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第二章新婚

    一时间,章林一愣住了。

    四周沸腾起来。

    覃妈妈高兴地跳起来,叫着“成了!成了!”又拉着真妈妈的手,激动道:“恭喜恭喜啊!”

    趴在窗户上的小孩们,像得了什么稀奇事,欢呼着,叫嚷着跑了出去,跟发报机一样,在村里大声叫嚷:“真桃要嫁给章林一啦!”

    趴在门口的大人,都跟嫁了自己家女儿似的,垮着个脸,比真家两老还心不甘情不愿。

    “活见鬼了,真桃居然答应了!”

    “隔壁村村书记的儿子来她都没同意!”

    “章林一这小子捡到宝了!”

    “章林一有啥啊?”

    耳边人声嘈杂鼎沸,章林一已经一句都不听到了,他呆呆地看着真桃。他来之前做过无数个假设,甚至都想好了被拒绝后走出真家的姿势,他要潇洒,要无所谓,可真桃答应了,他要怎么办?

    真桃看着他成静止状,像只呆鹅,走过去将存折推了回去,说:“你收着,现在不用给我。”

    章林一猛地回神,本能抬手就要去抱真桃,手一抬,动作顿时卡住,又收了回去。他看着真桃,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尽后,竟然通体顺畅,是前所未有的愉悦。

    覃妈妈来之前其实也没想过真桃会同意的,对现在的结果既惊奇又高兴,怎么着都是她促成的一桩婚事,狂拍着手掌,说:“好啦,太好啦,年底咱就把事给办了!”

    门口的人也换了张脸,全都挤了进来,围着真家两老,讨个喜气,恭喜长恭喜短的,喧闹不堪。嘈杂中,只有两个准新人,视线穿过人群,浅浅地看了对方眼,又马上移开了视线。

    村里老人常说,不会嫁人的女人年头嫁,嫁过去哼哧哼哧干一年,会嫁人的年底嫁,嫁过去好过年,一年上头有吃有喝。也正所谓瑞雪兆丰年,1958年大雪那天,真桃嫁给了章林一。

    *

    大雪的夜,寒风萧萧。

    天边挂着一轮清月,盈盈清辉铺洒大地,枯黄的稻谷杆上,干裂的树枝上,都像挂满了星星点点的透明珠子,风一吹,像玻璃风铃,发出沙沙声响。

    章家村村口的小河里已经结了冰。清辉在冰面上闪耀,似水波被层层推开,泛起涟漪,冰面下,潺潺水流无声划过。

    河岸边有一排土房,微弱昏黄的光亮从土房木窗里透出来,星星点点,糅进了月光里。

    村里的夜,总是这样的安宁且寂静。

    忽然从一排土房中最远的那间里传出一阵大笑,声音划破长空,掀翻屋顶,直冲云霄。河面上忽然呲啦一声,跟蜘蛛结网般撕开一个口子,迅速向外裂开了。

    那间就是章林一的老屋,今天他终于真正娶到了真桃。

    土屋里灯火明亮,火红一片。正中央的香案上方贴着一个硕大的双喜红字,下面两只圆滚滚的红色蜡烛,火焰正蹭蹭往上冲,火舌拼命舔着喜字边缘,拼命要为这喜事再添一把热情。

    这年头都是晚上迎娶新娘,真桃早就接回来了,新婚仪式也早结束了,唯一一桌的酒席也早散了。但章林一的那些“GAI”溜子兄弟们死活不肯回家,难得有机会喝酒,非拉着他灌酒。

    桌上的酒瓶东倒西歪,碗碟全空了,干净的像被舔过,铮亮到映出一张张涨红亢奋的脸庞。

    “来,来!喝!再喝,喝!”

    “今天喝个够,林一哥,喝!”

    “喝嘛,碍不着你那点事,大不了我们把你抬床上去!”

    话音落下,“轰”地一声,屋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章林一是真不能喝了,他还惦记着屋里的真桃,然而酒精上头,意识模糊,动作也缓慢起来。他刚要抬手再次拒绝,立马就被高亢的人群压了下去。

    “快看!章林一脸红了,害羞了哇!”

    章林一笑,他哪里是含羞脸红,但根本也没机会为自己狡辩,酒桌上的老嫂子一听就来了劲,往他身上蹭,扯着他的衣襟,说:“大男人害什么羞,男人和女人就那么点事么,一回生两回熟!”

    章林一有些想吐了,用力推开那嫂子,耳边又传来男人的戏谑的声音:“我说牛嫂你这是干嘛?我牛哥还不够你吃的,要惦记人家真桃的啊!”

    男人声音大,又引得一阵爆笑。

    牛嫂倒是坦然,抬头看向男人,娇媚地嗔了他一眼,大笑两声,抡起手臂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说:“怎么地,不许啊?你这样的,老娘可不惦记!”说着又看向了章林一,眼里射出红光。

    早就喝的七荤八素的一群人又是一阵哄笑,但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笑什么,就连那吃了鳖的男人也“嘿”了声,大笑起来。

    章林一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找不到北了,他想站起来回屋,但意识越发模糊,力气耗尽,最后只能傻兮兮地看着眼前的人,咧着嘴角,也跟着笑起来。

    堂屋一片热闹红火,里屋却寂静如水。

    一道墙将两边分隔的泾渭分明。

    真桃身穿大红棉袄,头戴红花,双手轻轻搭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坐在床沿,静止地像个雕塑。

    倒不是她不想动,而是不敢动,她怕她一动,这床就塌了。

    真桃刚坐上去的时候,这床嘎吱乱响,吓得她跳了起来,再一看,这的床脚都已经腐烂了,还断了半截,只用了几块石头块勉强撑着。

    等她再将屋子仔细一看,心就凉了半截。

    房门是破的,门板上一道道沟壑般的缝隙像用刀劈开的。墙面扑簌簌正在掉灰,床头上方的大红喜字也粘不住了,哗啦一大半耷拉下来。再往上,屋顶上的檩子裂开了,摇摇欲坠,正中央缺了几根椽子,瓦片也不知去向,大窟窿用秸秆和枯草堵成一团。

    这是她的新房?是她即将开启新生活的港湾?真桃很难接受。章林一怎么连房子也不修修?虽说他一直在宁波,可提早让她负责修也是可以的啊,真桃搞不懂。

    婚礼带来的激动与兴奋被彻底浇灭了,有一瞬间,真桃怀疑章林一是不是把他的承诺忘光光了,又或是她太相信他了?

    她看着这间破败的屋子,想着自己为何要嫁给章林一,忽然就有些一言难尽。

    那天章林一和覃妈妈走后,真桃告诉了父母她为什么选择章林一。

    她的想法很简单。一是她肯定是要找个本村的,因为她家是村里唯一的外姓人。据说由于洪水泛滥,她家祖辈四处举家换地生活,直到她爷爷跑到章家村,就再没走了。

    虽然村里也没人欺负他们,但多少还是会被差别对待,比如在算工分时,经常会给他们家少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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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这些年,吃的都不够了,工分还少……真桃一家也是很艰难。

    二是她姊妹三个,大姐已经远嫁,弟弟刚初中毕业,因为没钱,不打算再读书了,准备在家种田。但她想让弟弟学门手艺。正好章林一有,她能找个不花钱的师傅。

    三是她自己也不想种田了。

    真桃出生在战争年代,一天私塾都没上,新社会到来,她也没赶上上学,是扫盲班的漏网之鱼,直到现在,她只认识自己的名字,也只能在家种田,作为农村人,她什么都干不了。

    村里人天天头朝黄土背朝天,可天天下地,把地都快刨光了,吃的还是越来越少,时常还会饿肚子。真桃觉得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村里人都说种田是农民的本分,不管有没有吃的,都要种,但真桃不这么认为,她不想再种田了,她想改变。

    所以当她看到焕然一新的章林一,看到了农民也能有不一样的活法,就毫无保留地答应了。

    真妈真爸听着,叹了口气,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就你主意大!既然都选了就不要后悔,好好过日子。

    真桃当时很坚定地点头,现在,她觉得还是过于幼稚了……

    “真是!赚了几个臭钱尾巴都翘天上了,结个婚搞这么大阵仗,也不怕将来被人笑话。”真桃正想着,墙外忽然传来女人的声音。

    真桃动了下,侧了侧耳,听出来是章林一大娘雷秀英的声音。

    “你看到他的钱了吗?不会是假的吧?要真有钱,连这破房子也不修修?也不给我们表示表示?敢情我们白养他们兄妹仨了?”雷秀英刻薄的声音透过脆如纸的墙体又传过来,真桃神情暗了几分。

    “孩子大喜日子,你少说几句不行啊?”是章林一大伯章汉生的声音。

    “我不说你敢说?你心疼你那死去的弟弟,我又不心疼!”雷秀英冷哼一声,又继续:“结个婚都不把你这大伯放在主位,几个意思?还有我以为那真桃有多聪明呢,还不是被章林一表面给唬住了,其实有个屁的钱,将来有她后悔的时候!”

    “行了,行了,要不是你平时对他们三个刻薄,他会这样对我吗?这里不需要你管了,你回去吧!”

    真桃听到章汉生低斥一声,接着一阵窸窸窣窣,慢慢就没了声音。

    真桃眼眸低垂,看着地面,想到章林一给她家的彩礼,光现金就给了一百,能拿出一百,也不修修房子?把钱都花在请大家吃喝,也不修房子?雷秀英的话在她脑袋里打转,真桃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待她睁开眼睛,视线落在地上一道矩形的光线上,是堂屋的光透过门板穿过来,光源正好抵在她脚尖,真桃用脚尖碰了碰,顺着那束光,抬起头,看了过去,正好就看到章林一。

    香案上,烛火正烧的旺,橙红的烛火狂热地跳动着,火焰蹭蹭往上冲。章林一背着香案,火红的光影做了背景,衬托出他清隽秀气的五官。

    他那双眼亮晶晶的,摇曳的烛光倒映在他瞳孔里,忽而一笑,光芒就从新月般的眼里迸射而出。

    真桃看着他,怔了下,表情慢慢也松缓下来。忽然两人视线对上,真桃又是一怔,神情刚要转为严肃,就见那人咧嘴一笑,“轰”地一声,脑袋耷拉下来,额头撞上桌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真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