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激起人心惶惶,众人连忙左顾右盼,生怕旁边的哪个坟茔里忽然就钻出来一只鬼手或是冒出一团幽魂。
蔺如初低头苦思,方才大家所说的话语在她脑海里来回翻转,似乎有什么关键就在其中,可她却无法直接抓住。
先从国师大人的话捋起。
游雪时说若他可以进去,或许可直接破局,言辞虽说得委婉,但他的语气却十分肯定。在她看来,他必然有这个能力可以破解,至于怎么破解,他未明说,那么应该是他本人才可以做到的事,其他人没办法做到。
可问题就在于,他的身量高大,不可能从缝隙中下去,要怎么样才能让他直接接触到里面的花和尸体呢?
蔺如初按了按太阳穴,将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再来思量宋不言所给出的线索。
据他所说,此花很有可能来自魔界或者鬼界,这两个界域她虽未曾去过,但她多少听闻过。鬼界乃是聚集无法往生或不愿往生的亡魂之地,一些凡人或玄修者故去之时生出强大的怨气或执念,其魂魄离体后无所归依,难以在其他五界中生存,便会受鬼界净生池的吸引,不知不觉中飘荡而去。
而魔界的成员成分则更加复杂一些,堕魔之前他们有可能是凡人、玄修者、妖精,还有可能是千百年未曾现身的神官或仙人,蔺如初对他们知之甚少,只知道每一位魔都有自己所坚持的欲念并会为之不断努力且奋斗终身,因此魔与魔之间亦甚少交集,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每颗魔心都不一样。
这两个地方虽不至于像沈珑珂以为的那般脏臭污秽,但也不会是什么光鲜亮丽的好地方,多半是一些凡界与玄界之人难以寻找的长年不见天日的夹缝之地。
那么,生长在这种地方的植物,会不会有什么弱点?如果他们可以找到弱点,让洞内的如是魇花自行枯萎,或者切断其灵力输送,结界是不是就能自然而然地消解了?
思路逐渐明朗,心中生出拨云见日的感觉,她一把抓住身侧游雪时的袖子,问道:“你说若你可以进洞或许就能直接破局,是不是因为你有办法将那花连根毁掉?是不是只要那花毁了结界自然就破了?”
游雪时目光讶异,有些意外她竟然这么快猜到了他的破局之法,干脆答道:“是。”
其他人尚在不明所以,但这一声笃定的回复如同鸡血打在了他们心头上,沈珑珂连忙说道:“什么办法你赶紧教她呀!你进不去她可以进去呀!”
游雪时轻轻抽出被紧抓的袖子,解释道:“要连根彻底摧毁如是魇花需要会一种秘术,这不是一时半刻能学会的事情。而且,如是魇花的根须早已深扎并密布于整棵巨树之中,即便蔺姑娘天资聪颖,半日之内能将秘术学会几分,可若是不能连根带花一举摧毁,留有残根在树体内,它便仍能再生,结界亦不会真正消散。”
“那不就成僵局了?”令狐菟皱眉道,“你会秘术,但进不去,她进得去,却不会秘术。”
蔺如初摇了摇头,“倒也未必。如果这花有其他的弱点呢?”
“什么弱点?”沈珑珂看向宋不言,“喂书生,你了解得多,你说这花有什么弱点?”
宋不言眼睛眉毛皱到一块,小声嘀咕道:“这我哪知道,我又不会种花……”目光飘移间忽然抓住一个身影,“哎!周大夫!你是医者,对草药一类定有了解,而这草药也属植物呀!你可有什么思路?”
周栩突然被点名,怔愣片刻,才道:“惭愧,我虽识得草药,但却不懂如何种植草药,我们医者学习的多半是采摘后的一些处置手段以及如何配药、炼药、制药。”
说白了,就是只知道怎么对新鲜草药进行后续的处理,但不知道这新鲜的草药是怎么水灵灵地长出来的,更别提这过程中草药会不会遭什么虫害或是土壤、水分等是不适宜等问题了。
蔺如初忽然想到昨天夜里的其中一场梦,小红央问齐先生,为什么学医还要学种植药草,齐先生摸着下巴的白须,不争气地看了她一眼,“那外面买多贵呀,能自己种就自己种呗,还省得下山买药被人坑了。”
想到此处,她忍不住笑了,这一声笑落在愁眉苦脸的众人耳里显得十分突兀,还牵起几分恼怒。
沈珑珂本就性子急,当下更急了,“你在笑什么?想到法子了吗就笑!”
蔺如初笑意愈深,突然觉得沈珑珂这句话好像私塾里的教书先生——“笑什么笑!书会背了吗就笑!”
“别急,我是这样猜想的,你们且听听有无道理。”蔺如初生怕沈珑珂再次炸毛,连忙说起正事,“无论这花是产自哪里,有多大的本事,它到底还是一株植物,是植物那它就有自己的喜好。有的植物就喜欢晒太阳,那么种在向阳的地方,它便会长得很好。有的植物喜欢待在阴凉处,那要让它晒到日光,没两下就会焉巴了。”
齐先生的话在她脑子里同步响起:这花花草草呀,其实跟人一样,都有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有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你要想养得好,除了给足水分肥料,还得给它欢喜给它爱意。
梦中年幼的小红央似懂非懂,但有一点她明白了,她也是一株小药草,齐先生和江梦师姐爱护她、逗她开心,就是为了让她茁壮成长,以后长成一株最厉害的、能救很多很多人的药草。
蔺如初继续说道:“如是魇花长在山谷底,还藏在树里,靠汲取树的养分来让自己抽芽开花,恰好暴露了它的两点特性。一,它喜阴,且极度喜阴,你们看它所在的位置,无论太阳走到哪个位置,它都绝不会晒到半点日光;二,它不是植根于土壤之中,而是连接着树身,通过吸取巨树原本的养分才发芽开花,它应当是需要寄生于其他植物才能长活的植物。”
“那为什么会穿过那女子的尸身?”宋不言问道。
蔺如初摇头,正要答不知,身侧的游雪时抢答了,“因为那花种原先是在女子的腹中。”
蔺如初恍悟,这样便说得通了。花根为何从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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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背脊处伸出再延伸至树身,花朵为何从身体的正面穿腹而出,皆是因为此花原本就是栽种在尸身里的。
江梦的尸体是个花盆。
这个念头忽地冒出,寒意骤生,新的疑问随之冒出,江梦是死了之后被别人填入花种,还是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被做成花盆了?而她又为何要以肉身伺花?
她看向游雪时,等他接着往下答疑,谁知这人神情淡漠,竟是不再多说了。
她深深地看了他几眼,总觉得这人知道的东西比在场的人都要多,可却甚少参与他们的讨论,只偶尔说上两句,其余时候都在默默观察与聆听,就好像……
就好像他根本不关心能不能与大家一起活着走出这座山一样。
蔺如初一边想着,一边抬头望向青空,明晃晃的日光直射下来,照得她半眯起了眼。
枯树宛如一个巨大的铁罩,很好地把如是魇花连同它的花盆一起保护起来,让它们免受风吹日晒,永远生活在阴冷寂静的黑暗之中。
而这个铁罩太过巨大,他们打不破,也拿不掉,那么……若是他们将花盆移出来呢?
游雪时不知怎的,好似猜到她所想,忽然来了句:“趁太阳没有下山之前,我们可以试验一下你的想法。”
蔺如初低头时半眯着的眼还未睁开,这般看去,反倒有几分探究的意味,“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当然,我又不傻。”游雪时理所应当道。
众人:“……”怎么感觉好像被骂了。
沈珑珂问道:“想到法子了?”
“是,而且或许还需要各位协助。”蔺如初回答。
令狐菟黑着脸,低头看着自己抓着裤腰的手,道:“协助你的时候需要用到我们的手吗?”
蔺如初干咳一声。
嗐,忘了他们这些人的腰带还挂在树上呢。
这时,游雪时指着他们来时的路,好心提醒道:“往山谷外走一点,有一处地方生了许多春根藤,枝条柔嫩却有韧性。”
话音刚落,宋不言和霍长缨已经提溜着裤子往外跑去,其他人也恍然大悟,跟了过去。
不多时,就见众男子们大摇大摆甩着两只手回来了,腰间皆盘系着一根绿色的藤条,有的末端还吊着一两片没撸干净的叶子。
游雪时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但未多说什么,一把捞起蔺如初飞身上树。将将站稳之后,蔺如初捡起先前扔在树干上的腰带绳,同样眼神古怪地看着树下的人,而后发出灵魂拷问:
“为什么你们不砍了藤条拿回来做绳子?”
这样你们的腰带不就可以拿回去了吗?!
而且天生天长的藤条感觉要比你们这些质量参差不齐的腰带要靠谱得多啊!
原本因为解决了裸奔隐患而变得神色轻快的男子们再度垮了脸,齐齐看向最开始以身作则用藤条当腰带的那两人。
宋不言、霍长缨:“好像也对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