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突然就演变成了燕青云和明十七两人之间的殴斗。
周翱手痒至极,很想自己上手教训明十七,可惜燕青云已经先一步冲了出去,他要是这个时候也跟着冲上去,难免会让人觉得上清宫人多势众,以多欺少。
思及此处,周翱深吸一口气,退后一步驻足观战。
燕青云一开始出手还算克制,似乎只是想点到为止地教训一下明十七,然而明十七却招招带着火气,他擅长的是弓箭远攻,一开始就有意拉开了和燕青云的距离,偏偏他所用的不是一般弓箭,无需换箭装箭,几乎是一箭才出,下一箭又到,连珠流星一样向着燕青云的面门袭去。
然而燕青云灵活如猿猴,围着明十七跳跃闪避,大部分箭都几乎贴着他的衣襟擦过,却不能伤他分毫,那些箭都射进了四周的树身草丛之中,震下落叶无数。
明十七接连射出两箭,那两箭像是在欺辱取笑一般,不朝着要害而去,反而一前一后落在燕青云的腰带、发冠之上,燕青云躲过了第一箭,腾挪闪避不及,被第二箭贴着头皮射中发冠,一时间发冠碎裂,披头散发中,一道淋漓血痕顺着额头蜿蜒而下,形状极为狼狈可怖。
他们这边的动静太大,一时将正阳宗和药谷的弟子也引了过来,一来就见到燕青云满面鲜血,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怎么了这是?怎么他们两个突然打起来了?”
“哦,是明十七挑衅周翱在先,燕师兄看不过眼了。”
“也难怪,到底都是上清宫弟子……”
燕青云大怒,袖中刷刷两道符咒飞出,将明十七的箭矢阻挡凝滞了片刻,他整个人几乎与地面平行,以手捏诀,向明十七袭去,两人之间的距离在霎那间被急剧缩短,他的快速进攻卷带起尘土枯叶无数,围观的众人被呛了一脸土和一鼻子灰,一时间咳嗽的咳嗽,揉眼的揉眼,退后的退后。
“哎哟!谁踩了我的脚!”有人在叫。
一片混乱中,只听到燕青云和明十七两人砰砰的对打声,似乎沙尘中间的两人已经猛烈对拼了好几记,等到灰尘平息,围观的众人睁着自己刚揉干净的眼一看,燕青云脸上头发粘着血,血沾着灰,明十七衣襟破裂,无数破布条迎风招展,他一手捂胸,脸色铁青,看上去各有各的惨烈,谁也没落下好。
“燕师兄,明师兄,你们怎么打起来了?”若水和一清一来就看到这样的场景,被吓了一大跳,一个去拉燕青云,一个去扯明十七,不明白明明大家之前关系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打成了这样。
燕青云被一拽,顺势就停了下来,嘴里还在放狠话:“别让我看见你,以后见你一次收拾你一次!”
明十七冷笑:“有这个本事,杀死黑山老妖的时候你去哪儿了?窝里横倒是有一套,我真是耻于跟你们呆在一处!”
说罢手一挥,竟然径直扬长而去,大有与兰若寺中人分道扬镳之意。
若水急得要去拉他,却被燕青云拦住了:“你让他走,我倒要看看他有多了不起!”他嘴上叫得厉害,暗地里却在若水的手心极快地挠了个痒痒。
若水一怔,迟疑地扭头去看燕青云,却看他还在神情激愤地破口大骂。
她一时摸不着头脑,等到再去看明十七时,已经连他的背影都看不见了。
上清宫的弟子一拥而上,围住燕青云,七嘴八舌问道:“燕师兄,你伤得怎么样?”
“我那儿还有药,我给你拿点。”
燕青云哎呦叫唤:“头晕,晕死了,天旋地转,晕得不得了,若水快扶我回去躺着。”
若水和周翱一左一右将燕青云搀回房间,若水道:“我去找薛姐姐借点药。”说罢跑了出去。
屋里燕青云叫唤了一会儿,用脚轻轻踹了一脚周翱:“我想喝水,去给我倒点水。”
若放在以往,以周翱心高气傲的个性,压根不会理他,然而想想今天他负伤,大半是为了自己出头,只好捏着鼻子去倒了一碗水回来。
燕青云看他吃瘪服软,比自己吃了人参果还要爽。
他爽了一会儿,忍不住又摸摸头上的伤口,那伤口虽然看着吓人,其实只是因为伤在头脸上,实际上伤势并不严重。
之前他和明十七商量时,两人得出了一致结论,这场戏必须要有人见血,才好糊弄得过去。
明十七马上还要下水,他身上若有血迹,恐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血就只能落在燕青云身上,好在明十七下手时分寸掌握得还不错,燕青云估摸了一下,敷完药估计第二天就能结痂。
“妖怪不是死了?自己人打还能见血?”薛芸不解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燕青云听到有人过来,马上又叫唤起来。
薛芸一进门看到燕青云的脸,也吓了一跳。
“你这个……不碍事吧。”她很担忧。
燕青云这伤虽有七八分在演,然而被人关心,心里还是有点美,本想说不碍事,想到自己还有演戏的任务,大手一挥换了种说法:“养两天就好了。”
薛芸看他神色,虽然伤在头上,却也不像是极为严重的伤,松了口气。
那就好,她想,伤得不重就好,还能帮她驮药材。
她最近又晒了半屋子的药草,要是能平安运送出去,之前亏的本也能糊住了。
她将药给若水留下,开门正欲离开,突然若有所觉,伸手往头上一拈,原来是一片绿色的树叶。
“奇了怪了,也没起风,这树怎么掉这么多叶子?”薛芸嘀咕了一声,没有放在心上,转身离开。
院中的树木哗哗作响,听久了,就像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密语,在这密语声中,三两落叶打着旋落入池塘,激起圈圈涟漪。
水下。
黑山姥姥睁开眼睛。
“打起来了?”它舒了一口气,等听到明十七离寺,燕青云伤及头颅时,露出了一丝笑。
它本以为在他们即将离寺的这个关口,引他们内部哄斗的方法不会奏效了,这才争分夺秒地疗伤,好在他们预备离开秘境的最后一刻,将这些人全部吞下。
如今他们内部已经打了起来,它就可以少费些心了。
只是,大打出手的这两方却出乎它的意料。
“燕青云和明十七?”黑山姥姥不解:“怎么会是他们两个打起来?”
无数柔曼婉转的水草在它身边漂浮游荡,它伸手将它们驱逐,对那些层层传递而来的、语焉不详的信息感到不耐烦。
“聂小倩。”它召唤。
水上。
明十七出了兰若寺门,一路怒气冲冲地向前走去,一直走到白杨林,才仿佛终于体力不支,坐下闭目疗伤。
他坐在枯死的白杨树下耐心等待,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天空坠落而下,掉落在他盘膝而坐的衣襟上。
明十七捡起,是一支刚被折下的新鲜龙血树枝。
他抬头,看到一只乌鸦快速在空中掠过,变成一颗小小的黑点。
消息来得比他想象得还要快。
明十七将殷红的汁液涂抹在额头,按照聂小倩提供的情报,向白杨林的腹地进发。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水潭,“聂小倩”习惯于从那里下水。
明十七在一地枯败的腐叶中发现了那个水潭,小而深,黑不见底,像是枯死的树林里,唯一一颗活着的独眼。
他深吸一口气,跳下小谭,向水下游去。
潭水冰冷,让他打了个激灵,然而下了水之后,水下反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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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在岸上看着那么黑,明十七的视野所及,被一种介于孔雀蓝和墨绿之间的颜色充斥。
这具傀儡的身体比人类的身体更加适应水下,不由让明十七想起之前燕青云曾对他和蔚禾身体的推测。
燕青云当时说,他怀疑其实明十七和蔚禾就算不吃不喝,也不会真的饿死,会因为饥饿死去的是人的身体,木制的傀儡身体不存在死亡一说,换句话说,会感到饥饿和寒冷,只是主导这具身体的灵魂还保留着做人时的惯性记忆,但就算再剧烈的饥饿感,也不会让傀儡身体真的因此死去。
明十七竭力回忆之前曾在桃穗记忆中看到过的水下寺庙方位,手脚并用,向那一处划去。
熟悉的轮廓渐渐出现在水下,假如不是提前被告知这是兰若寺,它真像一个按兵不动的巨大活物。
无数的水藻水草从明十七身边飘过,对他视若无睹。
明十七顺利来到了兰若寺的大门。
这是需要念口诀才能进入的地方。
明十七拉住大门上滑腻腻的门环,忍住恶心念了一句:“黑山姥姥万古千秋。”
个屁,他紧跟着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你今天就死。
两扇大门向后洞开,空气中无数数不清的禁制和陷阱,短暂地向明十七敞开了一条路。
明十七加快速度,向着第二道门游去,那是燕青云所说的,需要替换桃木牌的阵眼所在地。
他闭上眼,回想燕青云的话。
燕青云:“从进入大门开始,你的时间就会变得十分宝贵,一般黑山召唤聂小倩后,她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会出现,假如在黑山的‘视野’里,那颗象征着聂小倩的亮点已经出现在了兰若寺,却迟迟没有出现在它身边,它一定会察觉不对劲,所以你必须快,拆掉鲸鱼骨,换上桃木牌后,不管发生了什么,马上离开。”
明十七摸索到了那阵眼外包裹着的无数锁链。
桃穗的记忆中,她曾远远看过一眼,阵眼被无数暗黄色的锁链围绕,然而当明十七靠近时才发觉,那链条并不是暗黄色,黄色的是遍布在链条之外的符咒。
明十七心里一跳。
那些符咒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他尽力避开,小心不把符咒碰掉,快速数到鲸鱼骨所在的位置,默念燕青云所教的口诀,将手从链条的间隙费力地伸进去,两根手指夹着鲸鱼骨取下,又换上另两根手指夹着的桃木牌。
做完这一切,他毫不犹豫伸出手。
然而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一张贴在外围的黄色符咒飘飘荡荡地从锁链上掉落,被水中的暗流带走了。
明十七心里一沉,转头向兰若寺大门的方向快速游去。
他的脚腕就在这时被一只枯瘦的手猛地抓住了,一股巨力拽着他向深处坠落。
明十七一惊,多年以来的本能救了他,他在被拖拽下去的最后一刻,抓住了一根锁链的末端,勉强止住了向下的趋势。
他向下望去,突然察觉了不对。
原本他以为水下的兰若寺是扎根在这深水之底的,然而他下坠的这段距离,早就超出了兰若寺从空中到地面的距离。
他有半个身子是在水下兰若寺的“地底”的——实际上,脚下的触感让他清晰地感知到,那根本不是什么水底,而是整整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色,像一块巨大而无边际的乌云,在水影的波动掩映下,才会被人以为是底。
水中兰若寺,就建立在这一大团乌云之上。
它实际是漂浮在半空中的。
明十七只是望了脚下那块黑色一眼,就止不住的心悸。
他有一种感觉,乌云之下有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怖力量,比他们在这个世界遇到的所有危险都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