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离漠退兵
    山海关的一万辽东铁骑以迅雷之势奔赴战场。这一万精兵的投入瞬间改变的靖军本来慢慢显露的败势。

    离漠西侧原本便对吴骏驰的死攻赶到非常棘手,辽东铁骑从西侧猛攻,竟从离漠左翼防线拉出了一道口子,位于中军急忙向西侧补充兵力。

    连皓月策马返回中军,周身全是兵器相接的铮铮声响以及万马嘶鸣之声。他感觉到形势正在转变。突来的援军显然让离漠措手不及,连皓月包括宿伊,他们都以为豫昭王所带的援军已经是全部兵力,却从未料想到姚照珂会从山海关调兵而来。现在连皓月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姚照珂实力如此雄厚,靖朝却一直将他置守于离边关较远的山海关。

    骑兵最善长途奔袭,辽东铁骑的速度更是不在话下,姚照珂作为几乎全才型的统御型主帅,对于靖朝全国各地的兵力、兵种都了如指掌,他在最合适的时机派出最合适的援军,虽然他坐镇山海关,却能对边关战事起到最大的影响,难怪自从龙靖枫死后,姚照珂就成为了宿伊的心腹大患。

    形势急转直下,靖军得到援军士气大振,原本稳如泰山的离漠中军也开始大规模调动起来,连皓月心中隐隐有一个不安的想法,如此打下去,可能会两败俱伤。他想,现在宿伊元帅的脸上一定是阴云密布,本想着一举击溃所有援军,现在却落到如此进退两难的地步。想到此连皓月不住加快速度向宿伊处赶去。

    当连皓月赶到宿伊处时,他正准备向宿伊禀报战场的战况,他刚要开口,就被人一把拉住,连皓月诧异的看过去,发现拉住自己的人正是宿伊身旁的副将申惠,他刚开口:“申将军……”申惠便对他摇摇头,示意连皓月不要讲话,他指着连皓月看向宿伊。

    宿伊面色铁青,一眼不发,连皓月只觉宿伊周身都围着一层浓厚的杀气,他正有些迷惑,却猛然发现宿伊手中有一件金色的令牌在夕阳之下闪烁着光芒。

    连皓月登时瞪大了眼睛,那是王令!代表着离漠最高的王纳兰隽命令的王令。连皓月一把抓住申惠的袖子,问道:“怎么回事!”

    申惠面色沉重,对连皓月解释起来。

    此次宿伊带兵出征,离漠高层有很多人并不赞同。

    宿伊出生离漠贵族,为人高傲冷漠,且多年手握军国大权,有不少人对他恨得牙痒,但偏偏离漠王纳兰隽对宿伊非常支持,所以对于旁人的中伤,宿伊向来不屑一顾。可是自从宿伊对上了龙靖枫,几次交战都败下阵来,军需消耗过大,边关又罕有战绩,宿伊被弹劾多次,纳兰隽也是颇有微词。此后居峡谷一战,离漠精兵尽毁,宿伊在朝中受到极大的冲击,但是龙靖枫的战死却让宿伊在军中的声望达到顶峰,这一失一得到底没让宿伊的地位受到多大的影响。

    可是宿伊在军中威望过高,的确让纳兰隽与宿伊之间有了一丝嫌隙。

    居峡谷一战六年后,宿伊卷土重来,离漠有很多人都不同意宿伊的出征,但宿伊威望太高,执意前往平野城。纳兰隽自己也是颇有野心,一直企图攻占辽东,再图中原。虽然他对宿伊存在戒心,但的确唯有宿伊能完成他的大业,所以踌躇之下,纳兰隽还是同意了。

    纳兰隽同意出兵是建立在宿伊此战能一举攻下平野城,可是大半月以来,宿伊在平野城毫无建树,在檀州兵力不多之时,不发起速攻,反而等着萧奕洵带大堆援军到来时正面冲击,消息传到离漠王城且柔城,又是引起一片喧嚣。

    恰巧这时,靖驻离漠西部边将李元慤突然起兵猛攻离漠边城河泽,河泽是离漠皇室外戚印襄的封城,印襄是纳兰隽的宠臣,红的半边天,他见自己的城池被攻,自然是大急,李元慤又是一员名将,河泽城在他的猛攻之下一定朝不保夕。所以他急忙向纳兰隽求情,请求宿伊火速救援。

    纳兰隽见此状况,迟疑二三,毕竟宿伊正在平野与靖军交战,贸然撤回定是不好。印襄见纳兰隽犹豫起来,便声泪聚下地劝道,宿伊贻误战机,不攻檀州,导致靖朝援军到达檀州,使檀州苦攻不下。他又道檀州攻不下,又失了河泽,一定会使离漠在若伊,贺兰云殊,靖朝面前颜面大失,况且宿伊一直拥兵自重,不得不妨。

    纳兰隽被印襄的话所打动,便准备派人让宿伊火速撤兵,支援河泽,但此时有一人却站了出来告诉印襄,要让宿伊退兵,简单的命令根本行不通,必须要让纳兰隽动用王令。此人的一发话点醒了印襄,宿伊向来我行我素,秉持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若是宿伊不高兴,他定不会撤回大军,所以唯有请求纳兰隽动用全国最高的王令才能逼得宿伊增援河泽!

    所以,现在这枚王令就握在了宿伊手中。

    连皓月听完前因后果,又怒又急,破口大骂:“简直胡闹!河泽是个什么破地方,也值得李元慤大举进攻?印襄会不会动动脑子!这样一来,岂不是落得和百里齐一个境地?!”他脑中飞快的旋转,一瞬间便理清了所有的事情,河泽根本不是军事要地,如要攻占,李元慤早就发兵了,为何偏偏等到现在?这很明显是靖朝采用的围魏救赵之计。他深信一旦宿伊退兵,李元慤立刻就会退兵。

    对于那个脑袋装水的白痴贵族印襄,连皓月向来嗤之以鼻,如今更是愤怒难平:“且柔的那群无能之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檀州一战已经进入最紧急的关头,双方都是强拉着的一根弦,如何能退兵!”他赫然道:“不能退兵!不然我们功亏一篑!”

    申惠知道连皓月的决定是对的,但他却是无可奈何:“皓月……不尊王令……纵使胜了又能如何?”他看着连皓月,重重叹息了一声,语重心长道:“你忘记你父亲的下场了?”

    连皓月猛地噤声,他看着申惠,又看着近在咫尺的檀州城和漫天的硝烟战火,回想起了以前的往事,眼中布满悲凉,突而内心涌出巨大的痛苦,他俊秀的容颜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他忽然大喝一声,用力的一拳砸在身旁的大旗之上,因为力道太大,拳头粗的旗杆拦腰折断,令旗“噗!”的一声落了下来。

    他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而此时,手握王令的宿伊显然已经怒不可遏,他紧紧的握住手中的王令,眼神杀气四射,一种要将人千刀万剐的杀意,他怒喝一声:“撤兵!”而后突然飞身跨上战马,来到交战处,手提长戟,瞬间斩杀数名靖军,鲜血沾染了他的盔甲与披风,映照着他嗜血的神情,犹如地狱的修罗一般。

    申惠见宿伊暴怒如此,也是长叹一声,便像个军下令退兵。

    连皓月眼中也涌出了无可奈何的泪水,宿伊提着满是鲜血的战戟朝连皓月走来,怒气仍然未平,他暴戾地狠狠道:“我,定要杀了印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