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你不能杀他！”
方慎要上前阻挠，却被黑狐尾一甩，击退回殿内。
一口血从嘴角溢出，方慎用剑撑着，单膝跪地，无法起身。
硕大的黑狐狸头，向身后的大殿，侧目瞟来一眼，凶光毕露。
“姑奶奶要杀的人，你也敢拦？”
“杀疯了，四娘姐这是杀红眼了。”
正在那，对着木鱼又掰又砸的小道士，赶紧去扶起方慎。
“你别过去了方大哥，我看四娘姐，真的会杀了你的。”
方慎剧烈咳嗽，又喷出两口血：“我不是要拦你，若真要杀，我来动手，别毁了你数千年的苦修。”
几乎记载妖怪的所有书籍，都明确写着一点。
妖若杀人，就再难修正道，成正果。
狐眼里的凶光淡去，更多的是诧异。
方四娘确实没想到，方慎刚才冲过来，竟不是为了救人，而是要帮她杀人。
“不必，我更喜欢，自己动手。”
狐狸脸上，挂着戏谑的笑，爪子再次伸向法空的右眼。
可就在这时，法空的身后，一个巨大的金身罗汉虚影浮现而出。
法空也像肉身成佛般，镀上一层金身。
黑狐的爪子，就向碰触在铜墙上一样，随着它用力往下压，火花四溅。
佛光与妖气，互不相让，整个三仙庙，金光白芒不停碰撞，将周遭的围墙都震碎成粉末，整个大殿都夷为平地了。
要不是小道士，还有几张土墙符，他和方慎都得像那三尊铜像似的，被拦腰切成两段。
……
另一边，地府一殿，鬼判殿内。
长相清秀的公子，正跪在殿前，痛哭流涕。
秦广王豹眼狮鼻，面容威严，手抚络腮长须。
将这毒害父母，败光家业，最后被赌债逼到投河的赌徒，按生前所犯过错，一一定罪。
红衣书生模样的崔钰，手握勾魂笔，在生死簿上，逐条记录。
忽然间，一股极浓的妖气，弥漫整个鬼判殿。
很多鬼差，修行不够，被这妖气蛊惑心智，扭打到一起，有的甚至吞噬起，等着定罪的那些生魂。
“不好！”
秦广王手中的持笏，向着空中抛去，如墨汁般浓稠的鬼气，将妖气裹住融掉。
等到殿内恢复如常，秦广王向着虚空一抓，半截黑色狐尾出现在他手中。
狐尾不停挣扎，妖气弥漫，显然刚才的祸端，就是它导致的。
“造孽啊。”他将狐尾往袖里一揣，持笏飞回手里，冲着身前就是一劈。
一道映衬出凡间景象的裂缝就出现了，秦广王招招手：“小钰，随我走一趟，那只狐狸又在发疯了。”
……
叫秦广王无比头疼的狐狸，除了方四娘，还能是谁。
她此刻依旧与法空，硬碰硬的在那斗法。
其实她有无数种妖术，可以绕开金光，直接要了法空的性命。
可是方四娘就是要用妖力逐渐碾压，瞧着法空身后的罗汉虚像上，龟裂越来越多，摇摇欲坠的样子。
黑狐讥笑，口吐人言：“大罗金仙下凡，仗着娘胎里就带来的本事，碾压那些兢兢业业修行的妖精鬼怪，你是不是每回看着它们魂飞魄散，就越欲罢不能的想杀更多。”
那她就要用同样碾压的方式，叫法空临死前，也体会下那些小妖怪的绝望。
“要杀便杀，我佛自会渡我前往西天极乐世界，死有何惧。”
“你去不成的。”黑狐笑吟吟道：“嘴里说的是降妖除魔，实则第一眼看见你时，我瞧见的便是你满身的杀气腾腾，杀妖降怪，你只是在满足自己的心魔，每一声佛号，都是你掩饰你渴望杀戮的挡箭牌。”
法空剩下的那只右眼，猛的睁开，猩红血色，在眸子里一闪而过。
黑狐眼神蔑视，她修行数千年，这臭和尚有心魔，六根不净，根本瞒不过她。
法空心中一乱，身后的罗汉虚影，彻底碎裂，化作一片金光消散掉了。
再没了阻挠，法空立刻被黑狐，掐着脖子拎在了半空。
“我到要尝尝，罗汉是什么滋味的，想来必能大补。”
将法空向着天上抛去，黑狐随即张开嘴，静等着他自己落进口中。
可就在这时，两团黑气腾空飞来。
裹住法空，就叫他从新跌落回了院子里。
黑烟散去，秦广王与崔钰的身影出现。
秦广王更是看着，面前硕大的黑狐，气的又开始按太阳穴了。
“造孽啊，你就折腾吧，还敢变出本体与人拼命，等你那点妖气都造没了，就等着变成只野狐狸，重新回山沟沟里修炼去吧。”
用手一点生死簿，由着它自己飞快翻页的崔钰。
很快就查到了法空的生死薄，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四娘，你惹大麻烦了，这位是……”
崔钰隐晦的，向着天上指了指。
秦广王才拿下里的手，愁的双眼一闭，又按回太阳穴上了。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黑狐眼里满是嫌弃：“真碍事。”
秦广王摆了摆手：“赶紧变回人形，仰着头和你说话，想累死谁。”
黑狐向着他走去，月白华光弥漫又消散后，方四娘穿着黑色大氅，站在了秦广王面前。
“他眼睛你弄瞎的？”
见方四娘点头，秦广王叹口气：
“下手够狠的，这还没出气，非得把人弄死才行，他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方四娘懒得学，但不说又不甘心。
想了下，她看向了大殿那边：“小道士，还活着就过来一趟。”
“好嘞，四娘姐。”
小道士，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方慎与他，一并走了过来。
“你是阎罗王。”
小道士满脸不敢置信。
“你是崔判官！”
这二位在民间，可是多有庙宇供奉，很容易就能认出来。
崔钰手里的勾魂笔，在空中画出一只仙鹤。
墨色的仙鹤，立刻围着庙飞翔起来。
崔钰：“熟不熟悉，之前我还给你写过八个字的口信呢。”
小道士是个自来熟，道谢一声后，竟然还与崔钰聊起来了。
“少说没用的。”方四娘觉得他，真的很吵赶紧打断：“我与法空如何结怨的，你学一遍。”
还真别说，这种事情，找景毕方算是找对人了。
在他绘声绘色之下，方四娘如何为城内除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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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救下他们性命后，是怎么被法空恶意重伤的。
再到方四娘受伤昏迷，变成小狐狸有多可怜，多虚弱，小道士也是各种添油加醋。
最后讲到今天，方四娘大义灭徒，救村里百姓于水火，却再次被法空针对。
以及无辜的玉婆婆，还有石老头，都是庇护行人的好精怪，也无辜被困，全都学了一遍。
等到听完后，秦广王头也不疼了，腰板也直了。
这明显错就不在他们这边，就算佛门那群老顽固来讨要说法，地府又不理亏，谁惯着他们的臭毛病。
“你啊。该！”
秦广王看着，盘膝在地的小和尚，啧啧嘴，给出了他觉得最合适的结论。
这不就是自己找死嘛，别说罗汉转世，就算诸天神佛里的几百罗汉，也没几个修行千年的。
并非成了神佛，就能遇妖杀妖，见魔斩魔。
逗留人间，不愿意成神的散仙，还有那些个大妖，以及老魔怪们。
别说一个罗汉，就是数万天兵布阵围剿，都未必是对手呢。
天庭对他们的态度，那都是只要不惹事，就由着他们盘踞一方修行。
而曾几何时，方四娘也归属于这类大妖，哪怕她如今再虚弱。
那也不是你一个转世的罗汉能降服的，还喊打喊杀，这确实是眼瞎非往铁板上踢。
被弄瞎一只眼睛，也是自作自受的代价，正应了这段果报。
“她真的是地府阴司？”法空依旧不信。
崔钰都被气笑了：“这位大师，你的意思是本判官，与一殿阎罗秦广王也都是假的了。”
他俩是有封位的正神，身上有神光护体。
哪怕鬼气森森，法空双手合十，冲着他们见礼，自然知道这二位不会有假。
“如此说来，小僧打杀阴司，错确实再我有眼无珠。”
说完法空一身的伤，却坚持站起来，冲着方四娘再次双手合十拜去：
“阿弥陀佛，如今狐施主，毁我一眼，也算我咎由自取。若施主还觉得不够，就将我另外一只眼睛也挖去吧，但还请归还舍利，以及被困在里面的二妖精。”
“给你脸了，二精留下。”方四娘脸色不悦，还想再骂。
秦广王那边，一阵咳嗽声，无比剧烈的传来。
方四娘深吸口气，语气稍缓：“你当我稀罕，你这臭和尚的死鱼眼，赶紧给我滚，懒得看见你。”
“那两只精怪，不带走，我亦不会走。”法空索性双眼闭上：“阴司不允，就打杀了我吧。”
然后这和尚，就开始念诵心经。
“你当我真不敢杀你，就算是真的诸天罗汉，我又不是没杀过！”
方四娘气急，指甲瞬间变成兽爪，向着法空的头顶就要抓下去。
“且慢！”
秦广王一声大喊，张开手臂挡在两人之间。
“四娘，四娘你同一头倔驴计较什么，我有办法解决，不过那二精与你有何渊源，你这般护着他俩。”
适才小道士自来熟，已经找崔钰帮忙，把玉婆婆还有重伤到，只剩下上半截身子的石老头，从舍利木鱼里救了出来。
方四娘看了看二精怪：“没有渊源，但他们借过我一把伞，说好了恩情要还，我从来不做言而无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