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6点45分。
秦颜晚步行去学校，在路上遇到她的同桌，两人就一起走。
不过她今天的状态有点蔫蔫的，同桌都看出来了：“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昨晚又刷题到很晚？”
“没有呢，我昨晚还挺早睡的，但就是有些头晕，不知道怎么回事？”
同桌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没发烧：“我带了风油精，要给你擦下不？”
“好啊，谢谢哦。”
“客气啥呢。”
秦颜晚因为跳级，是班里年纪最小的，比同桌就小了两岁，像个小妹妹。
秦颜晚拿风油精擦了太阳穴，还给同桌时，同桌的目光却是落在远处：“那好像是顾景曜吧？站在车边跟谁说话？周围还有保镖把守。”
秦颜晚压根没听清，以为她是遇到了熟人：“那你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同桌夸张地做鬼脸：“谁敢啊？”
谁敢没事儿去跟顾景曜打招呼啊？
同桌抓起她的手：“快走快走。”
可是秦颜晚一跑，感觉头更疼了。
顾景曜侧头时，刚好看到女孩的背影，校服的百褶裙随风荡开一个弧度，他的目光便深了一度。
“景曜。”车里的女人喊了他。
顾景曜表情回归平淡，看回车里，语气不带任何情绪：“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七十岁了，要是还不能为自己做出的决定承担后果，就白活这些年了。”
女人静默片刻：“我已经，尽力忍耐他了，可是他最近直接跟他那个秘书同居，我不行了，我真的受不了，我必须跟他离婚了，否则再这么下去，我一定会被他们逼疯的。”
“……”
顾景曜均匀地呼吸着，缓解身体里那种，痛，又不够痛的感觉。
这个女人是他的亲生母亲，她终于要跟顾父离婚了。
一场商业联姻，将两个陌生人强行捆绑在一起，结婚二十年，他们没有矛盾，没有争吵，把彼此当成空气，沉默而压抑地过着日子，在一张餐桌上，却可以做到不看对方一眼。
顾景曜有时候真的会觉得，他们是神经病，大家都是神经病。
可。
就算是神经病，也是他的父母，给他血肉的父母。
而且顾母比顾父还好一些，可能是因为，到底是她生下的孩子，她对顾景曜还有母爱的一面，但最近几年，她患上了躁郁症，发病的时候，甚至还会动手伤人。
他淡淡说：“离吧，早就跟你说了，过不下去就分开，没必要折磨自己，办好手续跟我说一声就行。”
顾母犹豫着说：“我们已经，办好了，我今天就会离开申城。”
“……”顾景曜喉结滚动，“……哦。”
顾母眼波颤动，望着他：“景曜，你恨妈妈吗？这些天你都不回家，我没办法，只能来学校才堵得到你。”
顾景曜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你们不是也都没回家吗。”
一家三个人，三个人各自住在自己的房子里，谁都没有回那个所谓的家。
他寡淡道：“我不恨你，不用多想。你离开申城，要去哪里？”
顾母说：“我要去瑞士，那边合适长居，我想先把病治好了。”
“都打点好了吗？住处，医生，还有照顾你的人。”顾景曜问。
“你沈叔叔都安排好了。”顾母低声说。
“……哦。”沈叔叔，呵。
顾母心生愧疚，她摆脱了束缚她大半辈子的枷锁，一走了之，但她的儿子，虽然平时很成熟，很独立，但到底只是一个高中生，她不确定他能不能接受？
“景曜，你放心，我跟你爸的离婚协议里写得清清楚楚，他就算再娶，也不能再要孩子，顾家和碧云，将来一定是你的。”
这也是她能为她的儿子，做的最后一件事。
顾景曜摇了下头，他现在，也没那么想要顾家跟碧云，他若真的想要，就算顾父再生十个八个孩子，他也有本事自己去抢回来，不需要母亲为他殚精竭虑。
他最后弯下腰，拥抱了一下母亲：“这些年，您辛苦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假期有时间，我会去瑞士看您。”
顾母动容点头，拿出一个盒子：“这个给你。”
顾景曜打开看，里面是一尊只有拇指大小，但晶莹剔透的玉佛。
他知道这个：“外婆留给你的。”
“对，你外婆说这是请大师开过光的，很灵的，能保佑平安。”
顾景曜递回去：“您自己留着。”
顾母说：“你戴着吧，让妈妈放心。”
顾景曜这才将玉佛拿出来，戴到脖子上。
顾母含泪点头。
送走母亲的车，顾景曜将玉佛放进校服内，贴着皮肤，然后走进学校。
他平日就是沉默寡，今天更加冷若冰霜。
课间，几个平时跟他关系不错的同学来找他玩儿，他兴致缺缺，几乎不理人，周身笼罩着一片低气压。
这挺少见的。
顾景曜性格虽然冷淡，但对朋友还是不错的，以前没有过这样。
他趴在桌子上不理人，这个低头的动作，让人看到他脖子上有一条银链子，像是饰品。
顾景曜平时不戴饰品。
“这是什么？”有个同学好奇地伸手拎了起来。
不承想顾景曜瞬间应激，猛地抬起头，眼睛猩红地抓住那个同学的领子，直接将他按到墙上！
眉眼皆是戾气：“别碰我东西！”
身边的同学都被吓到，连忙劝架：“不碰不碰，景曜，松手！”
顾景曜气场阴沉，一把丢开那个同学，直接出了班级，有同学想起什么喊道：“景曜！回来！等会儿有考试！”
顾景曜置若罔顾，之后几节课都没有回到教室。
……
中午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天一下就变得灰蒙蒙。
有同学拿手机查天气预报，说有台风突然拐弯从申城擦过，等会儿可能会下大暴雨。
应如愿没听到，她这会儿趴在课桌上，闭着眼。
很难受，大脑真皮层像气球不断充气，胀得她的脑袋难受至极。
她刚去了一趟校医室，校医测了体温，没发烧，医生只能给她擦了一点治头疼的药油，建议她还是不舒服的话，就请假回家休息休息。
应如愿本来想再坚持一下，但越来越不舒服，只好去找班主任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