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汪水渟的福,魏离得以在卞城清闲度日。
但即荧不行,他毕竟有事物在身,这段时间只是来看看魏离过的如何。
“先生,我和姐姐过明日一早就离开。”即荧将这段时间抄录的书籍都搬给周聚,卞城到底还是边陲,没有书斋,只能找有藏书的人家借来撰抄,“为何不让周聚和我一同回京城?”这样先生还能再多休息几日。
“别说周聚兄妹,就是你们俩我也不想让你们回京城。”魏离看向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我让你呈上去的证据让多少官家损失惨重你自己都没算过吧,回京之后谁的话都不能直接相信,多考虑。”
他这个罪魁祸首还躲在卞城,即荧姐弟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虽然他在卞城也待不到年关,但在来年九月之前是不会回到京城的。
“即荧谨记于心。”即荧对他行了个大礼,“若不是先生,我和姐姐也无法相见,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怀。路上多注意安全,不要让人钻了空子。”魏离收拾出些金银器物给他当做路上的盘缠,又将顾荨准备好的药物、防身匕首装上,虽然陛下安排了人来接他们,李瀛也拨了些人护送,但山高路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谢先生。”即荧没有推辞,帮着他一起打包行李。
等即荧拎着大包小包离开魏离院子时,李瀛正好得了京城来的消息,说是云郡形势又不大好了。
“形势危急让太子殿下代陛下出征呀,干殿下什么事,殿下上个月中的毒顾姑娘说还有余毒,不宜走动。”魏离给他倒了一杯新茶,“在下也是身受重伤不宜远行。”
“大哥他不会去的。父皇恐怕也不愿让他去。”他这种边角近乎隐形无足轻重的皇子可以赴边,太子出征,有什么损失就是伤了国之根本。
“我先前已经和殿下说过了,如今您在卞城是最安全的,一旦踏出卞城范围,太子殿下必然动手。在太子殿下想尽办法要除去您的时候,兵部尚书愿意担下过错向陛下呈书求援,陛下也愿意两次调兵来援。陛下对您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魏离将前些日子画好的大宁地图展开,“云郡不说丢失一城,就算整个云郡都成为周朝的囊中之物,对大宁也没有严重的威胁。”
他伸手指向地图上云郡与广郡之间的群山屏障,“这里周朝军队难以攻进来,同样的,其他地方的将军也难以带兵翻山支援。只要殿下一去,必定是比当初卞城守城之时还要孤立无援。”
“难道要眼睁睁看云郡沦陷吗?”李瀛不解地看向他。
“云郡本就难以保住,从大将军携城叛逃的那一刻开始,整个云郡都迟早会属于周朝。”魏离无奈地看着他,“我知道殿下心系大宁的每一寸土地,不然也不会孤军守卞城如此之久。”
“但不归愿意带病驰援,一是担心卞城城破,金国如入无人之地,二是太子并非良主。陛下已经老了,您该早作打算。如果您的志向只是在太子殿下手下做个闲散王爷,就请您放弃一腔为国为民的心思。否则早晚招来杀身之祸。”
魏离好笑地看着他几乎要当场裂开的表情,“如果您的志向是那个尊位,还请您思虑清楚,去云郡,对您有什么好处。”
“为何你们都要我去争那个位子?”
“因为我不犯人,人未必不犯我。”说实话,魏离不明白他是怎么养成现在这副性子的,“或许殿下还记得苏柳玉?”
“她是不是还活着,先生是不是知道她在哪?”李瀛的眼睛在“苏柳玉”三字从那张泛白的薄唇中跳出来的时候迸发了从未有过的光芒。
“她死了。”魏离平静地看着他眼中的光婆娑欲碎,“静斋师父说她是在那场大火中被活活呛死之后才受山火燃烧的。”
“殿下知道她为什么而死吗?”魏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他知道李瀛一开始接近他就是为了打听苏柳玉的消息,只不过不好开口罢了。
“苏烟罗嫉妒于她才下此毒手。”李瀛是在离京前才知道这个消息的,那晚他一夜未眠。
“苏柳玉受太后赏识,又是苏家嫡长女,又赐婚于太子,苏烟罗真有这么大胆子?”魏离嗤笑一声,“不过是太子与苏家的博弈罢了,太子想要得到苏家的助力求的陛下,苏家不愿意参与党争先下手一步而已。殿下也知道,她在苏家的待遇一向不好。”
“害死她的,究竟是苏烟罗还是苏桓,亦或是太子殿下和陛下?”魏离今天必须让他明白,不争就是死,就是失去所有珍爱在乎的东西。
李瀛的不断摇摆,早晚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是朝廷时局当中的党争,殿下未曾想跟太子殿下争夺过什么,但太子相信您不会争吗?九皇子他们年纪尚小,太子殿下自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但您已经是成年、拥有自己封地、还有一个残破的军将母家的淮阳王!”
“我……”李瀛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除了苏柳玉,柳家未必不是因为党争沦落到如今地步的。”魏离也不再多说,如果说到这个地步还看不清前路,那也可以随便找棵柳树吊死算了。
“若是要争,我会替您往云郡去,您守好卞城,莫让金人有机可乘。若是不争,你我好好称病待在卞城,待一切尘埃落定,还能喝上不归与公主殿下的喜酒。”
“我……”李瀛犹豫了一会,实在是不知道该往哪条路走,“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魏离差点被气笑,本事不大,倒挺贪心。
李瀛只是想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给苏柳玉报完仇、保家卫国也就行了,根本不想参与夺嫡。他也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大哥会觉得他对那个位置有想法。他不知道父皇的心思是什么样的,所以他很别扭地做着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再想想吧。”李瀛跟魏离道了个别,急匆匆地跑出门去。
门外是将院中枣树都压弯了的积雪,他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魏离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挑了把趁手的铲子开始清理地上的积雪。白茫茫的一片在阳光下有些刺目,雪是刚停的,太阳是一直在的,李瀛还是个傻的。
算了,凑合着来吧,他也不是非要谁登上皇位。
这个大宁,早晚要亡的。
————
云郡的战事愈加紧急,眼看着顾怀真送来的书信中都连字都写的潦草几分时,文帝才松口让人带兵往云郡支援,这挑来挑去,实在挑不出合适的人选,得了顾怀真书信才想起来一个月前给斩了永安王的魏离封了个男爵,连夜派人快马加鞭赶到卞城宣旨封了他个车骑将军兼太史监军,还带了大把的草药给魏离治伤,堆满了整个药房的珍贵草药把顾荨惊得去摸魏离的脉,生怕他得了什么隐疾。
“看起来云郡的战事真的很紧急啊。”魏离让李瀛的人帮忙把赏赐都收好,端着茶水看向一旁眉头紧皱的李瀛,“殿下是希望我此去采用上策还是下策呢?”
“不能是中策吗?”
“那殿下说说什么是中策。”魏离盯着他的眼睛一错不错。
“不能将周朝击退,保持原样吗?”李瀛的眼中竟然流露出几分哀求。
“周朝不拿下整个云郡是不会罢休的,要么云郡失守,要么……”魏离叹了一口气,漂亮的眉眼上也露出几分愁绪,“将过去失去的云边小城全部抢回来。”
保持原样不好干啊,周朝有军功制度,不论是死刑犯还是普通老百姓,只要有军功,都能分得良田钱财,运气好还能混个官职当当,是周朝当官最快的方式,所以他们的士气很高,杀的每一个敌人都是为了自己能够出人头地,改善生活。
“不过这也是个大工程。”魏离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将手边的圣旨仔细看了一遍,文帝果然没想让李瀛去云郡,他怎么舍得自己藏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到跟周朝的战场上去,周朝比起金国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李瀛有卞城的军功撑个场面就足够了。
“其实殿下只要好好在卞城活着,太子殿下就是输的,这也是他一直在想办法至您于死地的原因。从当初汪家二话不说帮您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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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军就可以看出来,陛下属意谁。”魏离已经劝累了,“陛下催的急,吃过午饭不归就启程离开,周聚和周娥就托付给殿下了。”
“好……好。”李瀛有些难过,从来都没有人问过他想要什么。
父亲自诩最疼爱他,眼睁睁看着他在幼时受尽冷落,亲口给他最喜欢的人赐婚。他的大哥从来不明白他的心思,一味猜忌。他的妹妹始终心向大哥。而如今魏离也在逼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
一直到魏离准备离开时,他还是没有想明白。
“殿下想不明白就算了,老天会安排好每一个人的命运的。”魏离临上马前拍拍他的肩头,“不用想了,不归不逼您,这次,不归是争得自己的前程。”
李瀛愣住了,呆呆地望着已经翻身上马的魏离,心中百感交集。
魏离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实在不愿意就算了,无伤大雅。
顾怀真他们确实有些撑不住了,但就近的太守根本不愿意借兵,就怕有去无回,到时候周朝越过山脉来时自己毫无抵抗之力。
魏离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收到顾怀真的传信后,带着百来人往云郡赶,另外的士卒没有来卞城,在另外几位先锋副将的带领下先赶过去了。
但他从未想过,会有人在国家城池危急时刻下绊子。
云郡往前是绵长的花冠山脉,再往前是广郡,广郡往前就是陈郡。
魏离知道自己现在很招人恨,但也没想到这么招人恨。陈郡太守派人半路截杀不成,竟然让人用大量火药埋在唯一可供行军的山道上炸了他个措手不及。
所幸斥候提前闻到风中有火药的气味,无人伤亡。
魏离站在一堆碎石面前,看着两边秃掉一块的山头。越靠近云郡气候越暖和,山上还满是茂密的花草树木,郁郁葱葱的,这下那两块跟秃斑一样。
“他们真是疯了。”留下来带这一百人去接魏离的是宁国公的远亲,李倓越,他跟着先前的军队行军也有五年了,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拖累你们了。”魏离拍拍身上的灰,这片地区全是山地丛林,蚊虫毒蛇很多,所以他才绕路走的正道,如今山头被埋了炸药,翻山怕遇上余波土地塌方,往远处去绕路花费的时间又太多了。
“将军说的什么话。”李倓越早就料到路上会出现状况,但没想到他们连炸药都用上了,“我们该怎么办?绕道吗?”
“回去,从陈郡主城走。”一般来说行军会避开城池,怕与百姓发生冲突,但如今他们不过百来人,陈郡太守不答应也得答应。
“掉头!”李倓越不问为什么,他能在副将上面待这么多年还是有技巧的,上面下来的命令没问题就做,有问题就打哈哈做个一半,出点小错误将军也会看在他是宁国公的亲戚少罚些。
不出魏离所料,主城城门大白天紧闭着。
“车骑将军行军支援云郡,快开城门!”李倓越对着城头的士兵喊着。
但那士兵也不敢开门啊,太守大人说了,谁开门就全家入狱发配,他们是真的不敢啊。
“太守不让开城门!”有个府兵实在忍不住了,朝他们喊了一声,“还请将军绕道吧。”
“去将太守叫来。”魏离看向紧闭的城门,策马向前。
“已经差人去请了,大人身体不适,无法来面见将军!”传话的府兵叫苦不迭,这上层的恩怨,为什么遭殃的是他们啊!
魏离也不想和他们废话,让李倓越取弓箭来,惊得城楼上的府兵实在没有办法,“将军,我们是真请不来大人啊!”
他拉弓,将最粗的剑往城墙上的砖槽上射,精钢做的箭头在碰到坚硬的墙体就变形了,好在还是扎在了砖槽之中。
魏离将手中长弓丢回去给李倓越,自己驱马到城楼下,借着马镫的力跳到马背上,借力踏上了不算粗的箭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翻上了城楼。
“带我去见太守。”魏离冷着脸看向呆在城楼上的府兵,连飘散在空中的发丝都带着寒意。
“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