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日记的最后,齐乐音写道:
“我知道那一天的山上,喜欢蔚禾的不止只有周鲸鸣一个人。班长也喜欢我的好朋友,但他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我问他为什么不开口表白,他告诉了我答案:他问过了蔚禾的高考志愿,他们两个人想去的城市天南海北。他说,假如表白之后蔚禾答应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那么大学异地之后还能走到最后的概率最高只有百分之二十五,这还是最理想的状况,现实中的概率只会比这个更低。”
“与其表白被拒绝,又或者是在一起之后因为异地分手,不如什么也不要做,继续做同学的好。”
“听完他说的话,我觉得我高中三年没有早恋是有原因的,因为我身边全是这样不可爱的理科男!假如是我,我就会告白,最不好的结局也比心动时的沉默要好。”
“但我想,或许也可能是因为他只有一点喜欢蔚禾,有好感和喜欢不一样,喜欢和爱不一样,爱和非你不可的爱也不一样。遇到最后一种爱是不容易的,无论是爱一个人,还是爱一件事,拥有这样的情感本身就是奢侈品——而我庆幸我有。
“我希望我可以成为罗伯特·卡帕、唐·麦库宁、萧乾……那样的记者,我记录的事件有意义,写下的文字有意义,那么我就有意义。”
……
蔚禾通过两只鸟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明十七的眉毛、眼睛、鼻子、下巴,当然什么端倪也没有——因为这是一张被一清雕琢出来的,傀儡的脸。
就像她的脸一样。
他们的灵魂,同样掩藏在傀儡的躯体之中。
他会是周鲸鸣吗?当然有可能。因为她的一些感觉,因为他面临危险下意识的反应是护住她,因为他可能叫出了她的真实姓名。
他不是周鲸鸣,同样也有佐证。他射活物的箭术、面对突发危机时的反应是无法在和平年代的训练场获得的,这与他告诉蔚禾的雇佣兵身份相符。他叫出的也或许并不是蔚禾的名字,只是一个谐音,他发出的呓语也可能是“为何”。
如果她叫蔚大锤,就没有这个烦恼了,蔚禾冒出来一个滑稽的想法。
就像一座正微妙保持着平衡的天平,它可能会落向任意一端,她急需要一个确切的砝码,来判断出一个结果。
但这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
那些藤蔓绕开蔚禾,像细小的游蛇一样,开始向明十七的脸上身上爬去。
蔚禾的鸟喙对它们几乎不起作用,她心里焦急,飞起来绕着明十七飞了一圈,思考这个时候假如她原路返回,拽着燕青云和若水的头发,将他们引过来有没有用。
她怀疑在明十七变成一棵树之前,她会先被燕青云噶掉。
一点绿光在明十七身侧的落叶下努力闪光,终于被蔚禾发觉。
她用爪子拨开树叶,发现是那只玉色小箭。
蔚禾精神一振,抓起小箭,试图划破明十七手脚上的藤藤蔓蔓。
小箭比她的爪牙锋利得多,被碰到的藤蔓一触即断,溃不成军,唯一的困难是蔚禾虽然在一具鸟的身体里,习惯的却还是人类的发力方式,她习惯于用手,然而乌鸦的翅膀却没有抓合力。
蔚禾只好用爪子,感觉自己是在用脚趾头握笔画画。
她辛辛苦苦划断了明十七身上所有的藤蔓,一只脚爪子累麻了就换另一只,抬头见他微笑着闭眼,昏睡得很香的样子,顿时一股无名火直窜天灵盖。
虽然知道不是他故意要睡的,也不妨碍她生气。
蔚禾飞到了明十七的头顶,居高临下,狠狠啄了一口他的脑袋瓜。
明十七猛地一惊,从幻境中惊醒。
他依旧在迷雾森林中。
森林中的雾气正在一点点散去,他听到燕青云的声音隐约从外围传来,想起身向他们走去,却发觉浑身僵麻。
他等着浑身的知觉慢慢复苏,稍一动弹,突然觉得头顶一阵疼痛,伸手一摸,摸到一个鼓包。
有鸟类扑扇翅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明十七警惕抬头,发觉只是一只乌鸦。
乌鸦在消散的雾气中扑啦啦飞走了。
燕青云几人的身影由远及近,出现在他面前。
“十七兄!”他惊喜地叫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明十七摸了摸头顶的大包,看着燕青云身后几个弟子,身上脸上都挂着彩,犹豫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只是他被摄入幻境前,头上明明是好好的,怎么在迷雾森林晃了一圈,只有头上多了个包?
若是林中的雾妖和镜妖伤的,它们对他也太心慈手软了。
明十七捉摸不透,一时将它抛在脑后。
“寺中情形怎么样?”明十七问道:“十九呢?”
“咳!十九了不得,一个人就把黑心老嬷干趴下了。不过也受了伤,不过不打紧,她在寺里养伤呢。”燕青云道:“先出了这个林子,路上我跟你慢慢说。”
明十七点头,一行人并不好战,警戒着从迷雾森林中退了出去。
蔚禾看着他们一行人平安出了森林,心中疑窦。
她想起曾偷听到黑山姥姥的计划,是要燕青云和明十七这一伙人在迷雾森林中有去无回的。
然而迷雾森林中黑山姥姥的同伙居然毫无动静,眼看着明十七他们平安脱困。
出现了什么变故吗?
蔚禾不再盘桓,急速飞向兰若寺的方向。
秘境中到处都是树木,个个都可能是黑山姥姥的耳目,不用多久,她就会知道明十七已经脱困的消息。
她早一步回去,就能早一步探听到更多消息。
眼下队伍中人多眼杂,等到明十七他们回到寺中,再找机会与他们相认。
蔚禾一飞回寺中,就觉得兰若寺中的气氛不对头。
受伤的弟子们伤势都在好转,只是眼神乱飞,脸上各有各的表情,有吃瓜看戏的,有愤愤不平的,有冷眼旁观的,一看就是刚刚发生了什么精彩的大场面。
蔚禾顾不上这些,她绕着寺庙飞了一圈,没找到黑山姥姥假扮的何十九,她的房门也紧闭着。
她神不知鬼不觉地飞进了上清宫弟子们休息的房间里,停在房梁上,竖起了耳朵。
“哎,虽说路雪青师姐是咱们自己人,她受了气,按道理,咱们自然要一道给她出头,但人家周师兄和那一位你情我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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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掺和进去,算怎么回事?”
“话也不能这么说。”一名女弟子反驳:“周师兄喜欢那女子,咱们自然管不着,可他要把上清宫中的法宝都送出去,还是掌门师尊所赠之物,上清宫的弟子看不过眼,还不能说一句了?”
“周师兄自己愿意给,有什么办法?反正掌门师尊喜欢他,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跟他生气,他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路师姐生的哪门子气?”
“周师兄要是把殷珠送给了路师姐,估计她就不生气了。”
“我怎么听说,那个何十九之前是有道侣的?就是那个困在迷雾森林,箭术很好的明道长,什么时候又跟咱们周师兄搅合到一起了?”
“那谁知道?也许觉得那个明道长回不来了?再找一个,也说得过去。”
蔚禾目瞪口呆。
万万没想到,她吃瓜吃着吃着,吃到“自己”头上了。
周翱跟她?不,跟何十九?
现在操纵何十九身体的是黑山姥姥,蔚禾压根不相信她是老木发新芽,对一个初出茅庐的宗门弟子动了心。
她一定是在图谋些什么。
蔚禾想起他们所说的殷珠,那是个什么东西?
她听了一会儿,悄无声息飞出了这间房,寻找聂小倩的身影。
在兰若思的后院,她瞧见了聂小倩。
她撑着一把伞,面前是两个穿着上清宫弟子服饰的女弟子,三人似乎起了争执。
“聂姑娘,那位何道长究竟去了哪里,还请你如实告知,她身上携带有我上清宫掌门师尊之物,不能就这样被她带走。”说话的是一个鹅蛋脸的女子,右手执一个罗盘,隐隐正对着聂小倩的方向。
聂小倩挑眉:“上清宫掌门什么时候来了兰若寺?这样的大人物亲自前来,我等要焚香洗礼,扫榻相应才对啊。”
另一个年纪稍小的女弟子道:“你在胡说什么?掌门师尊怎么会来这儿?”
聂小倩笑:“掌门既然没有来,他的东西怎么会在何道长这里?”
女弟子反唇相讥:“是掌门师尊给了周翱师兄,周师兄又给了她的。”
聂小倩轻声细语,不疾不徐:“是啊,你也说了,是周翱给了何道长。”见那女弟子一噎,聂小倩说:“就算你们有什么意见,要么去找周翱,要么去找何道长,找我又算怎么回事?”
“我找不到何十九。”那鹅蛋脸女子道:“若是周师兄将殷珠给了普通人,我自不会多嘴,可是那个何十九,处处古怪,我决不能放任殷珠在她手中。”
“而你,一个女鬼,这些天竟然也敢堂而皇之出现在我上清宫弟子面前,招摇过市,巧言令色,你们两个是一丘之貉,我不信你们对周师兄安着什么好心。”
“路道长,你待如何?就在这里灭了我吗?”聂小倩神色不变:“我若死在你手里,何道长不会善罢甘休,你猜你的周师兄又会怎样对你?”
蔚禾听她叫那女子“路道长”,猜她或许就是那个路雪青。
“等杀了你们,我再跟他解释。”路雪青话没说完,就悍然动手,手中罗盘快速转动,盘上涌现出无数细丝,笼罩成网,兜头朝聂小倩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