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颜晚在怀孕八个月的时候，跟顾景曜一起从马赛回申城待产。
他们还是想孩子出生在国内，拿中国国籍。
顾景曜本想安排私人飞机回去，毕竟秦颜晚的月份这么大，长途跋涉，坐自家的飞机比较舒服。
但申请航线时，刚好遇到法国这边一个什么情况，总之是实施空中管制，航线不太好申请下来。
秦颜晚索性算了，她孕反并不严重，坐民航的头等舱也是可以。
也就这么凑巧的，他们在飞机上遇到了一个不熟的熟人——聂连意。
说不熟，是因为这几年见都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她的消息，秦颜晚几乎把她忘了。
说熟则是因为，当年她为秦颜晚和顾景曜那个不冷不热的感情阶段，出了不少力。
他们在机上的餐厅遇到，聂连意的目光一下落在秦颜晚的腹部，神情看着有些恍惚，然后匆匆忙忙低头，生怕他们看到她似的。
秦颜晚自然不可能去跟她打招呼，只当做没看见，跟顾景曜一起在餐桌前坐下。
顾景曜点好菜。
秦颜晚喝着一杯柠檬水，想到什么，神情忽然变得有些阴恻恻。
顾景曜用湿纸巾帮她擦拭筷子汤匙，一边温身细语道：“乖乖，不要这么看我，我害怕。”
他现在，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秦颜晚身上，加上本身就很了解她，现在更是秦颜晚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在琢磨什么东西。
好声好气地说：“我跟聂连意，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
秦颜晚慢条斯理：“我倒也不是觉得你跟她有关系，而是我突然想起来，当年，聂连意自导自演一出绑架来陷害我，引发大规模的网暴，我还收到带血的包裹。”（）
“那个包裹，真的是偏激的网友寄给我的，还是某个人为了加快我投入他怀抱的速度设计的呢？”
顾景曜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话，而后迅速否决。
“我怎么可能做这么阴毒的事？乖乖，我承认，我在那件事里，是动了一些手脚，但也只是抓了那些混混。网暴和包裹，都不是我做的，这口锅你不能扣给我，我会很受伤的。”
秦颜晚托着下巴，她当年，还真的把所有事情，都一股脑栽在他的身上。
她这人的性格就是这样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但既然翻了一遍旧账，她索性就把所有旧账都翻出来。
“龙曜厂那次呢？”秦颜晚道，“龙曜摔下来，我去推开你，而你护着白柚，那时候你对她可还真好呀，都不管自己的安危。”（12）
她故意道，“一想起这件事，我就蛮怀疑你的说辞的，你真的只是因为吃我跟商时序的醋，才拿白柚气我的？我怎么感觉不太像啊，你肯定动过心的吧？你就喜欢清纯女大学生那款。”
什么跟什么……顾景曜好气又好笑，更多是在心里埋怨自己，当年怎么做了这么多的混账事儿。
他一句一句地解释：“龙曜厂那次，事发突然，我没想到你会扑过来救我，当时白柚就站在我身边，龙曜砸下来就要砸中她，我不好见死不救，所以扑向她。”
秦颜晚最近两个月工作量大大减少，空下来的时间在网上冲浪，学会了一些阴阳怪气：“没~想~我~会~扑~过~来~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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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景曜诚恳：“是我小瞧你，都是我的错。”
秦颜晚倒也不是不相信他的解释。
人之初性本善，当年他们一起去水城工作，苏苏还没有公开自己是顾景曜表妹，总是故意跟顾景曜暧昧来膈应她，但在工地钢筋砸下来，差点砸到她的时候，她第一反应也是推开她。（168）
顾景曜看她平整的眉心，就知道她是信了，又道：“还有，我如果喜欢女大学生，大学的时候为什么不谈恋爱？乖乖，不要自己脑补一些我没做过的事情，不准给我扣黑锅。”
服务生上菜，他夹了一块排骨，将中间的骨头剔下来，肉放到她的碗里：“我只喜欢你。”
秦颜晚嘴角轻微一弯，吃掉了排骨。
豪华客机上的厨师也是五星级的，味道还不错，这顿饭她吃得很满意。
吃完两人看着窗外的云层闲聊，聂连意突然走过来：“顾小姐，好巧，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你们，我听说你们结婚了，还没有跟你们说一声新婚快乐呢。”
秦颜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觉得有意思：“聂小姐客气了。”
顾景曜则是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秦颜晚听她喊自己“顾小姐”，就知道她没关注她，她却是很关注她。
于是问：“聂小姐有什么事吗？”
聂连意道：“以前是我不懂事，现在我成长了，意识到自己以前做了很多蠢事，欠你一声‘对不起’，所以就想跟你道个歉。”
秦颜晚听说过有些人开窍晚，聂小姐开得也太晚了，但随便吧，她早就没把她放心上了。
淡道：“既然聂小姐诚心诚意来道这个歉，那我就接受了。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
她示意她可以走了。
虽然秦颜晚心里对她没什么感觉，但也不是很喜欢看到她在自己眼前晃。
聂连意低着头是要走了，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忽然回头问秦颜晚：“顾小姐知道，白柚现在的情况吗？”
“不是坐牢去了么。”
“她本来是在坐牢……我一直忍不住关注你们，所以知道了，她昨晚在狱中突发脑梗，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
秦颜晚诧异得眉毛都扬了起立：“脑梗？她才几岁啊？”
“但脑梗这个病，年轻人也有可能得的。”聂连意说，“她的遗体也已经被她父母拎回去了。”
秦颜晚意外归意外，但鉴于白柚对她做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害，她还真生不出什么惋惜之情。
只能是秉承着中国人一贯的传统美德，死者为大，不说什么了。
聂连意这次才离开，之后一整个航程都没有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秦颜晚只是想，她对顾景曜，还是放不下吧，所以才这么关注她和白柚这两个跟顾景曜有关系的女人。
她跟顾景曜也没有去聊白柚或聂连意，她们都是路人甲了，不值得他们费口水，欢欢喜喜地落地申城。
还没走出机场，秦颜晚就接到颜回夫人的电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比他们还欢喜，甚至是激动的。
“阿月！阿月！你知道我们刚才接到一个什么样的好消息吗？”
“什么呀？让您这么激动？”秦颜晚笑着问。
“你妈妈的心脏出现供体了！配型成功了！”
秦颜晚足足愣了十秒，不可思议：“真的？”
顾景曜听出她的语气非同寻常，疑惑地看她。
颜回夫人：“真的真的真的！供体心脏现在就在国内，我和你妈妈已经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国了！阿月，你妈妈终于可以换下人工心脏，恢复正常人的生活！”
秦颜晚笑了：“好，太好了。”
顾景曜不明所以：“怎么了？”
秦颜晚热泪盈眶：“妈妈的心脏配型成功了！”
顾景曜也很惊讶。
自从第一颗配型成功的心脏，被白柚父亲捷足先登，这颗心脏他们整整等了五年。
人工心脏只能支撑七到十年，最长也就十五年，但换了供体心脏就不一样了，秦母可以平安终老，降低了很多风险与意外，日常生活也方便很多。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秦颜晚挂了电话，投入顾景曜的怀里，忍不住哭了。
她其实是很怕再次失去秦母。
顾景曜安抚她的后背，轻声说：“手术我来安排，放心，只会成功，不会有意外。”
秦颜晚用力点头。
嗯！
·
秦母的手术，顾景曜请来了最好的医疗团队亲自操刀。
秦母回国后，先是做了一系列身体检测，吃了几天抗排异的药，等到各项数据稳定后，便即刻开始手术。
手术那天，秦母打麻药前还让医生转告秦颜晚，让她回家休息，不要在医院守着，这个手术得好几个小时呢，她一个月份这么大的孕妇，哪里撑得住？
秦颜云也对秦颜晚打手语：“姐，你回去吧，别让妈担心，有什么情况，我会告诉你的。”
秦颜雪也在场：“是啊，颜晚，你别担心，医生都说胜算很大的。”
秦颜晚没有说话，看到顾景曜让人搬了一张躺椅到手术室的门口。
“躺着等吧。”
秦颜晚抿唇：“你不劝我回去？”
顾景曜温和：“我知道你一定想亲自等。”
他最懂她了，这种时候，她就算回了家，也是坐立不安，心神不宁，还不如等在这里，他做好后勤，让她等得舒服一点。
秦颜晚无声地握了握他的手，两人的婚戒碰了一下。
手术室门口的人很多，除了她们三姐妹，还有三个女婿，以及颜回夫人。
手术进行了五个小时，灯灭的那一刻，众人都站了起来。
医生走出手术室，松了口气，用英语说：“很顺利。”
秦颜晚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