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谢安年
    在八年级某节安全教育课上,授课老师曾放过一部纪录片。

    视频取景是某个荒漠地区的界碑,看建筑特征是南部联合塔风格。很快,作为主角的哨兵入镜。全片没有一句讲解,唯独哨兵杀敌打怪如砍瓜切菜,在敌军基地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满屏马赛克都遮不住飞溅的血浆。

    而作为主角的哨兵,全程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看到最后,全班本在交头接耳睡觉摸鱼的向导都瑟瑟发抖地抱紧了自己。

    “神呐保佑我不会嫁给这种哨兵!”

    “我差点看吐了……”

    “这还是剪辑版。”

    正因为这个教学片,温述深深记住了那名哨兵的名字——谢安年。

    不过那时他的头发还是黑的,怎么现在成白毛了?

    在职军人允许染发吗?

    这杀胚是专门来追捕哈桑的?总不能是来追捕自己的!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少和他打交道为好。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温述眼前的景物叠了三重重影,他强忍了身体的酸软颤抖,捂着自己的小腹向前走,可在下一秒,他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抓住后衣领,直接一把扥了回去。

    那一刻,温述明白自己被厄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身后传来了一道过于清朗,过于年轻,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你跑什么?”

    温述呵呵笑了两声,故作镇定回答:“我想起来我还有别的事,话说你怎么不去追他?”

    “追捕逃犯又不是我的工作,遇到他只是碰巧。”

    谢安年不是来追捕哈桑的?

    “……”,温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总不能被中央白塔派来抓自己的吧!

    他一未毕业学生,何德何能请动这尊杀胚?

    谢安年上下打量着怎么看怎么可疑的向导,看见他花猫似的糊了一脸血,好笑地让他擦擦再说话。

    温述草草用袖子擦了几下,感觉自己口鼻呼出的热气能将自己融化。

    “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你和那个哨兵是什么关系,希望你如实回答。”

    谢安年出示了军官证,温述一眼就看到了上面少校的军衔,以及黑暗哨兵的身份标识。

    糟了,温述对军方那些刑讯逼供手段是十分了解的,温述不知道在谢安年手下能挺过几个来回。他狠狠咬了一口舌尖,让自己勉强集中注意力。

    “我们……没什么关系”谢安年颈带上的徽章是章鱼,水生动物一定凉丝丝的很好贴,温述看得眼睛都红了,“血迹是因为……他强迫我,我受伤了……”

    温述以为谢安年很快就能发现他的不对劲,但他低估了黑暗哨兵的迟钝。他们的精神域已经陷落成空洞,完全摆脱了哨兵对向导素的本能依赖,也完全没有结合热这种特殊身体反馈的存在。

    很多人都说黑暗哨兵是冷血动物,没有七情六欲的人形兵器,哪怕一个向导脱光衣服站在雪地里喊哥哥我好冷,黑暗哨兵也会面无表情地将他/她推开,说冷就多喝热水。

    在温述眼里,他已经被夹在炉子上翻来覆去烤焦了。

    谢安年终于发现了温述的不对劲,迟疑了一下开口,“你的信息素,是玫瑰味的?”

    温述答:“章鱼……”

    谢安年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即护住了自己的后颈肉,竟然在一个E级向导面前生出了极大的危机感,“现在的向导都这么饥渴了吗?”

    “呜……”结合热吞没人的理智,温述真是太委屈了,明明有冰冰凉凉的章鱼足,就不能给他挼一下吗?

    “你别哭呀!”谢安年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手足无措。

    与此同时,维持温述大脑正常运作的最后一根弦也崩断了。

    结合热和信息素失控引起了精神泥沼的爆发,温述只感觉自己被人闷头打了一棍,随后被拖着双脚拽下了无底深渊。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谢安年傻眼了,他看见自己身前的小向导手扣着颈圈,痛苦地喘息了几声后,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温述糟糕的腺体状态彻底崩溃,抑制颈圈都兜不住了。

    信息素喷薄而出,却又被抑制项圈无情堵住,仅泄露出丝丝缕缕,憋得温述皮肤都快要烧起来了。

    按理说,精神泥沼幻视幻听只会和刺激源相关,但当深刻在记忆深处的粗重喘息声响起,温述惊愕地睁开了眼睛。

    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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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丢失的拼图碎片被找回,七零八落的记忆板块终于被补全了一块,温述焦急地想要抓住其它碎片,却只能徒劳地看着它们从指缝里溜走。

    燧人塔,白噪音室,止咬器后虹膜充血的赤红双眼垂死哀求望向自己,空气中的信息素混乱无序,浓烈到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蛮横不讲理地勾起了他的结合热。

    对方靠近,汗水沾着自己的皮肤,血肉也要融在一起。锁链声叮当作响,那双铁钳般的大手钳住自己的脖颈,一点点收紧,挤压出温述胸腔里所剩无几的氧气,哽咽般的声音却在哀求自己,“我不能……不能伤害你……”

    好热、好热,温述也受不了了,他明明连这个哨兵的名字都不知道,却想和他啃咬撕扯,想侵入他的精神域,将他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

    “喂,你没事吧?”

    “……”

    “能听见我说话吗?”

    有人在摇晃他,温述伸出双手。

    谢安年凑近,却愕然发现温述一双手是冲着自己脖子来的。

    温述想得则简单多了,精神泥沼中的缺氧和窒息如实反映在他的身体上,在憋死之前,他怎么都要带走一个!

    谢安年一拧眉,单手制住了温述两只手,另一只手将他整个人箍在自己身前,让温述动弹不得。

    塔依拉市的热风中,温述抬起头,痛苦地喘着粗气,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之前……见过你吗?”

    记忆里的那个哨兵是谢安年吗?

    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以那种姿态出现在自己的记忆中?

    除了教学纪录片,他们本该没有交集才对。

    听到温述这么问,谢安年一本正经地回答:“你可能在新闻里看见过我。是不是真人更帅?”

    听到这句不着调的回答,温述像被当头敲了一棒,反而彻底从精神泥沼中清醒了。

    他现在是白九,一个平平无奇娇弱无依的E级向导,不是中央白塔的温述。

    要是露出半点破绽,他那捂得本来就不太严实的马甲可就掉了。

    温述抬头,果然正对上谢安年平和笑容下若有所思的紫眸,他佯装无事回答:“也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