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扑打着翅膀猛钻进窗户,琰挽起胳膊,漆黑羽毛踏着风飘落肩头。
干枯的殷红色血迹斑驳粘合在足上,紧闭的邮筒盖显得格外显眼,它动了动翅膀,看着琰身后的人歪了歪头,一张嘴,凄厉叫了声。
屋外老林里的鸟类被惊得扑簌飞起,突如其来的扇翅响动躁动到屋内其余几只鸦。
像是对陌生环境感受到不安,平日驯服安静的鸦们也躁动起来。
琖皱了皱眉,回过头如对待孩童般,轻柔地安抚着它们。
溪枕妍丽的面孔在暗处灯火后明灭里晦暗不明,琰肩上的那只乌鸦注意到溪枕,待腿上的邮筒被人卸下后,又扑棱开翅膀亲昵地飞过去,叫声都略有渐缓。
木屋里没有医工,那只鸦落到溪枕的膝上跳了跳,最后自觉转了个身,将自己羽毛下所受到的伤口划拉给他看。
这是先前给墨卿传信的那只乌鸦。
溪枕掀起羽毛一角,指尖顿住,悠悠抬眼。
“一天半了。”
窗外天色沉暗下来,蓝色的天灰蒙,几十里开外便是乱葬岗,平常给乌鸦们放风时,它们最喜欢往那儿飞。
琰听着话,别过头一副不愿再听的样子,心累地闭上眼。
“——同知新上任。”
来苍郡前,为了以防万一,萧映竹将有印章的文书交予了玄圭。
不过就算有了信物能核实玄圭是国公爷的人,从当朝局势下来看,明眼了解朝廷内部的人都会再斟酌。
本来进展的可以快些,但本熟悉的同知又换了人。
溪枕垂眼看了看乌鸦的伤势,沾了点儿水将它足上的干枯血迹擦掉,像是第一次听闻这件事儿。
动作微顿,又抬起头。
“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换人?”
木屋边角的几只乌鸦被琖呼噜呼噜顺了毛,正腻腻歪歪的挤在一起。
离开这乌黑的小动物,琖的柔和神色复而冷淡。
“病疫死了。”
“……”
溪枕不喜欢在原地干等的感觉,已经被迫休息了一天半,精神上着实有些倦,他将倚靠在他身上的乌鸦拎起来放到桌上,起身带上了双刃。
琖视线平淡的追随着他的动作,靠着墙,末了追问一句:“你要去哪?”
双刃被军械员修复了几次,刀锋如秋月湖水一般冰冽萧肃,从剑钩露出森冷刀柄。
溪枕轻轻搭在兵器上,指腹摩挲着柄,语气阴柔清淡。
“去见见指挥使。”
—
桃郁从师弟那里拿来了药草熬制的粥,正想在给姜念再上一次药,推门就见那刚进宗门就昏倒的那位脆弱姑娘正站在床前面发呆。
顺着姜念视线看去,只看到一圆桌和几点壶杯。
“……”
注意到刚被合上没多久的门又被人推开,姜念视线一顿,随即循声往后转过了头。
见到她的神色有讶异,桃郁抬手举了下药碗当作示意,黑白分明而不显锐利的视线中隐匿着颇有探究的深意。
“我是来送药的,劳烦姜姑娘先暂且回到床铺了。”
姜念没感觉自己身体有什么病,但昨天忽然昏睡——在别人眼里看上去就像是昏倒,被别人误以为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也很正常。
只是为何会做那个有现代的梦?
她甚至都不能很准确的称呼它为梦。
当时尽管五感都被封闭了,但那个空间给她的感觉却是那么的真切,身体都似有去过那个地方的记忆,就像真的去过那个地方一般。
桃郁见方才照顾她的椅子被萧映竹放回了桌子那儿,捧药碗的手空出一只,用手背挑起帘子后,垂下眼试探问。
“可以坐床边沿吗?”
姜念本身也不是很习惯扒拉古代那些方方矩矩的规矩,将身体往旁边挪出一个空位,轻轻拍了拍被单。
“嗯。麻烦桃小姐了。”
桃郁点点头,从圆桌那儿拿了张椅子过来,随即毫不客气的坐下,洁白的毛巾浸泡在水里,提起来就是一摊绿色。
透绿的水滴一滴一滴往下滴,姜念侧着头看着桃郁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联想起萧映竹方才说的话。视线微微偏移,犹豫了一下,又转过眸开口问道:
“宗门这儿,水是被时间凝固了吗?”
“被时间凝固?”
桃郁把毛巾拧干,敷到颈部,收回手,视线一顿,目露惊奇。
“为什么这么问?”
“……”
姜念自己也感觉提的问题很奇怪怪,若是再答下去也怪,她视线有点儿不自在地偏移了一下,歪了歪头。
“因为,方才我喝的熟水是绿色的。”
“然后……萧映竹说这是山水倒影?”
听着姜念不确切的语气,桃郁在她面上盯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儿,笑了。
“那他肯定是逗姑娘玩的。”
寮房的安排位置和其他地方似是隔绝开,除去怕惊扰到贵客以外,还有个原因就是宗门的内部不允许其他人进入。
因此前后面都是山水,防的就是有贵客误入了其他本禁止出入的地方。
对于水质是绿色,她除去想到是浮游植物、藻类或者其他微生物过多,想不到别的自来水又能正常引用又能喝的。
“昨天给姑娘喝的即是药草泡开的水,那药草滤开后就会让水产生绿色,姑娘大可放心。”
桃郁望向桌上那儿的壶和杯,触物思人,多提起了先前的往事。
“这些药草曾也给山下的人用过,因为当年服侍来客的仆役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许说了,也或许是没说明白,那些人便自认为是宗门水质为绿色,是从天上来的,怎么解释也不听。”
“救济完之后,他们下了山,即处处吹嘘喝了神水。久而久之就以讹传讹,这些药水就成了神水,饮用了便能成仙。”
“随着往后的饥荒和战乱的灾难,这个传闻在受苦的百姓中传播开来……想到宗门成仙的人也就开始络绎不绝,甚至在我们下山救济时都会被人包围,衍生出一些不堪的交易买卖,闹了许多事。
“因为太不堪其扰,所以宗门后面就关了门,几乎不让人进来了。”
……
姜念一顿,没想到会牵扯出这种事,时间久远,她也未经参加过这些事儿,没有感同身受的经历,无法劝解到点子上,只能捎带安慰几句,也就做了罢。
和这事情相关的话题一断,她们也就没再继续言说,姜念思绪飘忽着,又回到了萧映竹那边。
昨日他讲的神色淡淡,一副闲散随意说道的样子,毫不关心她的反应,待她回了答,又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原来敢情是在这儿挖坑等着她跳呢。
明明他都有可以判断自己是否为“姜念”的证据了,却还想着再试探一下逗逗看。
回想起自己甚至半信半疑问了“水煮开了为什么不会变色”这类话,姜念忽觉有种平淡而后知后觉的死感。
桃郁观察到姜念微妙变化的神情:“怎么了?姜姑娘。”
姜念觉得一言难尽,目光游移片刻,又柔淡下来,静静摇了摇头。
“没什么。”
“——这个传闻。”
对上桃郁的视线,她停顿了半秒,轻轻呼出一口气,面露些许无奈。
“是很早以前的吗?”
桃郁支着下巴算时间:“不算早,也就关宗门之前,十一十二年吧。”
她在脑海里数了数时间,又转过头问姜念:“姜姑娘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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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儿是天下皆知呢。”
“毕竟以前宗门会在有天灾人祸时下去救济,因此宗门宣布关上后,下面很多人都有怨言。因此当时闹得纷纷扬扬的。”
十几年了。
天下皆知。
最近自己隐瞒身份的漏洞好像是越来越多,总是从不经意的地方出现。
姜念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马甲,总会在一些想不到的地方掉下。
之前萧映竹那般有意无意的试探,自己都蒙混过去了,没想到最终露馅的还是因为自己的反应。
一次是望月思故乡,一次是没反应过是萧映竹在讹她。
早在她在铁匠铺那儿和赵铁匠一来一回的讨价还价的时候,她就应该意识到萧映竹这个人,除了捉摸不透,还带了点儿不经意又似无心去遮掩的屑。
内心复杂万分,但姜念面上功夫还是做足了的:
“倒也不是,只是第一次听到传闻的全版,有些惊讶罢了。”
她面上笑意如沐春风温和,桃郁不疑有他,点了下头,随即站起身。
“我得走了,在这儿多待估计某些人会不乐意,你好好歇息吧。”
桃郁把椅子搬回原位,又拿起药碗,刚从姜念颈部抽出毛巾,又被想到些其他事儿的姜念拉住了袖子。
“?”
桃郁步伐一顿,有点儿讶异地转过来望向她。
“怎么了?”
姜念拉她袖子的力道并不大,见桃郁停下来也就收回了手,温婉抱歉地笑了一下,将心里的疑问问出:
“方才桃小姐说宗门是十几年内上的,那难以进出找到宗门的事儿也是同一个时期出现的吗?”
抓住姜念话语中的重心,桃郁摇摇头。
“并没有,宗主以前很支持救济,所以才会放上那些外来人进来,直到之后闹了事儿,宗主不在了,是我们自己关上的。”
姜念一脸茫然:“宗主?”
“是呀,宗主是宗门的创立者,是他将选址选在这儿的。”
桃郁话语一顿,又回头看向姜念。
“他逝世前写出了一些少见的偏方,专门是用来防止那些瘟疫疾病的呢。”
“……”
姜念莫名沉寂了下来。
桃郁歪歪头:“怎么了?”
心中有些思绪一闪而过,但抓不出其中的隐线,姜念沉思了片刻才柔和回:“没什么,桃小姐先忙吧,这两天真是麻烦你们了。”
见她面露疲惫,桃郁也就没再多说,先告了别。
寮房的门一关,姜念随即靠在枕头上,陷入了沉思。
宗门现在已经脱离了和朝廷的关联,因此在她的药肆事业上目前看来是没什么影响,是交叉即离的线。
但按她所学的历史来看的话,历代宗族成员生活在社会中,需要与外界进行交流和互动,以获取资源、维护权益……
但这里的宗门竟然会脱离了朝廷,独自生存。
这其中会有什么原因?原因会和宗主有关吗?
思虑过多,脑袋又隐隐细密如针扎一般疼了起来,熟悉的耳鸣又有感而来。
眼下除去权谋和药肆,还要查一查宗门这儿的事……姜念总有预感,宗门这儿还有些她需要知道,目前却仍未知晓的事情。
何况自己的穿越似乎与宗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任其不去查明,那自己就有种被人蒙到鼓里了一样。
……一想到这儿,心里压力就大了些,头也愈发疼痛,如被锤子砸了一般。
但穿越的问题终归不是重中之重,眼下纠结过多也无意,还是先完成首要之事再说。
姜念疲惫地躺下来,老老实实按着萧映竹的话,又闭上了眼,为等会儿要开始的会议养精蓄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