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刑话
    赵执听手下人报祁聿来了,间断刑拷出门迎人,准备也凑一份祁随堂今日泼天热闹。

    祁聿踏进镇抚司衙门,看见赵执眉眼压欢朝他阔步,黑色鞋面一层湿大抵是血。

    冷眸先斩他今日兴致:“玩了,痛快,下次还想。”

    “还要问么?”

    赵执脸上一下没了意思,‘啧’声就耷下肩。

    转而他又扬起喜调,“原来祁随堂一直不碰是没碰见可心的人,不是不喜欢,那日后我能......”

    衙门外天降一道声音再次劈了赵执的话。

    “这就要看祁聿有没有胆接赵大人孝敬。”

    紧着笃定声直接自问自答:“祁聿他不敢,没有下次,赵大人若要孝敬还是换银钱或其它吧。”

    赵执乃锦衣卫指挥佥事,是什么人都能从他嘴里断话的?还在镇抚司衙门内驳逆他。

    他端颈循声转身,一身血戾凶恶:“你说了算?”

    看清来人后,赵执嗓子堵了声,挺直的肩倏然松了。

    目光悄然移到祁聿身上,怎么今儿镇抚司招来这么多司礼监神仙?宫里来了什么大案?没听说都指挥使预提啊。

    祁聿听出声音是李卜山,来因她清楚。

    她也循声转向门口,只见打首行的是陈诉,落他半步之后才是李卜山,再身后就是一群跟班办事的阉人。

    她周松散懒,眼底尽是冷色,缓腔缓调不紧不慢。

    “这回李随堂说了算,我是不敢。”

    赵执:?

    祁聿说什么?他有不敢?他都敢宫门前打监生、戏学子、扯旨,还有怕的?

    常在刑狱旁走,他一眼瞧看司礼监这几个神仙气氛好像不太对付,赵执默默站开半步,就怕自己是被殃及的池鱼。

    院中千户百户缇骑脊梁同时挂把大狱的锁,所有人一动不动。

    看陈诉跟李卜山走近,她眼底寒终于炸开,尖厉又锋锐。

    陈诉见祁聿晃动神色提唇,一种微妙喜悦挂唇边,眼中荧光亮的十分不善。

    祁聿胸腔沉浮一阵,朝赵执招手。

    吩咐道:“赵执,烦请搬个刑凳来。”

    “这是要打杀谁,哪道案需要借我镇抚司的衙门刑办,上头需要我们从旁记案么。”

    赵执够着脑袋往外看,以为后面会带个人、或一群人上来。门外却始终空空如也,半响没人进。

    不料耳边祁聿清寒声音炸了下。

    “我。私刑不用记。”

    赵执拧眉,不敢不动,招手让手下从旁边扯张刑凳摆院子正中央。

    司礼监私刑怎么这回到镇抚司来上,他好奇想问又涩了喉不敢出声,眼珠子在他们几人间来回打转。

    祁聿闲适地坐刑凳上,单手朝后撑着身,面对比他高一级的秉笔太监,坐得狂恣。

    陈诉掌东厂刑事,他临行刑前还这么作死,赵执一下就模糊了祁聿说的受刑人是谁。

    她掌心全是曾经在这张刑凳上受刑人、忍受不住刑抠烂的边沿,现在扶着相当扎手。凳子常年浸血,浓厚腥气当即沾满一身。

    祁聿浅淡声腔催促:“老祖宗给的什么刑?上吧,我一会儿还要作案件记审总揽,请你们快些,正事不能耽搁。”

    陈诉招手叫了位刑官站出来,他手上捧着个半臂长的窄木盒。

    祁聿瞧得心口噎住,冷汗无知无觉浸湿亵衣,扣紧刑凳。自己指甲不小心嵌入了跟她相合的木凳缝里。

    这玩意廷内也不常用,寸长的粗针穿透关节,还要看施行人得的缓令还是杀令,因为一针下去可废、可不废,这道刑刁钻的很。

    赵执看着盒子只觉周身关节开始疼,下颌不自然就收紧、人有些发慌。他日日看诏狱剥皮落骨快没知觉,但这种折磨人的手段常看常新,总能幻疼。

    就说祁聿前日在宫门前玩脱了吧,昨日宫门前的刑看来没安抚到两衙言官,这是加刑了?

    祁聿无碍笑笑,掀开膝头衣裳。

    抬颈问捧着木盒的刑官:“按你经验我是坐着好还是站着?”

    那人眸子恍然一滞,音调平白从嗓子深处拖出来,没任何起伏、没任何暗示。

    “皆可,祁随堂随意。”

    赵执浑身寒毛直竖,但清清嗓‘仗义执言’:“如果你受得住,站着针好扎透,易恢复。就是......”

    祁聿不等听罢,当即将衣摆掖到腰上起身,“那我站着受刑。”

    院内吹进一阵风,祁聿一身职袍灌风,他这个人也跟着要飘起来样。

    赵执眸子翻天晃动,嗓子涌了涌还是吞下,但这种刑根本没人站得住。小姐簪子那么粗的银针扎穿膝盖骨缝,赵执想不出多疼,就单单替他捏一把汗。

    他扫眼祁聿,祁聿素白地紧着唇,脆碎模样现在更轻了,折似秋霜。

    眼中千万疏陌,不是赴死那种超然,是早晚报回那种必然,杀性展露的一清二楚。

    司礼监内部关系驳杂,宫内外最团结的是这群阉人,关起门互咬最厉害的也是他们,能站司礼监里头的没一个不是狠角色。

    踩了多少骨,沾了多少血根本算不清。

    祁聿作为司礼监最年轻的一位参于批红的人,比他上头几位不知道增了多少倍的狠辣,怎么可能光靠经史站得稳。

    偏他长得白净隽秀,有些人畜无害、且文气,总觉得他比起旁人来有那么一二分好相处。

    实则......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杀神。

    眼下正是好作买卖的时候。

    赵执相当会打算盘的适时求问:“赵执现在一扶,值祁随堂一张‘签票’么。”

    祁聿瞥眼长针,拎着的心悬嗓子眼。

    蓦然想了想:“值吧。”她伸出手,“你过来提着我,别让我摔了。”

    赵执瞥眼院子诸位,陈诉、李卜山神色没异议。他将腰上刀扶到侧面,走过去一把抗起祁聿腋下。

    “这一刑,随堂半个月都站不起来。”

    祁聿早年凄惨,阉得也早,都十九了,身量也比同龄的稍矮一些。端得身条比例好,单看还是高挑的。

    可现在一提,还是能跟掐小鸡样儿扯腋下。

    祁聿看着掌刑人从盒子里取出一根,在身前蹲下。

    清清淡淡声音从膝头传来:“随堂,奴婢要用刑了。”

    “快点吧,我今日忙。”她催促声,扯紧赵执盔甲下臂膀的衣裳。

    又来两个人将她两条裤脚从靴里扯出来,给她朝上挽。

    赵执看着祁聿瓷白光洁小腿被拨出来,又瞧着韧紧的膝头、漂亮的鼓着好看的弧度,细白得惹眼。

    他陡然昏了头,心口蹦出两个碗粗的大字:好腿。

    赵执目色昏晦,嗓子不受控急涌了番。

    结果耳畔下方一声清质笑:“半月站不起而已,不死,不是大事。”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右肩衣裳猛地扯紧,身旁的人骤然狠狠朝下塌,气息一下重得没章法,往脏腑里倒灌也灌不及。

    人现在掉下去这膝得废,他手肘将腰间刀柄一敲,直接横到祁聿前胸将人狠狠撑住。

    刺入骨缝疼钻魂,她形容不上这是什么疼,只觉得自己气息已经要被自己咬断在下刻。

    冷汗顷刻汗湿了里外,职服后背直接浸出水色。眼下血丝狰狞而出,她忍不住疼,又昏着咬住牙,颈子朝后牵直,一副生死不能样子。

    陈诉看着祁聿狰狞喘不上气模样,好像明白老祖宗为什么一直疼他。

    这人姿容、脾性独绝。

    还容易钩起种想将他碾得碎碎的、伏囚身前那种欲望。

    李卜山一步走近,“祁聿,老祖宗问话,还有没有下次。”

    “刑内答。”

    她脑子也在痉挛、抽搐得厉害,但听到‘刑内答’。她喘息几口,狠狠将嗓子深处淤塞的浊物吞下。

    颤颤张口:“没有下次。”

    刑内答......若答出了刑就要加刑。

    李卜山瞧祁聿满头大汗,温色落下来

    “既知这个结果,不懂你昨夜为何。你明知你这身子不是自己的,糟蹋半分都是老祖宗的,干什么恶心他老人家。”

    这话让她脏腑骤然反出一阵腥气,她狭长眸子直勾勾看着眼前李卜山这张脸。

    日日人参养着是真滋润,温吞和善面容下嵌了不知道多少条性命。

    赵执身为局外人没听懂,拆解后疑窦却起:什么叫祁聿的身子是老祖宗的?

    余光下另一只银针抽出盒子,朝着祁聿另一条膝盖去。

    怀下祁聿一个痉挛朝下直滑,他不得不将力道放大些将人提住,提得自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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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头大汗。

    可一想到能得祁聿一张‘签票’,那可太值了。

    司礼监祁聿一张签票能换京城一套好地段三进的宅子,京外省五品的官,泼天富贵名利进手。

    李卜山抿唇,眸子淡淡:“我知你在想什么,你想我死。可是祁聿,我虽大你十九,但寿数也比你长。五年前你能从那屋子活着爬出来、到如今,是我跟老祖宗都没想到的。”

    “老祖宗等了你五年,还要等你多久?我瞧着他的样子是不想久等。”

    陈诉听着他们对话,颈子拧了拧。

    心底直觉可惜,祁聿这样趁手物件,却会是那样没用的下场,明明他值得更好的刑场收尾。

    她一条膝盖受刑时候整个人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就已经站不住,另一条刺骨疼时膝盖以下已经疼的麻木,感觉人悬在空中了。

    还好赵执力气大,提她根本不费力。

    她厚厚喘两口,尽可能吐清楚话:“让老祖宗等着吧。”

    眩目低头,膝盖上两个血窟窿,长针还挑着。

    舌根被自己咬伤了,她掀目嗤声:“刑受完了,二位滚吧。我要去诏狱审讯了,案宗不日要结。”

    赵执跟着一身汗,眼下对祁聿满心佩服。

    两条膝盖都没了,还记得自己事务,司礼监里的人真是变态。

    李卜山上下瞧他两眼,自己带着刑官转身回禀老祖宗。

    祁聿颤着声,话牵住内脏一同战栗:“赵执,帮我把针取了,着人给老祖宗送回去,老留在我身上不像样子,耽搁我手上事务。”

    陈诉眼皮动动:“我送回去。”

    她顺声抬头:“上次我弄死你义子,你这次没趁机给我一脚,我都觉得你大善。陈秉笔今日怎么回事。”

    “你贱?嘴下留两分明日见不成?”陈诉少脏口,这下被祁聿激的。

    他活该同情祁聿这个没心没肺的畜生,遭了这么顿揶揄。

    祁聿摇头,字字诚恳:“不是,我情愿你现在给我一脚,不然你找我儿子下手......他年纪还小,我还没开始教呢。”

    “陈秉笔踹我一脚吧。”

    陈诉曳眉,对他诉求旁若耳边风,但这话里有祁聿对陆斜不同常人的温煦。

    他晦眸盯死祁聿,压住沸动的脏腑:“你别惹老祖宗发疯,我们不想陪你死。”

    祁聿畅快地扯出笑,满是爽快:“你怕了?怕就好。你今日不报复,便当抵了我儿子一灾。”

    她忽然转调,凉飕飕钻问:“都是跪在台阶下的狗,你说李卜山怎么就能叫这么久。陈秉笔,我们一起弄死他行么,这个位置提你哪个干儿子进来都行,我不跟你争。”

    陈诉不言不语,绷着颈看他,半响后他温吞接句。

    “临门一行我可以送一送。”

    赵执架着祁聿只觉得头顶悬柄利刃,马上要掉下来戳穿他脑袋。

    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声密谋啊!他还无辜。

    还有,李卜山是什么很好弄死的人么,人家贴身跟了刘掌印少说二十五年,这情谊司礼监谁比得过。刘掌印不死,司礼监没人能死在李卜山后头。

    陈诉再镇静接道:“我送任何人。”

    他可从不站队,司礼监里他乐得看任何人滚下台阶头破血流。

    祁聿大笑一声,掐眸瞥他:“你还是一样龌龊,你这种人真好。”

    对祁聿讥讽不闻,垂眸落他膝头,祁聿亵裤鞋袜已血淋淋染透一层色。

    冷晒:“你要好好站着,站久点,内廷养儿子不容易,不小心就牵累到自己。”

    “我们六人当中最怕事的不是你么,你敢出事吗。”

    祁聿点头,对此不知可否,清凌凌邪笑:“可我们六人当中最不怕死的也是我。”

    “我有两条命。”

    这话意有所指的哑谜赵执听不懂,他已经当自己聋了,耳边全是苍蝇嗡嗡。

    司礼监生死仇怨无人敢沾。

    养儿子不容易这话没错,祁聿相当深有感触。

    养陆斜太不容易了。

    早知前日那条宫道上会遇到他,她一定会绕道的,可惜没有‘早知’。

    陈诉端腔:“那孩子就跟你差三岁,比你可差远了。”

    这话祁聿受得住,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多谢陈秉笔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