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三件小事01
    年纪大了,真大了。

    晁雨现在也体会到傍晚喝一杯奶茶、直到深夜还眼睛瞪得像铜铃的感觉了。

    她一手拽着毯子侧躺、一手揉着太阳穴,忽听有人轻轻敲门。

    肩膀下意识缩紧:“进。”

    晁二柱鬼鬼祟祟探进一颗头来:“姐。”

    晁雨:……

    没好气地问他:“干嘛?”

    “辰辰姐不是拍了张我们的合影么?拍得怎么样,你给我看看。”

    他们都没加许辰懿的微信。

    “看这个干嘛?”

    “我好像闭眼了。”

    哟,晁雨斜眼瞟了晁二柱一眼。

    孩子大了,知道在意形象了。

    她拧开台灯拿过手机,看了眼许辰懿的那条朋友圈。

    “没闭眼,就是丑。”

    “没闭眼怎么丑了?”

    “长得丑。”

    晁二柱:……

    他缩在门边:“你发我看看,到底有多丑。”

    晁雨一乐,就把照片给他发过去了。

    晁二柱对着手机看了眼,连声招呼都没打,关上门遁了。

    晁雨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一时又说不清有哪里怪。

    晁雨这个班上得比较走运。

    她入职的那天是周五,上了一天班就迎来双休。

    葛洁要请男生们到家里来吃饭,庆祝她找到新工作。许辰懿小声问:“你跟你妈说是在周旭尧公司没?”

    “没。虽然我和周旭尧互相都没意思,但要是告诉她我去周旭尧公司上班,她下周就敢给我俩摆酒你信么?”

    许辰懿大笑。

    下午她俩闲来无事,倚在二楼的木连廊里,一边吹穿堂风,一边择葛洁晚上要做的豆角。

    刚巧看到晁二柱回家来找东西。

    晁雨瞥他一眼,问许辰懿:“你觉不觉得我弟傻乎乎的?”

    “不会啊,蛮帅的。”

    晁雨大惊:“你说什么?!”

    “当然不是辜屿弟弟那种帅啊,就是比较邻家的那种帅,身材也蛮好的。”许辰懿择着豆角说得浑不在意。

    “那是假象。”晁雨索性擦了手,到房里翻出相册拿给许辰懿看。

    有人把晁二柱和“帅”这种字眼联系起来,太令她震惊了。

    她脑海中的晁二柱,总还是小时候黑黑瘦瘦的瘦猴儿样。

    因为晁二柱身体太差了,三天两头跑医院,一张小脸也苦兮兮的。

    后来上了初中,晁二柱在葛洁的精心调养下,身体开始变好。他报复性开始跑步、打篮球,每天两杯牛奶。

    上了大学又开始健身,用许辰懿的话说——“像健身房的那种型男,就是脸长得乖一点、害羞一点”。

    许辰懿翻着晁雨拿出的相册就开始乐:“真想不到你弟小时候长这样。”

    又点点另个小男孩:“这是谁?”

    晁雨看了眼:“马超。他从小蛮倔的,他那时候想留长头发,他爸不许,拿剪刀给他绞了,他就自己跑理发店去推了个光头。”

    许辰懿继续翻:“这里面怎么谁都有,就是没有辜屿弟弟?”

    “他好像,从来就不喜欢拍照。”

    晁雨回忆起前些天许辰懿在录像厅前给他们拍合影,辜屿一个人远远站在路灯下,一手插兜,灯光把颀长的身形拉出道长长的影子。

    他从小就是那样。

    所有人合影的时候,他总是淡着张脸站在一旁。

    所以现在晁雨看着照片,能回想起马超为什么剃了光头、晁二柱为什么大哭……

    但关于辜屿的很多小事,她都不记得了。

    许辰懿问:“辜屿弟弟从小就这么酷哦?”

    “对。”

    就算他在洵州时会跟晁二柱他们一起玩。离开洵州后,他们好像也没什么联系。

    男孩们过来吃晚饭时,晁雨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这是她确定两人间一定有些什么后,第一次见面。

    她帮着端最后一道菜上楼时,唇角微微抿着。

    男孩们已经围桌而坐,葛洁解开围裙招呼他们:“快吃吧。”

    辜屿不在。

    迟了大约十分钟,平时辜屿应该已来了,葛洁想起来问:“怎么二狗子今天不来么?”

    “哦对。”晁二柱这才道:“他有事,不过来了。”

    彼时晁雨正咬着筷子间的一条豆角丝,目光落在那道窄窄长长的木楼梯口。

    夕阳落过去,一半照进浅金,一半藏进暗影。

    一个本应踏月而来、模糊昼夜界限的人,没来。

    晁雨把一口菜咽下喉咙。

    心脏垂坠回地面。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晁雨对这种感觉太陌生了,很难讲得清。

    吃完饭,葛洁去给晁正声送饭了,晁雨接到毛秀珍电话:“雨丫头,江湖救急!”

    晁雨火急火燎赶过去,因为听葛洁说,毛秀珍前两天感冒刚去了趟医院。

    老年人体弱,她生怕再出什么事。

    结果她一去,毛秀珍悠悠闲闲仰在躺椅上,摇着蒲扇:“我要学画画。”

    “你什么?”

    “我要学画画!”毛秀珍腾地一下从躺椅坐起来:“我今天去打麻将的时候,张玉珍说她参加了合唱团,凭什么她多才多艺我只是个会打麻将的老太太啊!”

    晁雨一想,老年人多点兴趣爱好也挺好。

    她回家把自己以前的素描本找来给毛秀珍。不知道毛秀珍是什么水平,指着木爬架上的那串葡萄:“你画给我看看。”

    “没问题。”毛秀珍信心十足,下笔如有神。

    晁雨探头看了眼。

    问毛秀珍:“你刚才说,觉得自己没什么唱歌天赋,所以想学画画?”

    “嗯嗯。”

    “你唱给我听听。”

    毛秀珍扯开嗓子唱:“呀啦嗦——那就是青藏高原!”

    晁雨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原来并非声音高亢的人都适合唱歌。不会唱歌的人声音越高亢,越是灾难。

    她本来看毛秀珍画的跟土豆似的葡萄,想劝毛秀珍要不去练唱歌。

    得,现在她还是老老实实教毛秀珍画画吧。

    她给毛秀珍大概讲了讲素描的概念,又承诺明天下班把以前的绘画书拿来给毛秀珍。

    开玩笑问毛秀珍:“老太太,不付我学费?”

    说话间辜屿从自己房间走出来。

    毛秀珍顺手一指:“我的大外孙,拿去吧。”

    她本是玩笑,晁雨和辜屿对看一眼。

    晁雨移开视线,站起来:“我先走了。”

    “等等,等等等等。”毛秀珍拽住她手腕,又把她往辜屿的方向拽。

    “哎……”晁雨有点慌。

    毛秀珍把晁雨拽到辜屿身边,一手一个,把两人摁在木爬架下打横的那条座椅上。

    自己走回躺椅边拿起素描本:“说不定我的技能点不在静物在人像呢?你让我试试。”

    又道:“二狗子不爱拍照,我要是画好了,就当你俩合照了。”

    晁雨:……

    这是什么爆棚的自信心?刚学会踩油门刹车,就觉得自己会开F1。

    她问毛秀珍:“为什么一定要合照?”

    辜屿坐在她身边,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故作镇定笑看着毛秀珍说话,垂落的眼尾视线能看到辜屿冷白的小臂。

    她说“为什么要合照”的时候,辜屿好像看了她眼。

    又好像没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和辜屿之间变成这样。

    好像什么都有,好像什么都没有。

    好像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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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一步,又好像可以退一步。

    她的手垂放在腿上蜷起指尖,又在任何人发现前放松开来。

    直到毛秀珍说一句:“好了。”

    她逃似的从辜屿身边急匆匆站起来:“画得怎么样?我看看。”

    可如果什么都没有的话。

    她又为什么要逃。

    一看毛秀珍的画纸——

    她拍了拍毛秀珍的肩:“画得很好,下次别画了。”

    把葡萄画成土豆,至少都还是个圆。

    把两个人画成两坨土豆,是不是有点过于抽象了?

    周一上班,晁雨跟做UI的同事配合,进行了整天设计优化。

    临下班的时候被抓包开会,她望了眼窗外。

    果然不多时,盛夏的一场黄昏雨应声而落。

    开会完已是八点,晁雨发现周旭尧在等她。

    看见她降下车窗来:“雨太大了,我正好要去老城区外婆家,送你一程。”

    反正相亲那天话都已说开,也没什么可扭捏的。

    晁雨上了周旭尧的车,系安全带时,周旭尧问:“你能看出什么时候下雨?”

    他看到开会时晁雨望向窗外那一眼。

    晁雨扬唇:“不是看出来的,是闻出来的。我还能闻出,这雨下不了太久,快停了。”

    空气里潮湿渐退,有种草木葱茏的味道。

    “这么神?”周旭尧半开玩笑:“那你能闻出我什么时候成功么?”

    晁雨诚恳地说:“你会发大财。”

    “真的假的?”

    “是真的。”

    任何一个在职场历练过几年的人,都能看出周旭尧的公司:架构完善,目标明确,年轻人个个充满冲劲。

    周旭尧开车将晁雨送到家门口,雨声淅沥已经渐止,刚好碰到出门准备去摊上的葛洁。

    葛洁看到周旭尧离开的车屁股:“那是小周的车?”

    晁雨心里一咯噔:大意了。

    葛洁攥住晁雨的手腕,怕她逃跑似的:“你不是说你们互相没看上吗?”

    “是没看上,所以相亲局变面试局,我现在在他公司上班。”晁雨只得说实话。

    葛洁放开晁雨,一边往前走一边掏出手机给晁正声打电话:“老公,给小雨结婚存的那坛桂花酒呢?你就要喝上啦!”

    晁雨:……

    “诶妈……妈你听我说……”

    正当这时,晁雨看到辜屿站在那里。

    黑衣黑裤加薄韧骨相,站在雨气朦胧的天地间。

    晁雨闭了嘴,没再解释下去。

    辜屿走上前来:“我来拿书。”

    哦对,晁雨承诺今天借书给毛秀珍来着。

    毛秀珍大约见下雨,怕她不方便,便叫辜屿来拿。

    “跟我上来吧。”晁雨推门回家,踏上二楼。

    辜屿跟在她身后,没进她房间,在门外连廊里等。

    门半掩着,晁雨收拾书的时候低着头,一缕碎发从额前垂下,又被她匆匆勾至耳后。

    其实在洵州这样的小城,人的边界感很弱,没什么隐私意识可言。

    从小晁二柱和那帮男孩就在她房里蹿进蹿出,又被她大骂出去。

    她的房间从不是昆戏画本子里什么私密的闺房。所以上次辜屿送奶茶进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现在确定两人之间是有什么不同后,辜屿反而站在外面等。

    她抱着书出去:“我大概找了这些。”

    辜屿接过,目光很淡,掠过她额发勾起后露出的一点耳尖。

    正当晁雨以为两人这次接触即将结束。

    辜屿开口问:“你现在在他公司上班?”

    没叫周旭尧,而叫——“他”。

    “啊。”晁雨的心跳莫名抢了一拍:“嗯。”

    她恢复表面的淡定模样说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