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年纪尚轻,军国事重,皇太后辅政多年,练达庶务,因此臣请太后同于听览。”
此话一出朝堂瞬间寂静,坐于高位之上的皇帝则瞬间捏紧了龙椅旁的龙头。
他九岁登基,太后便垂帘听政,统管朝政整整六年。
如今他掌权没几个月,就已经有大臣请求太后重新掌权了,上奏的人还是自己最信重的臣子之一。
周玄祁静静的看着大殿之下仍旧在跪伏上奏的臣子。
可如今满朝文武都保持了缄默,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个理由仅仅是一个让太后重新亲政的借口。
他们都想让太后回来。
或者说,他们都觉得他这个皇帝当的不行。
周玄祁目光一一划过每一个人身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想让太后回来。
周玄祁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一人身上,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
“摄政王觉得呢?”
这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不复之前那般寂静,整个朝堂如同被溅了水的油锅一般,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皇帝一党反应尤为激烈,似乎下一秒就要上前谏言。
可只有那么一人,神情不变,仿佛周遭万物都没能影响她分毫。
在这金銮大殿前,文武百官皆朝衣朝冠,冠袍带履,依序而立,唯她一人青丝高束,立于殿前。
虽朝服加身,却是金冠玉带,在一众幞头纱帽中格格不入,身形在人群中虽不高挑,甚至格外纤细,却清隽修长,神清骨秀。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女子。
在仍旧是男子为尊的朝代中,在这天下最尊贵的金銮大殿之上,女子之身未于一人之下,立于百官之前。
只因她是权盖京都,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毕竟如今皇权式微,权归女主。
大兴的摄政王,和太后一同执掌了六年王朝,在太后还政后,她更是成为了朝堂中说一不二的掌权人。
摄政王,也就是李予微,她并没有抬头看向周玄祁,反而将目光转向了跪在中央的人,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略微沙哑:
“徐大人倒是对太后娘娘忠心耿耿,此般请求是信不过陛下?觉得陛下处理不好这军国朝政吗?”
仅仅一句话,就像打开了某种开关一般,朝中便有大多数朝臣上前指责徐大人藐视皇权,并纷纷请求治其一个大不敬之罪。
徐大人本来在陛下开口时就心中一凉,如今听此话更是转头怒视那玄衣女子。
藐视皇权?天下谁有她李予微藐视皇权!
这人实在成不要脸!他这般请求是因为谁?!
别看女子周身气质温和,言行举止又清淡有礼,却无一人敢小瞧那浑身气质下的狠厉手段。
要知道与摄政王势力一起覆盖京都的,还有她那如修罗恶鬼般残暴血腥的名声。
她手里的金吾卫可以事先无令就直接杀到人家府上,血洗一整个家族,曾经最严重时甚至朝堂都空了大半!
有人上报弹劾其血腥残暴,手段狠辣,可每次都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她本人任何事都没有。
更别提如今太后还政,小皇帝哪里握的住这把嗜血凶器?只怕会被凶器反杀。
不管怎么说,太后听政时,李予微还是收敛的,所以才会出现今日朝堂之上,保皇党请求皇帝,让太后重新临朝听政。
可他们却没想到,小皇帝居然挑了不愿太后回来的摄政王来问。
尤其是徐大人,此刻被摄政王一党纷纷指责,仿佛不重罚他天理难容一般。
好在小皇帝并没有对这件事并没有下达处罚,甚至口头批评都没有,还是和他们是一个战线的,只不过太后听政一事仍旧被驳回了。
朝臣们痛心疾首,而金銮殿上的玄衣女子看向龙椅上的小皇帝,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周玄祁注意到了对方的神情,不知怎么,脑海中突然回想起昨日对话时情景。
【“太后体弱不宜见人,至于陛下担忧之情臣会转达的,而陛下与其担心这里,不去好好处理朝政。”
“朝中总有人自身职务不处理好,就不顾太后娘娘身体一味要求娘娘听政,不若陛下好好处理这些人,也好让娘娘看看陛下亲政后的能力。”
“说不定太后见到后一个心情好,身体也就好了,就能够接见陛下了。”
“陛下要是实在处理不来,不如臣来帮陛下分忧如何?”】
周玄祁心中有些不安,只是再去看,女子面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
太后听政事暂且搁下后,却有人主动站了出来,最近朝堂上最大的就是税粮一案。
去年岁末,有百姓因地方官严苛重税,中饱私囊,最后导致家破人亡,所以拼尽一切到京城告上御状。
此事一出,周玄祁就命大理寺卿严查,经调查,却发现多地地方官私吞赋税,损失精粮数额巨大,涉及银钱数目更是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此案一出震动朝野,小皇帝大怒,可大理寺查到最后却很难再出结果,官官包庇根本捏不住证据。
最后许是朝堂吵的太厉害,惹得烦了,还是李予微亲自带着金吾卫,用着一些根本站不住脚的理由,强行将几个怎么都捏不住证据的几个人押了回去。
这才将案子推进下去。
只是这般行为确实有所诟病,事后还因此被许多官员上书弹劾。
但就算如此,周玄祁也不得不说这个案子有她的功劳。
到了如今案子已经接近尾声,大理寺卿站出来便是汇报相关审查结果。
汇报完毕后,朝堂一阵轩然,所有人都没想到此案牵连之广,六部之中有五部都牵扯其中。
就在下面议论纷纷之时,忽然一道微哑女声响起,声音不大,却慢悠悠的穿透了整个朝堂。
“方才报上来的一串人名里,我怎么听着有不少都曾经是中书令的门生啊,中书令听着呢?可是我听错?”
中书令张若朴,正二品,官行宰相之职。
所以说在朝廷中敢质疑他的人少之又少,更别提他还是三朝老臣,不仅担任过先帝老师,还曾与先帝一起定天下,有从龙之功。
可最重要的就是,中书令张若朴,是保皇一党为首官员,而说出这话的偏偏就是与之为敌的摄政王。
摄政王之心,昭然若揭。
此话一出,张若朴更是心头一跳,当即出列,却是请罪:
“陛下恕罪,是臣教导管束不力之责。”
只不过张若朴话音刚落,朝中就有一片朝臣为之求情。
而此刻的周玄祁也是心中一沉,中书令可是父皇老师,对他而言亦是如师如父,他怎会怪罪?
“张大人为官数载,历经三朝,先帝在时就奉令选才为官,门生没有上千也有成百,若因此便怪罪卿,岂不是朕这个当皇帝的欲加之罪了。”
这话说的刺耳,话语中的讽刺大臣们都听得出来,而张若朴更是随之附和。
“陛下明鉴,只是不知摄政王对老臣可有意见?”
可朝堂前的玄衣女子却仍旧云淡风轻,仿佛被讽刺的不是她一般,温言浅笑:
“中书令说笑了,若论资历,您定是我的前辈,我哪敢有什么意见。”
“只是其他人却是心有不满罢了。”
张若朴皱眉,这人要搞什么幺蛾子?却见话音一落,他身后远处一人上前几步,跪下高声道:
“臣户部度支员外郎张恒,弹劾中书令张若朴以职务之便私吞赋税,搜刮民脂民膏,贪赃枉法,罪无可恕!”
此话一出,满堂喧然,张若朴更是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不仅仅是因为他所诬告罪状,更因为这张恒可是他的亲侄子!
亲侄子状告亲叔伯,这一场家庭大戏可谓是热闹非凡。
而龙椅上的小皇帝,则是脸色沉的厉害,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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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恒,你可知你在做什么?论纲常你罔顾礼教,以下犯上,论伦理,他可是你的叔伯,你身为晚辈弹劾长辈,悖逆人伦。”
“这桩桩件件,皆为重罪!”
而张恒丝毫不惧,还在高声陈述:
“臣深知血脉相连,然国家法度森严,不容私情。自古忠孝难两全,今吾叔伯犯下滔天大罪,实乃家族之耻,国家之患。”
“臣虽痛心疾首,但为维护国法,不得不忍痛弹劾,望陛下明察秋毫,严惩不贷!”
他话音一落,竟然身后不少人都跪地俯首,高声请求。
“请陛下明查秋毫!”
周玄祁的脸色更加黑沉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任谁都看出张恒是铁了心要状告亲叔伯,而张若朴更是被他这一番话气的涨红了脸。
“胡说八道!张恒,我往日待你不薄,你今日怎可这般诬告于我?你说我私吞赋税,贪赃枉法,可有证据?”
张恒却丝毫不惧:“臣自然有,就是不知道张大人肯不肯认了!”
张若朴气急:“你这竖子小儿空口白牙一阵诬告,就想辱我一生清明?我告诉你,我张若朴自负一生为官为民,从不愧天下百姓半分!若你真有确凿证据,我张若朴绝不多说二话!”
“不愧天下百姓半分……”李予微低声念了念,在唇齿间绕过几遍,猛然拔高声音:“好一个不愧天下百姓半分。”
李予微突然出声,神色不明,说话像是夸赞,却好像听出讽刺之意。
“就算被亲侄子弹劾,张大人也能如此笃定自信啊。”
“那这件事便交给臣吧,金吾卫定会查明,还张大人清白。”李予微面向皇帝道。
李予微这话说的轻飘飘,却犹如一颗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陛下不可!”
“事件尚未查明,怎可命金吾卫进府中搜查!”
“张大人为官数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娘娘这么做,会寒了臣子的心啊!”
“陛下三思啊!”
一瞬间整个金銮大殿一半的人都乌泱泱的跪了下去,龙椅上的周玄祁也几乎要跃然而起。
可还没等他开口,就注意到李予微忽然抬头,仿佛整理衣冠一般不经意的扶了扶发髻。
抬手间露出了一截皓白的手腕,和一个赤红通透的血玉镯。
而视线交汇间,周玄祁清楚的看到了她的口型,唇边还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
陛下,要三思呀……
一瞬间朝堂的所有喧闹都仿佛远去,周玄祁就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仿佛被定住一般。
几瞬后,周玄祁垂下了眼眸。
“既然如此,那就交给摄政王吧。”
“不过张大人是三朝老臣了,若无确凿证据就妄加定罪,摄政王也无法向太后交代吧。”
周玄祁冷声道,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摄政王再嚣张跋扈,应该也不会丝毫不顾太后吧。
李予微笑意更深:“自然,不过在事情查明前,张大人就先不必操心朝政,在府里自省吧。”
这下就连张若朴都不可置信的看向龙椅上的人,可周玄祁也没再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说完就疲惫的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退朝吧。”
可与以往的跪拜礼不同,这次仍旧是一片请求声,只有一人面带轻笑,鹤立鸡群般立于原地,显得格格不入,朗声道:
“恭送陛下。”
张若朴恨怒的看向她:“好一个摄政王……真是好本事!”
“只是你这般做,不怕遭报应吗!”
玄衣女子渐渐收敛了笑意。
“报应……”
下一秒,金銮殿走进几个金甲护卫,将张若朴押解住。
李予微一步步走到他面前道:
“张大人放心,报应落在我身上前,我一定让张大人先一步替我去探一探路。”
“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