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皇后
    季玖看着魏初望向自己的目光,胸口不知为何竟然一窒,连呼吸都不由为之一缓。他看向宋意禾,问道:“娘娘,我可否跟阿雩说几句话?”

    宋意禾见她并无拒绝之意,松开手将她轻轻一推,微笑道:“去吧。”

    魏初跟着季玖走出云光殿,天黑的极快,不过片刻,方才还散发着晕黄日光的太阳已被群山遮住了半边脸,斜晖只能照在积了白雪的琉璃瓦上,高耸的宫墙下,是日光难覆的阴影。

    “陛下的意思,要让我不日便出宫建府。”季玖道。

    大盛皇子到了年纪便会封王,皇帝会赐其府邸,离宫另居。说到底也是件好事。可他语气平淡,不知为何,魏初总觉得从里听出了几分前路未明的黯淡之意。

    她抬头去看越来越低的夕阳,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他。她答应与他一同回京,可真的回来以后才发现,这偌大的上京城,与她记忆中的,天差地别。

    她明明出生于此,而今回首再看,却没有一丝让她熟悉的归属感。

    “殿下,你想离开这里么?”

    “我曾经想过。可于如今的我而言,你们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不时有内侍与宫女从他们身边匆匆而来,他们垂首与季玖见礼,却在他们走过之后,怀着好奇的心思打量着他身边这个从未见过的少女。

    魏初并非不知道身后那些人探究的目光,只是她无暇去管。

    她忽然反应过来,她比季玖,其实好了很多。

    她至少还有宋意禾。

    而他在这寂寂深宫,满是亲人,却举目无亲。

    那一刻,她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只觉得胸口莫名一酸,竟有些心疼他。

    “九哥哥。”她转眼看向他,“封王建府是好事,你不必担忧我。你要保重自身,除了母妃,我的亲人,只有你了。”

    她目光澄然,身后宫道甬长。有那么一瞬间,季玖似乎看见了幼时的她,那时的她黑发垂髫,一双眸子莹然如星,她跟在魏谦身边,蹲下身轻抚着自己的手臂。

    记忆太过久远,让他已经想不起来那次是所为何事,只记得他摔倒之后,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蹲在自己身前,小心翼翼地吹着他的手臂,一边吹一边道:“九哥哥,阿雩给你吹吹就不疼了,你莫哭。”

    他其实不想哭,皇祖母不在的时候,他从来不哭,后来皇祖母走了,在魏氏满门流放之前,他真的一滴泪都没有流过。

    那次的他依旧没哭,只是觉得女孩儿呼出的热气拂在自己被石板擦破的手臂,酥酥痒痒的,让他铜墙铁壁般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当初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长成了面前这个看似无坚不摧的少女,可他知道,这般坚毅的外表下,隐藏的仍是一颗茫然懵懂的心。

    前路无定,而她说到底,不过是个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孩子。

    想到此处,季玖叹了口气,对她道:“阿雩,以陛下对贵妃娘娘的宠爱,想必宫中众人明面儿上不会给你委屈受。可你毕竟年纪小,又不在宫中长大,有些事你若拿不定主意,便遣人来问我。”他语气一转,带了些抚慰的意思,“皇后娘娘明日想必会给你拨人,人你全都留下,我给你的人叫做青黛,除她之外,她给你的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魏初听得出他话中的严肃之意,点头应了,正要说些什么,见迎面走来一个太监,便住了嘴。

    那太监见两人并肩走来却不避开,直直迎着两人走来,到面前了,才低头行了个礼,道:“奴婢冯康年见过九殿下,端舒郡主。皇后娘娘请您二位去重华殿一趟。”

    册封郡主的旨意下来不过半刻钟,皇后那边便知道了,只怕不久,便要阖宫传遍了。

    冯康年话说得有礼,语气却不容置疑。魏初看向季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便道:“有劳公公带路。”

    冯康年立即转身走在二人身前,边走边回头道:“皇后娘娘听闻九殿下回了宫,盼了许久也没盼到殿下,恰巧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带着小殿下刚到重华宫,便着奴婢来请殿下,娘娘还说,若是端舒郡主也在,正好一同前去,娘娘多年未见郡主,也是想念得紧。”

    他一长串话说完,跟在他身后地两人却都默不作声,他习惯了这位九殿下的沉默寡言,却不想这位端舒郡主竟也是个闷葫芦。

    他心中想着,步履却不停,领着二人转过长长的宫道,又走了片刻,才又转过身来道:“娘娘已等待多时了,殿下、郡主,请吧。”

    魏初从季玖的三言两语中也能隐隐探知到皇后对他是何种态度,然而若是只听这太监所言,只怕会以为皇后待他亲厚非常。她抬眼去看眼前的重华殿,暮色重重,宫阙深深,她一时竟不能窥其全貌。

    季玖先她一步跨进去,只道:“走吧。”

    听到他这平淡到极致的两个字,魏初心中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无措奇迹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与他一般的平静,她跟在他身后,早已习惯了两侧暗暗的探究打量目光,目不斜视地跨进了温暖明亮的重华殿。

    殿内灯火通明,皇后锦衣华服端坐于正中,两侧各坐了一男一女,男子约摸二十多岁,身着玄青色阔袖蟒袍,他对面的女子一身绯色织锦缎宫裙,衬得她略施粉黛的一张脸眉目如画,明艳动人。

    她身侧坐了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坐在正襟危坐的女子身边,却十分不安分地左顾右盼,见二人走进来,连忙站起来,十分有礼地冲着季玖作了个揖:“九叔。”

    而后站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身侧魏初。

    “霄儿也在。”察觉到季霄明目张胆的目光,季玖不动声色地往魏初身侧靠了一步将目光隔绝,冲着殿内三人道:“母后,大皇兄,皇嫂,这是魏初。”

    魏初一一见了礼,她今日穿的仍是她入宫那身方便赶路的骑马装,此刻行礼也只是学着方才季玖的模样,对着三人抱拳弯腰,口中道:“民女魏初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那边的季霄似乎有些惊奇于她的举动,抬起脸问身边的太子妃:“母亲,为何这位姐姐与九叔行相同的礼呀?”

    太子妃还未回答,端坐于正中的皇后便开口道:“霄儿不可胡言,她已被你祖父收为义女,按理你该称她一声小姑姑。”

    季霄倒是十分听话,已经再度站起身冲着魏初叫了一声:“小姑姑。”

    本朝皇子众多,季玖之下还有六位皇子,而公主却少,除了早已嫁人的嫡长女清安公主与尚未成亲的嫡次女清宁公主,便只有一位淑妃赵氏所生的清平公主。

    这些魏初一概不知,她只是惊惶地后退了一步,再度弯下腰道:“皇长孙殿下万金之躯,这个称呼民女担不起。”

    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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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带着笑意的话语再次传来:“真是个有分寸的好孩子,别怕,陛下既然收你为义女,又给了你郡主的封号,你便是这上京城中独一无二的郡主,除了你便无人能担起了。来,孩子,到我这儿来。”

    魏初转头去看身边的季玖,他没什么表情,只是暗自对她点了点头,才走到太子旁边的矮几前坐下。

    魏初一步一步地走向皇后,到此时她才看清皇后的样子,她杏眼明仁,一张鹅蛋脸保养得宜,只有眼尾生了几许皱纹,看不太出年纪,只觉得她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她看着魏初走近,对着她伸出了手:“来,让我好生看看。”

    魏初懵懵然伸出手去握皇后的手,她的手是常年练武形成的厚茧,皇后的手却细腻温润,一触之下,她险些将手收回,却被皇后紧紧握住。

    “民女的手粗糙,别弄疼了娘娘。”

    “不妨事。”皇后笑意不改,抬头仔细端详着她的面容,“果然很像你母亲,是个美人胚子。这么些年,在那西北蛮荒之地,你受苦了。”

    魏初低下头,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红了,却不曾落下泪来。皇后见她如此,不由叹了口气:“好在如今回来了,便让那些往事随风而去吧。陛下赐了你府邸,又给了你公主待遇,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给我说,不必同我客气。”

    魏初点了点头,却也没说自己想要什么,一副怯怯的模样。

    皇后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好了,回了宫就当回了自己家,不必拘束。去吧,挨着你九哥坐,他一路接你回来,在他身边也许会自在一些。”

    魏初怔怔地离开皇后身边,早有宫女在季玖身边布置好了矮几,魏初一言不发地坐下,察觉到季玖看向自己的目光,对着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那便太子却道:“看来母后是真喜欢端舒妹妹,怎么看也看不够。”

    “这么好的一个人儿,却在边关吹了那么久的风,任谁都心疼啊。”皇后道,看向季玖,又继续道,“老九,你能将她接回来想必也费了不少力气,你皇祖母若知道你如今有为,只怕九泉之下也会欣慰不已。”

    季玖的神情仍然淡淡的,他对上皇后与太子的目光,回答得极其随意:“若非七哥帮忙,我只怕难以找到她,皇祖母若只道我连找个人都要靠七哥,也不知会不会后悔当初养了我。”

    他这番话可谓无礼,皇后与太子竟是习惯了一般,脸色丝毫不变,倒是一旁的太子妃插话道:“母后,九弟与端舒妹妹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饿了,母后还是还让他们用膳吧。填饱了肚子再叙也不迟。”

    皇后笑容不变:“还是阿婧想得周到,是我话多了,快些吃吧,这一路风尘,想必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吃完了回去好好休息,我这老婆子就不耽搁你们了。”

    季玖却不动筷,反而站起身道:“母后,我胃口不大好,便不吃了。如今人你也见过了,是我将她从云光殿带出来的,自然也要安全送回去,也不留她同母后寒暄了。”

    说罢转身便走,留下魏初茫然无措地看向殿内诸人。皇后此刻的脸色终于变了,只是似乎意识到魏初正看着自己,重又挤出一个笑来,对着她道:“去吧,你九哥想必是生气了,你去替我好生哄一哄他。”

    她都这样说了,魏初也不必再留,站起身冲着几人一揖,匆忙地跟上季玖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