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到站
    下午五点,市火车站某站台。

    “快快快……”

    “到地儿给家里报个信……”

    “快去啊,要赶不上车了……”

    火车站的站台相当嘈杂,人挤人,四面八方充斥着叫喊声,宋明韵又一次被人踩了一脚!她紧紧跟着宋明震,宋明震手上拽着两人的包袱,带着她在人群里穿行。检票上车期间人群最混乱,不只是会有扒手趁乱摸你的包,还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又一次听到有人痛呼“别踩我”,宋明韵从皱眉到有心无力,踩踏不是玩的,可再谨慎的人也难免会跌倒。她能做的只是不给这混乱的人群再添乱子。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车厢门挤上绿皮火车,两个人又顺着车厢指示找到自己的位置。宋明韵座位靠窗,宋明震坐在她右边,再右边是过道。

    安顿好后,宋明韵示意宋明震可以先睡会,宋明震也不客气,他的确有点困了。

    车还没开,火车两侧的窗子是能打开的,方才她跟宋明震还算是在人群前列,勉强能够从门那儿挤进来。她这会往右边窗子瞄了一眼,肉眼可见的混乱。你拉着我我拽着你的,往上递行李的往前挤的……窗子那儿聚集了一群人。

    车厢尚未坐满,不断有扛着大包小包的人来到座位上。不一会儿,等临近发车时间,这一节车厢已经满人了,不止如此,还有很多没有座位的人,循着过道或者角落就这么倚着。

    “呜——”

    随着将近三秒的鸣笛声,火车车头冒着烟呼啸前行,带动着身后的车厢“咣当咣当”跟着动。

    几乎是火车刚开,车厢前头一道惊慌的男声响起,“我包被人划了”。

    随后,就是接连几声,“诶呦,我的包也被划破了。”连带着好几句咒骂声。

    宋明韵默默心疼这些人两秒,下意识也拿着她跟震哥的包袱检查了一遍,完好。也是,比起花时间在两个破旧包袱上,不如瞄准看起来还不错的行李袋!

    希望这些人包里没放钱吧。至于找到小偷追回损失,这几乎不现实,吃一堑长一智吧!

    宋明韵希望这十个小时能够安稳点,最好什么也别发生。

    她这趟路上都不打算喝水,怕尿急,这上厕所她也害怕,谁能保证上厕所的时候不会被人拐走!饿了就吃饼子,整段路都争取跟她哥一直待在一起。为此,做公交吐了个昏天地暗的宋明震也只喝了小半碗水。

    这火车明显比她想象的还要乱。

    好在,他们这趟路就十来个小时,忍忍就过去了。这要是一两天的,还真是不好办。

    她觉着神奇,这节车厢的人先前都不认识,可就一会功夫就聊在了一起,还能抽空照顾到她这个还醒着的人。他们右边斜前方是一对中年夫妻,不一样的是,婶子是个话少的,叔叔是个碎嘴子,一个人叭叭叭就能说个不停。这一两个小时,前后左右邻近的都被问了个遍。

    除了睡着的宋明震,谁都没逃过去。不对,这么说不大准确,就是宋明震他也没逃过去。问宋明韵的时候,也是问到了他。

    宋明韵那时候在看书,想着这车上时光怕是难打发,她随手从书架上薅了一本薄本的,先前从未看过的书籍。到车上拿出来一看,还是翻译过来的,她刚看了个头,作者把自己的商业故事写得相当跌宕起伏。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是自己的故事,这本书的名字就叫《艾卡柯自传》[1]。

    宋明韵不情不愿地放下看到兴头上的书,跟叔叔说了两句,话语非常简短,遇到不好回答的问题就笑,不正面回答。

    她是恨不得给自己安排一个不能说话的人设来逃避这种言语交流。倒不是别的,在火车上她脑子自然地充满着各种糟糕情况。被扒手偷走钱,遇到拐子团伙,拐卖小孩妇女……警惕心慢慢地就升起来了。

    自来熟的人她是真不敢信啊,这时候就信奉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了。少说话少给人可乘之机。

    接下来又是两个多钟头,叔叔的劲头好似磨不灭似的,小半个车厢的人都在专心致志听他讲天南海北的有趣事。

    至于剩下一半——边吃饭边看热闹。

    六七点左右,有乘务员带着一辆小推车挤进车厢。卖饮料跟盒饭——八王寺汽水[2]、健力宝;青椒炒肉、红烧肉、烧鱼片……

    八王寺”汽水宋明韵知道,84年上过报纸,是我国运动员奥运的指定专用饮料,在县里轰动过一阵。

    这些吃食她就瞥一眼,在火车上吃好的她真是怕被盯上。

    过道上坐着的人挪挪身子给车让路,不用说,又一阵混乱。

    这之后,接水泡饼子的,买红烧肉吃的,甚至还有带方便面上火车的!不得不说,泡面这香味真是霸道。

    八七年,方便面不健康的说法还没有。谁家要是有方便面,那都是当好东西放起来的。

    吃泡面的瞧着是个学生模样,端着碗到达座位的这段路,走得老慢,宋明韵能看到对方的自豪,那是恨不得火车所有车厢都充斥着泡面香味。

    宋明韵没忍住啃了一个饼子。饼虽是凉的,但也还不怎么硬,到底是不用就着水对付这一顿。

    等到天色渐渐暗下来,从窗子往外探头,沿途的景象被黑暗替代,宋明震醒来,换宋明韵休息。

    这时候车厢里还是相当热闹,打扑克牌的,旁边人围上去就是一圈,这宋明韵还觉着正常。

    等看到有人拿出来一副麻将,她有点惊呆了。直到看到麻将的主人是右前方那对夫妻,她这时候诡异地觉得很合理。

    想来,对有些性格的人来说,大家就是要在一起胡天海地地闲聊娱乐。

    等到车上的人睡意翻涌,车厢归于沉寂,宋明韵皱着的眉头松开,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圆月还挂在天际。木着一张脸,宋明韵串起半梦半醒间听到的消息。宋明震原本在看她那本书,时不时翻页,这会儿他的手也顿住。

    车厢变得吵闹起来,被吵扰醒来的人摸不清状况,迷迷瞪瞪看着过道上站着的叔叔。

    跟一群精神萎靡的人相比,叔叔显得格外精神,讲着上厕所期间听到的消息。“刚刚的广播你们听了吧?09车厢抓了两名人贩子。”还有扒手。

    “09?跟我们离得近嘞,就差俩车厢。”他们在11号车厢。

    “不止嘞,我刚跟人打听,还是个女娃娃制服的。本来想见软柿子捏,没想到踢到硬茬了!那小姑娘我也瞧了,人看着弱弱小小一个,见人带笑,说是一拳搉折[3]了一个成年男人的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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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亏了人姑娘,及时抓住人,还扭送到乘务员那儿!”

    “……”

    讲到这儿,宋明韵理清整个事了。09车厢一个小姑娘被人贩子给盯上了,面相和善的妇人跟人套近乎,实际上是想下药,幸亏人谨慎没喝。不想对方看姑娘独自一人,没同行的,想硬来给人药晕,低估了女孩的武力,让人给制服了,反而暴露出来自己干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碰巧这姑娘家里是军人世家,这要是一般女孩碰上,岂不是就让人给拐走了!不过一般人家也不能放心姑娘一个人坐火车。

    来了这么一遭,宋明韵睡不着了。手表她没带在身上,留家里了。大约摸估计离到站不剩多少时间了。干脆就这么盯着窗外发呆。天边很快泛起鱼肚白,窗外的景象飞速变换,就这样,直到到站。好在这期间,一切正常。

    宋明韵下来火车,头发丝乱糟糟的,可心里松了口气。如果赚钱是个游戏的话,她过了第一关了。

    出站后,她看向身边的震哥,“哥,咱凑近找个招待所住一晚?”

    宋明震瞥她一眼,“不用,哥这边有熟人,带你去个地方。”

    “哥,你没说大话吧?”宋明韵有点怀疑,她虽然知道宋明震私底下在倒腾东西,未来更是摊子铺的很大。却不成想这个时候他在鹏城已经有熟识的人了。

    “我把你带出来,还能卖了你不成?放心,我不说大话。瞧你这眼神……”

    “成,我就跟着哥走了呗。有人这不是好事嘛?”宋明韵干笑。

    宋明震果然是没说大话,出了火车站,一条红纸横幅很是显眼——“欢迎震哥到鹏城!”

    宋明韵面露迷茫,悄咪咪地看向宋明震,小声地“哥?那是你吗?”毛笔字写得不错。

    只见宋明震沉默良久,点头,简短的几个字,“应该是我。”看似波澜不惊,偏生宋明韵看出来他的尴尬。宋明震撩开两条大长腿朝横幅的方向走,宋明韵连忙跟上。瞧瞧,叫她发现了吧,窘迫地同手同脚了。怪有意思的。

    来接人的哥们叫陈钧,瞧见宋明震过来,还笑嘻嘻地喊了声,“震哥”。随即好奇地看着她,带着八卦的眼神,“震哥,这是?”嫂子。

    话还没出口,宋明震就回道,“我妹,亲妹。”表妹也是亲妹,就一直是当亲妹妹看的。

    对方眼底划过一抹失望,又满面笑容地跟她搭话,“妹妹好啊,震哥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我叫陈钧,喊我外号陈大军也可以。”

    宋明震没吭声,却是递眼神示意她这人能结交,有个熟人也好办事。

    宋明韵觉好笑又有点暖心,有个替你着想的哥这感觉还是好。、

    换了两次公交车,三人来到一片老旧城区。据陈钧介绍,再过两条街到他家。鹏城的罗湖[4]地区,宋明韵叹气,别看这地现在不繁华,等到九零年这片地就像八零年的蛇口一般飞速发展。再过上几年,这地也是寸土寸金。

    要不是说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对于她,最好的时间那也肯定是越早越好,谁要是在改革开放前积累起一笔资金,还能在改革开放后抓住机遇,一飞冲天,那可真是顺风顺水了。

    宋明韵收回思绪,一步一步踩在坑坑洼洼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