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谢谢啊。”
秦叠不客气攀上他的手臂,借力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讪笑两声,“有些腿软了。”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男人听后,立马将手缩了回去,压低帽檐。
天气虽然不算热,带着黑色帽子和口罩着实有些招摇过市,男人个子不矮,比秦叠高出半个头,但没有池晚桑高。
此时黑洞洞一人戳在她对面,如果不是两次受了他的恩惠,秦叠会以为这是个神经病。
“没有。”
他的声音很小,且不像是自己的原声,撂下两个字,便匆匆离开。
这年头,做好事不留姓名,那就叫他活雷锋吧。
秦叠翻开手机通讯录,却发现池晚桑的联系方式在她高考结束后,迟迟找不到人时,一气之下给删掉了。
开始的时候还满怀希望接起陌生号码,期待他的出现,后来心情烦躁到对这些广告轰炸“恶语相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骂过几次后,接到的广告都变少了。
推销竟然也拉黑她了嘛。
大学期间换了次号码,老通讯录复刻过来,自然不会有池晚桑的联系方式。
算了,事已至此,秦叠觉得奶茶不能白买。
于是她绕道前往学校。
乘着夏夜气氛好,她又在小广场上声嘶力竭地献唱了几首失恋情歌,搞得气氛降为零点才满意地离去。
周静昀和余庆在后面抱着键盘和架子鼓,大气不敢出,看着她笑着离去,才稍微眼神交流。
周静昀:这是,失恋了?
余庆:Nonono,八成是面试出了问题。
周静昀:“要去看看吗?”
远处,没走远的秦叠忽然蹲下去捡起乱扔的饮料瓶,然后走两步,捡起一个糖纸,走了没几步就抱了一团垃圾,嘴里还骂骂咧咧地煮着什么脏话。
余庆:“看样子,师姐应该想一个人呆着。”
周静昀愣住,点头如啄米。
小广场出口处有一个大专宿舍,每回路过的时候都有一群男生单手插裤兜,头发.漂白,带着耳钉鼻钉唇钉舌钉,摆各种造型抽烟。
不过四五级的台阶,像是演绎出了一百种小时代。
秦叠本想见怪不怪地路过,却忽然在那群人里看见一个扎眼的存在。
池晚桑也坐在第三级台阶上,长腿微曲,双手懒倦地搭在膝盖上,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烟,火星闪烁得微弱。
每吸一口,他眉头都微蹙颤抖,明显是不常吸烟的人。
而他右脚脚踝前侧,白皙的皮肤被划开,薄而几近透明的皮肤下,红色嫩肉稍微翻出来,血迹将干未干。
是下午在台阶上蹭的,长裤遮挡着看不出来,只有这样屈腿,裤管上移一段距离才能发现。
这人也是真能忍。
他一侧耳朵还戴着耳机,另一侧方便和旁边的人搭话而空着。那只叫岫白的黑狗安静地融入夜色中,在台阶上,像一双眼睛凭空飘在空中。
若不知道他是盲人,此时混杂在大学生中间,丝毫不显突兀,年轻有朝气,短发蓬松遮住额头,笑得很灿烂。
秦叠“啧”了一声,装作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池晚桑在考虑秦叠的事情。
工作室的人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但是得过老板这儿最后一关。
总的来说小姑娘专业技术不错,相比较他们这群半路出家的人,技巧方面是有过之而无不足。
不过,饭桌上的问答总是给人小心翼翼的感觉,并不洒脱,不像是刚毕业的学生,她游刃有余的应答更像是在社会上历练过的人。
太过圆滑。
不一会儿,旁边的男生轻撞了下池晚桑,语气随意开玩笑道:“别想你弟弟的事了。刚有个美女看我们这边老久了,没想到是在看你。”
“呐,细心地给你买了擦伤药,我帮你涂。不过,你这怎么弄的?池老板很久没这么马虎了。”
“女的?人走了吗?”
池晚桑有些疑惑。
“早走了。”
他看向秦叠离开的方向,没能猜出来是谁。
秦叠这边,公益群来消息。
惠熙:【怎么样?去见着你哥了吗?】
他们竟然真的以为秦叠会放弃自己手里的面试去别人家赔上无关紧要的笑脸。
秦叠黑着脸将手机关机。
忽然想到还得用来接收录取信息,于是又很怂地重启手机。
她手机里只有哥哥的一张照片,男孩的长相和所有记忆都停留在少年时代。
秦叠无法想象一个初中男生到底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走丢,也不是一两岁的孩子,对家庭的概念,爸妈电话住址的记忆难道还不够吗?
记忆中的哥哥和池晚桑关系很好,两人性格相似,总是玩得来,会一起给她带回来自己做的小玩意儿,会争抢着把西瓜最甜的瓤留给她。
可是他不见之后,一切都变了。
出于封建迷信,期盼让老天可怜这对夫妻,她不能堂而皇之地叫爸妈,称呼改为了叔叔婶婶。
就像她的爸妈也不见了,甚至有那么些时候,秦叠觉得爸妈有一天会为了找哥哥放弃自己。
纵使她也很喜欢哥哥,但是他的离开,家里的魂就像跟着他离去了一样。
哥哥是颗恒星,爸妈只会围绕着他转,就连惠熙自己可能都没发现,自那以后,她张口闭口,三句离不开秦东柏。
无意识的举动,暴露了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越想越憋气,秦叠惯性走进了她家楼下的超市。
看着排列整齐有序的货架,商品被分门别类地放在属于自己的地方,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像是繁重的工作有人替你做了,解决不了的天大难题忽然一天就迎刃而解了,怎么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突然间就想通了。
是一种很解压的感觉。
导师发来一条消息:
【考虑好没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又没参加考研,再犹豫机会就给别人了。】
刚梳理好的情绪瞬间炸毛。
真是生活处处是惊吓,累死一个算一个。
实话说,她很犹豫,研究生名额有限,但她确实财力更有限。学校不给研究生提供宿舍,打零工的钱不可能担负学费和房租。
但是凭借优异的总评成绩和面试成绩拿到这个敲门砖,导师也主动保留位次,机会不常有。
考虑再三,秦叠删了又编辑,又删又编辑,还是只发出去几个模棱两可的字:
【明白,非常感谢教授您。我这边确实有些难处,再给我三天时间好吗?】
虽然对聆镜光合那边说的是有直接就业的打算,但是研究生课程并不繁重,协调两者之间的冲突,秦叠觉得自己还是能做到。
目前就是看聆境光合能不能给自己offer,这样就能顺理成章拿工资赚学费了。
脚步声重重踏在水泥台阶上,声控灯并不灵敏,二楼的灯早就坏掉了。
难得被唤醒的昏黄灯光旁还潜伏着枯枝败叶模样的飞蛾,等灯亮一瞬,便不要命地扑过去。
像她,看见微小渺茫的希望,就算仅一瞬,她也会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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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转角人家不知道何时又在门口堆了几个铁皮箱子,没有灯光,秦叠直直撞上去。
闷哼声伴着铁皮撞击声,带着箱内的空气一起震颤。
虽然房子并不隔音,但这点声音并不能掩盖房间里此起彼伏的音乐声。
秦叠只有苦中作乐:还好没住这家楼下。
她捂着被撞疼的手肘和膝盖倒吸一口冷气。
“嘶——也不知道池晚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今天下午和社团的人谈起聆镜光合的老板是盲人的时候,有人提起一款帮助盲人的软件,叫myeyes,志愿者可以接通盲人求助者的视频电话,操作简单,使用人数却不少。秦叠带着好奇点开。
在日常生活中很少接触到盲人,她以往对这方面并不关注。
磕磕绊绊注册完毕就收到一条求助。
点开视频看不见对方,似乎是对这款软件很熟悉的使用者,镜头对准地面,并没有过多移动和乱晃。
一个小心翼翼的女孩子在对面轻声问道:
“请问能听得见吗?”
秦叠忙不迭回应:“可以。”
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为难地说:“我的笔掉地上了,找了很久都没摸到,你能帮我看看在哪里吗?”
镜头里白色瓷砖上,躺着醒目的一根黑笔,秦叠鼻子一时有些酸涩。
“您往前走两步。”
“再往左走一小步。”
“好了,慢慢蹲下去,就在您左脚边。”
女孩子摸到笔,长舒一口气,“终于找到了,麻烦你了。眼睛看不见确实太不方便了些。”
她的语气很脆弱,但仍竭力带着笑意。
秦叠只觉胸中憋闷,换着海绵宝宝的声音回应:“没事的,笔落在一个死角,本来就很难发现。海绵宝宝祝您永远不掉笔!”
清脆的笑声传来,女孩说了声谢谢便挂了电话。
并没有继续深入沟通的意思,充满了距离感。
在正常人看来再普遍不过的事情,他们却需要花费千倍万倍的努力。
秦叠一时有些神伤。
因为她还在线,不一会儿,又有视频打来。
账号名叫小瞎子,这人有点性格。
“还挺实用的。”秦叠自言自语两句打开视频。
里面黑漆漆一片,传来男人修饰过的声音:“您好,听得见吗?”
声音稍微扁平了些,略显青涩,像是初春田里刚长出的嫩苗,鲜绿,充满生机,和“小瞎子”这个萎靡的账号很不搭。
像是在哪里听过,想不出来。
不过很好听。
如果不是听多了配音,不会发现他隐藏了真声。秦叠有些不快,毕竟自己是志愿帮忙,没必要这么不信任吧,又关灯,又变声的。
谁不会似的。
于是她也换了种偏稚嫩的女声:“您好,可以听见,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视频那边默了一瞬,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十分诡异,秦叠这莫不是被什么变态盯上了?
“我想让您帮忙看看这个牛奶过期了没?”
她这才反应过来出了什么问题,犹豫半天不知道如何开口。
对方以为信号出了问题,再次出声:
“请问您现在方便看吗?”
竟还在为她考虑。
“方便。”
秦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冒犯。
“就是,您得先开一下灯。”
男人恍然,冷笑一声,有些自嘲地揶揄:“抱歉,我习惯了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