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林点点头,基本同意老云的观点,还纠正了一句:“皮肤是天生的,人家就是黑了一点,不还是一般人都肤色吗?再说了,人家皮肤多好,看看你,脸上那几个大痘,我都不好意思说你,待会你可别老往人美女身上凑,碍人家眼!”
老云反唇相讥:“就得像我这种普通男生才更应该往人家身上凑,让美女更有自信心。你这种肤白貌美不长痘的人,才更应该远离人家,你这身白皮肤往人身旁一站,嘿!让人家怎么想?”
二人打打闹闹走过去,快到跟前时赶紧停下,齐齐打了声招呼。宁欣正和两位同学谈起本科时的轶事,听见熟悉的声音时心里一紧,止住话题,侧身看了过去。
卢林和老云都穿了一身便服,笑着和她打招呼。
“比高中时成熟了很多。”宁欣在心底评论到,“壮实了一些,还有一些少年气,当然,还是一样好看。”
宁欣眼中卢林的形象一直是高中时期的纤细白净美少年,咋一看到成年后的卢林,依旧心动,但没有高中时的他更有冲击力。
“你们来了啊——卢林,云浩翔。”宁欣笑着点头。
卢林被宁欣刚刚那侧身一瞥给震得头皮发麻,他难以形容刚才那个眼神——锐利、了然,又含有很强烈的探究之意。似乎暗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情绪在里头,仿佛要把他剥光似的,让他的目光刚接触到就本能后缩,身上也起了一曾鸡皮疙瘩。等鸡皮疙瘩褪去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正要再仔细观察一下宁欣,却发现方才那道刺人的眼神已经消失,对方正用一种平静的目光看向他们。
“这就是天才看问题直达本质的眼神吗?嘶——竟恐怖如斯!”卢林的脑子发散到另一头了。
“哇!没想到宁大学霸竟然记得我老云!”云浩翔倒是不意外宁欣记得卢林,毕竟他朋友是出名的大帅哥,宁欣又在普通班待过,再说了,当初那一撞也是那小子撞的,印象不就更深刻了吗?想到这里,云浩翔也有些暗恨当初怎么不是我老云撞到宁欣呢?又转念一想,觉得要是他当初撞了也就撞了,宁欣估计也不会记得他了……呸!这个该死的看脸的世界,妹子们怎么不能透过我平凡的外表看到我柔软的内心呢?
宁欣适时像大学同学介绍了他们。在得知其中一位是政府引进的人才,另一位是从漂亮国过来考察的知名企业相关负责人之后,卢林和云浩翔两个人更是诚惶诚恐,浑身散发着学渣和社畜的不安,很快就恭维一番后找借口参观公司,溜了出去。
宁欣放他们走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招待她的大学同学,她和同学约好了饭局,准备到点就一起过去,她有一些问题需要咨询。
卢林和云浩翔边参观公司边咬耳朵:“我现在真的相信你的面相学说了,刚刚宁欣介绍完她那两位同学,齐齐看向我们时,我顿时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面对那三张大佬脸,真的压力山大啊!”
云浩翔瞪了好友一眼:“我不是在你跟前露过几手?你也说是准的,怎么还不信我?”
卢林笑了笑,勾起对方的脖颈:“之前看的都是普通人,没太大感触,这会见到真大佬,才发现面相这东西真是门学问,有的人,一看就知道不平凡。”
“你也不赖呀,也是贵气之相。”云浩翔拍了拍好友的肩。
“你说我是那种享福的面相,小富一生,平平安安。”卢林幽怨道。
云浩翔抬高声音:“这你还不满足?你这面相已经打败95%的人了!你知道大多数人哪怕劳碌一生,也只是挣扎在温饱线上吗?比如我!”
“好好好,我满足——非常满足!”卢林连忙压低云浩翔的脑袋示意他小点声,“那宁大学霸呢?”
“反正比你贵。”云浩翔轻声说。
“屁话,我当然知道,我是想知道有多贵。”卢林恶狠狠问道。
“大富大贵,但一生奔波劳碌。别的我也看不出来啥,具体的得结合更详细的信息才能推断,这方面我做不来,得问我师傅。”云浩翔摆摆手,表示再多的也问不出来了,“你有她的出生日期吗?”
“没有——算了,听说命越算越薄,人家正春风得意,我们就是一吃瓜的,干嘛害人家。”卢林立马摇摇头,制止了这个念头。
“嗨——私底下算算没什么的,只要别魔怔了。好事则信坏事封建迷信,当瓜吃没关系。”云浩翔适时解释安好友的心,当然,主要原因是他也想吃瓜。
这大概是新手通病,逮到机会就想露两手,不然就心痒痒。
晚上卢林打游戏时云浩翔发来私信:“老卢,我师傅对宁欣的测算出来了,有没有兴趣看?勾手指JPG。”
卢林移开键盘,在手机上打字:“你还真算了啊?没必要吧?”
对方立马发来了一句:“反正已经算了,不看白不看。”
卢林犹犹豫豫地打字:“不好吧,我们今天才和她见面,就对人家品头论足的。”
“你真不看?”对方发来一张翘屁嫩喵图。
……
“看——”
卢林还是没压住好奇心,再说,他说不看,云浩翔难道就真的不发了?十有八九会直接发测算结果给他。
“嘿嘿JPG”云浩翔发了一张猥琐表情包,“和我上午算的差不多,我师傅说宁学霸是个聪明坚毅的人,内心敏感多疑。年少坎坷,青年发达,是富贵的命格,有大富大贵的可能,主要看为人处世方面。人品靠得住,品行端正。赚的都是辛苦钱,一生奔波劳碌不得闲,有多忙就能赚多少,总之是能够付出与收获成正比的。”
“这算好还是差?”卢林觉得看描述算是好命,但看到奔波劳碌才有所得,又觉得也不算好了。
“既好既差。好在上限挺高,奋力拼搏一番也能获得大成就;差在不是享福的命,哪怕只是做到吃穿不愁也得努力上进。”
“听起来怎么和我完全不一样?”卢林琢磨了一会,打出了一行字过去。
“你终于发现了?就是完全相反!你这小子全靠爹,又扶不起来,天生的享福命格。宁欣不同,她享不了福,当不了富二代,只能当富一代。”
卢林唏嘘了一会,发了一句话过去:“不过能做到付出有所得,也算是很公正的好命了。躺着坐吃山空,精神上成为废人,也不一定是好事。”
“这倒也是,”云浩翔点评道,“但我更想成为坐吃山空的废人,熊猫头猥琐笑JPG。”
“滚粗——”
如果宁欣知道了他们的对话,一定会惊觉对于她的早年处境的判断地非常精准,她年少困顿,那时确实敏感多疑,一直以来都在学习、深造,哪怕在股市上玩了数年后赚了一笔钱也用在游学和社会实践上。这次她创业开公司,也基本全投了进去。对于读书学习,更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没有什么过目不忘,也没有什么天赋异禀能让她一边玩一边考高分——这类人她见过,还不少,是无可置疑的天才,很容易出研究成果。
她有多努力,有多投入,就能得到多少成绩。这是她在高中时就发现的。有那么一段时间,在得知这个结论时她很沮丧,因为这让自己成为了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特点,和排名五六百名的同学一样:她们能考五六百名的成绩是因为真的只是随便学一学,自己能考四五十名,是因为自己付出的努力比那些考五六百名都同学多的多的多。如果她们能付出和她一样的努力,也能考出和她差不多的成绩。她和她们本质上在天赋上是一样的,不同的只有勤奋程度。这让从小被夸赞聪明刻苦的宁欣接受不能,如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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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一般,尤其是在班上见到一个看上去只是上课认真听讲,下课随便做做习题,晚自习后从不带书回去继续学习却能轻轻松松考高分的同学,名次远远排在她的前头。
这种自卑心情在她改变学习方法后随着不断下跌的排名渐渐消失了,毕竟跌到二百多名,再薄的脸皮跌着跌着也习惯了,加上班里沸沸扬扬的评论,老师恨铁不成钢的脸色……宁欣从表面上的面不改色逐渐扩散到了心里,在那之后,她是真的做到了忠于自己的内心而不惧外在评价。
在普通班时,她见到了这样一类群体——不是差生,算中等生或者中等偏上的学生。他们勤奋苦读,熬夜学习,三更灯火五更鸡,也会积极向优等生和老师请教问题。在宁欣看来,论学习的刻苦程度,和重点班的同学差不多了——可尽管如此,他们的成绩依旧不上不下。
命运似乎格外对这类人格外苛刻,给了他们心气,收取了他们的劳动成果,却不给他们相应的回报。
他们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命运却从手指缝吝啬地只漏出一点补偿。
宁欣也听过一嘴,有时同学们也会悄悄说一说这些白努力的同学,认为他们只知道死读书,不开窍,或惋惜或幸灾乐祸不一而足。有人提到“XX从初中开始就这么拼了,整天整夜都在学习,说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怎么说呢,这么拼,成绩也算不错了,要不然也考不上市重点,但大家基本都是考进来的,谁的中考成绩不好啊?来这里之后,一下就平平无奇了,哪怕再努力,也没长那根筋,提高不了成绩,还不如像我们这样,舒舒服服地随便学一学,和他们比也差不了多少嘛!”
在一片小声的附和中,她认出了说话的那位同学,排名靠后,上课也没怎么认真听课。而往往这些人反而会沾沾自喜,会觉得自己聪明,只是没有努力罢了,并认为自己只要鼓鼓劲拼搏一下,很快就能取得好成绩。
也就是在那时,她想起了自己在重点班的同学——是的,每个重点班都零星地分布了一些为这些人所讥笑的人群。当然,同样是刻苦学习,这些在重点班的还是比普通班的要幸运得多,他们一般排在班上的末尾,是月考成绩榜上重点班出身的同学考出的成绩的尾巴——堪堪挤进重点班的成绩,或普通班能考出的成绩的前头。
重点班里的人是靠中考成绩分配和学校推荐进来的,所以他们一开始都是自己所在初中的佼佼者。在重点班里落后的同学或是因为乡镇学校教育资源不足,本身知识水平不够,或是经历了人生变故,或是在高压下乱了阵脚,导致他们有了学习障碍,学得非常刻苦,效率不高。
于是宁欣把目光移开到了自己身上。看到了其他形形色色的人,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一种人,他们拼搏奋斗,肯吃苦,却所得寥寥。
她之前一直在往前看,只看到那么几个奋斗不多,却所得巨丰的人。从没往后看见那些挣扎的同类——世界上的财富是有有定数的,天赋也是如此,有人毫不费力地拿走了大部分,有人赚取了自己应得的,就一定有人汲汲营营却只拿到了最少的那部分。
天才寥寥,求而不得者也很少,更多的正是普通人的所求即所得。
宁欣觉得自己比普通人的所求即所得还要好上一些。她这人在人生的大选择上总会适时选择对的选项,在决定命运的重大考试中也往往会发挥地更好一些。当然,只要她摆烂,也会迅速下坠,泯然众人。
这样看来,她也比大部分人幸运了。
这是一个繁忙的高中生活的小插曲,让宁欣对自己,对周围人有了更深刻的认知,觉得自己被命运小小眷顾了一下的宁欣,也只是按部就班地学习。
这些年来,宁欣大部分的所求都有所得,目前还没得到的,是自己的事业和一个卢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