且王欢的话说的非常巧妙。
宣王身份尴尬，他本是吐谷浑送往大燕的质子。王焕这样说简直就是在挑拨离间。如果女帝对宣王有猜忌之心，那么很容易就会从王太师的话中体会出别样的东西：宣王假借云游天下，实则是在操弄权柄。
然而女帝什么都没有说。
宣王有些不屑地看了一眼王焕，道：“孤只是偶尔路过北卢，受谢将军所托呈上相关证据。”说着他拍的拍双手。几名身着北卢都护府戎服的将士，提着两名异族人走上了大殿。
“谢将军收到秀水传来的密保，知道有霍部人在秀水准备截走小王子。他立刻派人在九边探查，终于抓到了要犯两名。”宣王指了指两名异族人，接着道，“和秀水的出现的那队霍部人相仿，他们是借助边贸商人的车队潜入我国的。”
王焕道：“那便是九边查验不严，守将自然应该担责。”他隐约意识到了有些不妥，所以才紧张地截断宣王的话。
果然宣王笑着道：“王焕大人不必着急定罪。谢森将军自知此次北卢难辞其咎，早已有谢表托孤转交陛下。但历来出入关卡的商队都要接受守军的搜查，此次如此大规模的异族人潜入，定是还有别的内幕。所以——”
“陛下——”王太师突然拖长了声音，他能够在大燕的朝堂上平步青云，靠的正是敏锐的政治嗅觉。与王焕只是有些猜测不同，王太师几乎已经肯定宣王留有后手，能够对他们一击必中。因此王太师出声打断了宣王的话。
女帝却已经从刚才的状态中缓过来了，她笑着看王太师，道：“太师大人不是想要理清案情吗？为何又不让宣王说下去了？”
王太师道：“臣的确对封赏一事有所保留，但听宣王所言此事牵扯的内幕过多，不宜在大朝会上讨论。”
宣王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太师父子：“太师所言甚是，只是眼下的情形。似乎也不该发生在大朝会上呀。”
“臣要弹劾礼部员外郎萧多泽殿前失仪。”一个颇为雄壮的声音响起。众人将目光移去，却见正是墨雪卫的令主仆兰成。
要不是方才副令主死死拉着他的袖子，早在萧多泽大放厥词的时候，仆兰成就要跳出来痛斥对方了。
今天是献俘的大好日子，这些宵小竟然还要给女帝找不痛快。现在有了宣王殿下打头阵，墨雪卫自然要跟上，他早就看王家父子不顺眼了。
女帝摇摇头道：“好了，朕不想听你们辩来辩去了。既然你们觉得玉启的封赏太厚，那就让她替朕办件事，办好了，再给她郡主之位。”
这招以退为进，将所有反对人的意见都堵在了嘴里，女帝也不去看他们的脸色，只问玉启，道：“玉启，你心中可有不满？”
始终保持着淡然姿态的玉启不慌不忙地道：“能为陛下分忧，是微臣的职分，心中怎会有怨。”
这个回答让女帝十分满意，她又朝着群臣道：“九边守将是功是过，有司自会定夺。但陈舒青不过是一介平民，却能够襄助官府抓捕潜入的霍部人，朕若不赏，怎么对得起百姓的拳拳之心。”
王太师自知本场交锋自方已经落了下乘，他也不在乎一个小小的平民女子能够获得什么封赏，因此顺着女帝的话道：“臣无异议。”
女帝微微一笑，道：“朕就封陈舒青为细谒小监，另赐绣工三名。”细谒小监本是燕国后宫的女官职位，专司织造。陈舒青不是后宫女子，却得封此职，本有些不妥，但礼部刚刚被墨雪卫和宣王前后夹攻，礼部尚书也不敢多言。
陈舒青没想到兜兜转转，话题最后还是落到了自己身上。而且看起来，自己的封赏还比原先多了一些。她有些犹疑，抬头却看到女帝朝着自己微微颔首。陈舒青莫名地心中一定，朗声道：“民女叩谢陛下恩赏。”
女帝笑道：“以后你就不要自称‘民女’了，你也是我们大燕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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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了。你的设想很好，朕就派玉启协助你在秀水办学，她的郡主爵位能不能到手，就看你们办学的成绩了。”
谁也没有想到，原来女帝要交给玉启的任务竟然是这个。
但她不会向旁人解释自己的想法，待玉启也谢恩之后，就退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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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只想收获纺织老师的陈舒青一下子成了有品级的女官，她回到谢府还有点蒙。
“这个细谒小监是什么职位？”她有些好奇地问。
谢峰和仆兰瀚都是外臣，对内廷的事务并不了解。陆姨道：“我只知道宫内第一等的女官是大内司，官居一品，又有典御监和宫作监等名，似乎是二三品。”
“宫内有细谒大监一名，为二品，专司嫔御服饰制作。大监又设数名副手，即名细谒小监，乃四品。”丘敦雨侃侃而谈。
诸人都用钦佩的目光看她，丘敦雨笑着道：“我们墨雪卫是陛下的左膀右臂，这些事情自然要懂得一些才好。”
“所以，我现在竟然是四品女官了！”陈舒青不敢相信，女帝这也太大方了吧。
谢峰道：“你若是在宫中行走，那些宫女内侍见到你，自然很是尊敬。但在外朝的臣子看来，无论是多高品级的内臣，都只是陛下的家臣，所以他们才没有反对。”
他的脸上犹有郁色，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给他的内心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他的父亲在边关浴血奋战，功过的评说却被朝臣把握。若不是宣王及时出现，也不知道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想到王家父子，他握紧拳头砸向桌面：“可恨！这些文人就是靠着一条舌头颠倒是非。”
仆兰瀚也知道他的心情，道：“公子，咱们在边关征战，为的是保家卫国。这些毁誉之事，也无暇顾及了。”
“怎会无暇顾及？”陈舒青却不同意仆兰瀚的观点，她认真地看着谢峰道，“既然他们能以口舌做武器来攻击我们，我们怎么就不能找到自己的武器呢？”
“你不是要好好读书吗？只要你成为像他们一样的大臣，自然可以为九边的将士伸张正义了！”
陈舒青鼓励谢峰：“明年，你就去考童生，后年考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