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南是离素当年从尸堆里捡回来的,救回来后发现他武功不错。
当时李予微不适合动武,就硬塞到李予微身边护佑一旁。
所以她和斯南之间有着一股一般人没有的熟稔。
这么一说,离素对他生出了一股莫名责任感,折腾的不上不下的。
李予微指尖轻点。
“你和阿姐回姑苏这一路让他护佑一旁,以后他跟在你们身边我也放心些。”
离素想了想,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可是那你呢?”
这家伙本来身边人就少,斯南是其中难得武功高的了。
现在斯南一走,就又少了一个人能保护她。
李予微道:“如今尺霜武功不低,斯南和她久不切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况且……”李予微轻笑一声:“我堂堂摄政王,是离了他身边就没人了吗?”
“行吧。”既如此,离素也不多说了:“那人我就带走了,你自己注意着点,随时通信,别看到我的信装作没收到。”
“那我可要杀回来的。”
李予微收了收嗓音:“知道了。”
离素见她乖觉,便摆了摆手:
“那我在这等尺霜吧,你先走吧,这时间你也该准备上朝了。”
“不过周玄祁那小子是皇帝也就罢了,你还非要去上那个朝干什么,这朝廷是离了你就不转了吗,尤其你这一宿没睡……”
眼见离素有开始止不住话头,语速也越来越快,李予微无奈:
“素素姐……”
离素一个打住。
“成,我不啰嗦了,没几天我就走了,你想听还都没人说呢,走吧走吧。”
李予微笑着应下,临走前眺望了一眼远方的天空,不知在想什么,离素顺着目光看去,那里却只有初升的朝阳。
“你最近怎么总是抬头望天啊?也没什么啊。”
李予微收回目光:“没什么。”
“走了。”
李予微背对着她摆摆手,离素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她又转头看了看天,还是没看出什么。
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初升旭日旁边,有三条纵横交错的裂痕横在天空,向四周开裂。
其中横在两条裂痕之上,原本第三条最细的裂痕,也开始慢慢扩裂开,一点点的吞噬着天空。
——
太和殿前
徐大人这几日过得很快乐。
自从他在金銮殿上,请求陛下让太后听政,虽然最后被陛下给驳回了,但自那之后,李予微那贼子已经称病三日没上朝了。
是不是真病了两说,他自然不会以为这贼子是怕了自己而不上朝。
但他猜测,那贼子会不会是因为听到提出让太后听政而心生忌惮。
不管那个原因,反正那贼子不在他就开心。
尤其是这几天他跟几个保皇党的同僚一起联合上奏,提出了一连串的对策,狠狠压了压摄政王一党的势力。
这几日的朝堂上都没再见到那群人嚣张了。
徐大人心里别提有多爽快。
不仅脸上带笑,走路都直带风。
这不,今天又准备了一堆罪状,正打算上朝时继续参她一本。
但笑意还没持续多久,在看到远处殿前玄色身影时,笑容彻底的僵在了脸上。
“徐大人。”
玄衣女子见到他时温言浅笑,主动招呼。
“我本以为那日朝堂上针锋相对,徐大人定是厌我至极,没想到几日未见,徐大人竟如此想念于我,一见到我便笑容满面。”
“不想我这一路上见到的其他人,都没有徐大人笑的诚恳。”
徐大人听到这话脸都要绿了,他那是笑的没收回来!他的确是厌她至极的,要是能见不到他,定然乐的饭都多吃两碗。
“摄政王说笑了,见到您这番痊愈,下官自然是开心的。”
“只是殿下都病的这么重了,怎么才只休了三天?”
看这人脸虽发白,人却精神的厉害,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想来是这几日一直都在装病。
呸!乱臣贼子!
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这厮的脸一直都是白的,想来也是因为女子本来也就比他们要白一些的。
“身体好了,自然不能耽误朝事。”
“时间到了,徐大人一起吧。”
李予微轻笑,竟先摆出邀请的架势,徐大人一时竟生出了受宠若惊的感觉。
肯定不安好心!
徐大人心中狐疑,却上下打量也没在女子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至于这般礼节……
好像这厮平时也是这般有礼的,只不过以前都是礼貌的将他们怼回去,要不就是有礼有节的请人赴死,灭人全族。
哪有像现在这般的,温和有礼的只是邀人进去?
不安好心!
莫不是他联合几位同僚,在这几日反复弹劾她的事被她知道了?
知道又如何。
他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怕这家伙不成。
这么一想,徐大人当即壮了壮胆子,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
朝会开始,徐大人却只等到一片寂静,原本计划一起弹劾的几个同僚,此时却无一人站出。
目光一一扫到几位同僚脸上,却无一人敢与他对视,最后目光定在最前面的玄衣女子身上,徐大人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
呸!胆小鼠辈!
背后一起弹劾的不是很欢的吗!见人家上朝就不敢吱声了是吗!
徐大人见无一人敢站出,没再犹豫,当即也站了出来。
准备都准备了,能白准备不成?
况且他还怕这个家伙吗?
小小女子!
别说他总是背后弹劾了,就算是当面弹劾请罚他都没什么不敢做的!
徐大人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而面对他们送上去的罪状,其他证据确凿的,都依国法处理了,情节严重的小皇帝也当即命人拖出去斩了。
可以说也开始有帝王风范了。
徐大人这才满意的撤回队伍,余光扫过李予微,想看这家伙气急败坏的样子。
只是却见女子神色未曾有过半分改变。
嗯……果然是摄政王,比朝堂中的老油条都要狡猾,自己人都被拖出去了,还能做到面不改色。
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前女子跟在朝堂上命金吾卫拉人出去斩了时的神色几乎一模一样。
但他却莫名觉得这家伙嘴角好像弯了弯,好像......在笑?
徐大人神情就古怪了起来。
她的人都要被斩了,她却这副模样?
莫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还是请假那几日真病得不轻,病糊涂了?
不不不。
定是气的狠了,才会气极反笑。
想到这里,徐大人忍不住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
现在知道他曾经放过人这群王朝蠹虫,是怕了他们吗?
他只是一击必胜罢了!
现在知道他的厉害了吧。
徐大人突然觉得自己踩在棉花上,一时之间轻飘飘的。
就算你是摄政王又怎样。
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哼!
——
李予微很喜欢一击必胜。
在她看来,麻烦都到了一起了,然后一起收拾,一起收拾掉不就很简单了吗。
所以她底下被徐大人认为的‘党羽’,一部分是因为全都杀了,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人,捏手里更好把控。
但更多的是给小皇帝练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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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收入她手里,既是为了方便把控,不出乱子,也是为了方便小皇帝一次洗清,一击必胜。
如今看小皇帝已然开始成熟,举手投足之间也渐渐生出杀伐果决之气。
目睹这一切的李予微,自然是最为欣慰的。
只不过这幅样子落在徐大人眼中就是不安好心罢了。
率先将摄政王党羽一一弹劾后,朝臣们便按照往日惯例汇报国事。
而如今最具争议的,便是边境狄戎之事。
一武将当即出列请求:
“狄戎诸多部落,屡次侵我疆域,犯我国威,末将恳请陛下下令反击,扬我朝天威!”
此时一文官却出列反驳:
“臣恳请陛下三思,如今寒冬方过,春耕在即,正是我朝休养生息之机,妄动兵戈,苦的只会是百姓。”
沈将军道:“赵大人既然提到百姓,那可有为边境百姓想过,长期以来,狄戎部落屡屡犯境,烧杀抢掠,扰其不得安宁。”
“中土百姓即将春耕,边境百姓却因长期战乱,连春耕的机会都没有,衣不抵寒,食不果腹,只能日复一日靠着朝廷下发的微薄救济勉强度日。”
“赵大人既然心系百姓,为何却偏偏将边境百姓排除在外!”
赵大人道:“如沈将军所说,正因为边境百姓惨遭战乱之苦,所以才更应该止戈恢复民生,又怎可再兴兵戈,将百姓好不容易暂时稳定下来的生活再次搅乱!”
“可沈将军不想着如何为边境百姓出民计,安民生,却一味主战,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沈将军道:“呵,安民生?民生恢复以后呢,然后让百姓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粮食,好不容易恢复的生机,敞开大门等着狄戎抽出手来再抢一次吗?”
“到时候还没等狄戎蛮人提刀杀人,他们就找寻了个房梁自吊麻绳了,等那一天我一定给那些百姓指路,让他们死后魂魄去赵大人家里好好再探讨安民之计!”
“你……你这个登徒竖子,怎可当着大殿之上妄言鬼神之说!”
赵大人听到这话气极,指着他就骂,沈将军却不屑一顾:
“我妄言?我不过实事求是,若此时不趁他们虚弱加以反击,难不成等着他们养的兵强马壮再次侵我大兴国土?”
底下吵的热火朝天,而高坐龙椅之上的周玄祁也眉头紧蹙。
虽然执政不久,但他对屡屡犯境的狄戎显然不满已久,显然他是主战的。
但开战毕竟不是小事,兵马粮草,武器军资,况且赵大人确实有一点说的对,春耕在即,此次开战又会对百姓多少影响?
思索间,心中已经有了想法,目光却又落在殿上的玄衣女子身上。
不可否认,哪怕心中已有决断,哪怕如何讨厌这人,却在遇事决断时仍旧下意识第一时间寻找她的身影。
不过如今哪怕他不问,自己下了令,没有她的同意,他的旨意就走不出这金銮殿。
周玄祁心中讥讽,却没再多抗拒,开口道:
“摄政王认为呢?”
此话一出,金銮殿瞬间寂静,原本的争吵也全都停止,所有人等着那个玄衣女子开口。
被点到的李予微声音平静,略显苍白的脸上也没什么情绪。
说出的话如同轻羽一般,轻飘飘的落在大殿之上:
“打吧。”
李予微眼眸微抬,看向周玄祁,语气淡淡,说出的每一个字,却都清楚的落在所有人耳边,炸如惊雷:
“赵大人说的都可以去解决,唯有边境被扰一事,纵使狄戎一族提出休战,但也因为目前他们是弱势。”
“一旦他们再次兵马皆齐,难保他们还会这般安分。”
“狄戎之乱,非战已无可解决。”
“既如此,那就打吧,打到他们不敢犯我国土半分。”
“毕竟我大兴,从不怕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