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所及的天空中,晚霞灿烂已极,开始与更深一层的黑夜接壤,夜色由那一线向整片天幕蔓延。天色由明转暗,似乎只在一瞬间。
失去太阳的温度,晚风中也多了一丝凉意。
蔚禾环住了自己,搓了搓手臂。
“还有一个问题。”她说:“这个内应在道门中地位不低,为什么要和黑山这样臭名昭著的妖怪暗中勾结,他想要什么?”
“猜不出来,但想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明十七轻轻推了她一下:“别站在这儿想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什么,进去蹭他们的火烤一烤,再蹭一顿饭吃一吃。”
蔚禾失笑。
两人进入营地的范围,来回走动的弟子几乎全是陌生的面孔,与在秘境中吃苦受难的道门弟子不同,新下山的这一群弟子身上没有那股紧张焦灼的情绪,有人好奇地向他们两人望了过来。
守营弟子上前盘问:“两位道长是哪一个门派的?”
明十七道:“正阳宗的周静姳道长托我们回来报信,在迷雾森林有许多被困的弟子,需要支援。”
那年轻弟子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我找个人替我,马上带你们去见慎师叔,你们当面跟他讲。”
蔚禾和明十七跟着这名年轻弟子走入营地内部,跟他询问燕青云和若水一清的状况。
知道他们两个与燕青云认识,这名叫谢羽士的年轻弟子的态度比起刚刚亲近了不少。
他管燕青云叫师叔,言辞中对他很是崇敬,说这次在秘境中,他护下了许多年轻弟子,假如不是天师试炼中断,合该有他的天师席位的,言谈中大有惋惜之意。
蔚禾道:“燕道长一身本事在,就算今年不凑巧,这个天师也跑不了他的。”
谢羽士笑了:“何道长说的是,不过我也是杞人忧天了,以燕师叔的性格,恐怕自己也不会很在意这件事。”
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谢羽士已经引他们到了营地最中心的一处帐篷,只是几人刚一靠近,谢羽士还没来得及通传,帐篷内猛地传来一声惊怒交加的质问:“你说什么?谁死了?”
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女声哽咽道:“周翱师兄。”
蔚禾和明十七对视一眼,认出里面的这道女声是路雪青。
领他们两个过来的谢羽士,骤然听闻周翱遇难的消息,被惊得呆立在了当地。
“谁在外面窥视?”
不过是这一息的迟疑,屋内那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已然察觉到屋外的动静,从帐篷迎面冲出一股劲气,帐篷卷帘应声向两边分开,帐篷里被火烘烤的暖意扑在了门外三人的脸上。
一个大约三十五六岁的清瘦男子,随即出现在卷帘处,一双眼睛鹰隼般在蔚禾几人脸上扫过。
谢羽士这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慎长老,正阳宗周天师请明十七、何十九两位道友前来传信,有弟子被困,需要援救。”
慎远的眉心骤然一跳。
“明十七、何十九。”他一字一句念出这两个名字,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蔚禾的脸上,眼中精光外露:“你杀死我师弟,还敢出现在这里?”
蔚禾在帐篷外听到路雪青说话时,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然而在他刻意外放的目光下,仍在一瞬间感知到山川压顶般的威慑感。
明十七走上前来,与她并肩。
蔚禾直视慎远:“慎长老,这其中有很大的误会,秘境中一只叫黑山姥姥的妖怪,它占据了我的身体为恶,这件事贵派的燕青云和邓子羽两位道长也知情,可以作证。”
“就像长老刚刚所说,我要是真杀了周翱,连逃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自己送上门来?”
“我主动上门,一是正阳宗周天师托我们传信,迷雾森林有大量被困的道门弟子,周天师请持盈天师和您带队施救。其二,我也不愿背负杀人的罪名,希望当面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慎远冷冷盯了她一眼,蔚禾感觉自己几乎要被那目光蛰伤。
“叫青云和子羽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慎远才将目光从蔚禾身上移开,吩咐谢羽士:“去请铸锋长老来我这里,请持盈带人前去支援周师妹,告诉她我这边有些急事要处理,请她和持盈先行施救。”
谢羽士大气也不敢喘,低头应是,连忙跑走了。
蔚禾听他提起“铸锋长老”,忍不住心念一动:谢羽士称慎远为长老,慎远是上清宫这次带队的天师,那么那个叫铸锋的长老与他应当是同一级别的道士,按照人数算,这次下山的一共有四名天师才对。
可是按照周静姳所说,这次只有三个天师下山。
蔚禾兀自思索,一旁的慎远不再理会她和明十七,转头连声问路雪青:“周师弟的肉身呢?总不至于连一具尸体都留不下?”
路雪青木然道:“在我的帐篷里。”
慎远深吸一口气:“带我去。”说罢急行几步,已经出了帐蓬门,突然又折身返回,挥手放出一连串符咒,悬空将蔚禾和明十七包围,符咒散发出一阵威严的金光,将蔚禾和明十七两人笼罩。
做这些的时候,他连一眼都没有看蔚禾和明十七。
“要不是看他们这会儿正伤心,我就要把他这顶帐篷给砸了。”蔚禾盯着慎远离开,心里一再跟自己说,人家骤然经历至亲被杀,伤心惊愤之下,做出什么都情有可原。然而她已经好声好气地解释了,却仍然这样毫不遮掩地被当作囚犯看管,让她忍不住一股气直冲天灵盖。
明十七瞧了一眼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符咒:“人家正伤心,砸帐篷是不合适。”他顿一顿又说:“咱俩退一步,把他这几张破烂符咒给拆了算了。”
蔚禾不妨他这么说,想了一下慎远回来看到符咒被拆的表情,扑哧一笑。
“好,拆就拆。”她说。
不能只讲道理,也该亮一亮拳头才对。
蔚禾研究了一下那四张符咒,依稀记得燕青云也用过这样的符阵,主要起一个警戒作用。她猜测要是强拆,大约会有警示,或者对符阵内的人造成伤害,于是很有先见之明地给自己和明十七布下了一个防护罩。
两人站在防护罩里,蔚禾跟明十七一人分了两张,明十七用玉石小箭射碎两张符咒,剩下的两张被蔚禾用“抠图成符”收进了系统。
符咒被清除的那一刻,空气中有肉眼可见的金色涟漪一圈圈向外散开,发出尖锐的嗡鸣声。
那涟漪在触及到保护罩的时候,果然被挡在了罩外。
“怎么样,气顺了吗?”明十七收回弓箭,一本正经地问她。
蔚禾回味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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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刚刚的感觉,承认:“顺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气,在看到脸色铁青、匆匆冲进来的慎远时,也终于被熨平了。
蔚禾心平气和地跟慎远认罪:“慎长老,对不住,我们两个不习惯被人当囚犯看管,所以拆了你的符咒。”
慎远被她的态度气得太阳穴青筋直跳。
“乖张无状,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胡乱撒野!”他冷冷道,突然从袖中连发三张符箓,直直向蔚禾和明十七的面门袭去。
“慎师兄!不可!”燕青云在身后喊了一声。
蔚禾眼疾手快,在看到他抬手的那一刻,就给自己和明十七套了三个防护罩。
那符箓的威力巨大,前两枚竟接连将她的三个防护罩撞得粉碎,在第一个防护罩破裂时,明十七就喝一声:“箭来!”随手向着第三枚符箓射出一箭,一箭一符在空中倏忽相撞,轰然向四周炸开无数碎片,瞬间将慎远的帐篷四面炸出无数细小的孔洞,漏出外面的数线天光。
慎远看着他们两个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眼神中的惊异之色一时难以遮掩。
“慎师兄!”燕青云几步走进这间不成样子的帐篷,咳了一声:“其中有误会,先不要动手。”
后面又走进一个比慎远年长几岁的中年男子,短髭,束发,蔚禾觉得他长得很像以前在博物馆见过的秦汉人俑。
这应当就是铸锋。
邓子羽也走了进来,他落在最后面,对发生了什么事丝毫不知,然而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还有慎远难看的脸色,识趣道:“师兄,铸长老,我叫人来收拾打扫,几位先移步去我那里吧,商量正事要紧。”
铸锋环顾四周,也劝道:“他们两个有这样的道行,能走却又不走,就是有话要讲,大家都先收一收脾气,坐下来好好谈,周翱死得不明不白,其中缘由却糊里糊涂,难道就对得起他了?”
慎远一甩袖子,离开了这顶帐篷。
燕青云也上前,低声劝蔚禾和明十七:“慎师兄是太伤心意外了,若有什么冒犯你们的,我替他先赔个不是。”
蔚禾见他面容消瘦,脸颊上还有几道新鲜伤痕,就知道他在林中受了不少罪。
她和明十七都不愿意燕青云夹在其中难做,也并不是真的要跟慎远较劲到底不可,于是跟着他走出帐篷。
“燕道长,你那个慎师兄和周翱关系很好吗?”明十七问道。
几人前后向帐篷外走去,路上有不少听到了刚才动静的弟子,按捺不住探究的目光,一路上都有人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慎师兄排行第二,平日对我们几个都很照顾。”燕青云叹口气:“他会如此震怒,一半是为了周翱,另一半恐怕是为了师父。”
“师父收徒七个,周翱虽排行第五,却是他手把手带的最后一个徒弟,再往后的若水和一清,虽然拜在师父门下,实际上平日是我在照管。”
“我们门中人人尽知,这几个徒弟中,师父最喜欢的就是周翱,爱重逾常,可算得上是视如亲子。”燕青云谈及此,不见师父偏心的愤懑不平,反而真心实意地劝蔚禾和明十七:“周翱这一死,师父一定震怒,慎师兄必然要带你们回上清宫,当面跟师父讲个清楚的,你们两个不要赌气,一会儿好好地将事情讲清楚,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