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程双手一遮掩,图纸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就这个吧,刚才粗略地翻了翻,上面的诗句和文章并不深奥难读,适合我。”
“杂泉饮记。”徐遗扯出一抹笑,“嗯,陆公擅于绝句,又通音律,这本恰好是他晚年所作,很好入门。”
“世子可以翻到第二卷开始读。”他远远提示着,但是双脚像是扎根在萧程几步之外的地方,不敢动弹。
著这部书的人名叫陆邈,早年仕途坎坷,苦于羁旅,所作诗文多是悲苦惆怅,求而不得;晚年归隐田园山林,其诗文变得清新可爱,恬淡自然。
徐遗虽都读过,但翻得最勤的还是萧程手中这本《杂泉饮记》。
“学士什么时候休沐?”
“明日。”
“那我明日再来,先走了。”
嗯?
徐遗还没反应过来,那轻快的浅碧色身影已经走远了。
他终于能深呼出一口气,肩膀完全放松下来,皱着眉抽出刚才那本不可言喻。
只是刚一触碰,手就滚烫得像被火烧一样,又忍不住骂道:天杀的赵眄!
这本书再留不得了!
他撇去一边,走到各个书架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检查了个遍,势必要找出漏网之鱼。
还好,仅此一本,赵眄还不算太过分。
今日在萧世子面前着实尴尬,那句“理解”还飘荡在他脑海里,还有那张绯红的脸,想起就觉得难为情。
天杀的赵眄!
第二日清晨,徐遗已经在院中打理一些花草。
此时正是入夏时节,小池中的荷花依次绽开,可惜只有几株,比不得翰林院后池满湖的莲荷。
这会应是湖中莲花朵朵含苞待放,等一阵清风拂过,摇曳生姿。
“学士起得真早。”
熟悉的声音响起,徐遗追寻过去,萧程就现在门口笑看着他。
背后还跟着有庆,手里正捧着两把弓,背上还有两筐满满的箭。
徐遗迎上前问:“世子这是?”
“感谢学士倾囊借书,我回去想了想,我没别的本事,也就骑射还看得过去,不如我也教教学士。”萧程停住,细想一下再道,“这叫礼尚往来。”
他不等徐遗回答:“学士想先开始哪个?”
“呃。”徐遗稍微回忆打马球时的情景,“既然世子带了弓箭过来,那就这个吧。”
有庆轻车熟路地摆好靶子后,再把御赐的那把上好的弓递给徐遗,便自觉地退在一边。
徐遗握着弓箭的手不知所措中,他骑术不行,箭术就更不行了,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从小到大,他的手只握过笔与书。
昨日难为情的感觉又涌上来。
萧程没有瞧见他的不自在,搭弓的同时还一个劲地传授射箭的诀窍。
徐遗专心听着那些术语,虽说不难理解,但是真正用起来的时候,又是另一番景象。
他面前不远处散落着五六支箭,甚至脚下还有一支刚刚掉下来的。
萧程找出了问题所在,他观察出徐遗的力气不是用在手臂上,而是分散在身体各处,导致拉不开弦,射不出箭。
他亲身示范了几遍,他的手似是有种魔力,想让箭飞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射多远就射多远。
“还挺厉害。”冬枣默默说了一句。
“那当然。”耳尖的有庆回道。
徐遗记下萧程的步骤,尝试将力气先聚在双臂,拉开弓弦,校准箭镞。
“咻”地一声,即使脱靶了,其结果却没有像之前一样中道崩殂。
“学得挺快。”有庆默默说了一句。
“那当然。”耳尖的冬枣回道。
两人暗自较劲着,准确来说,是冬枣先动的“手”。
萧程鼓着掌夸赞:“学士果然聪明,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触到门道。”
徐遗放下弓箭时的手臂还在抖着,双手掌心泛红,有些力竭道:“是世子教得好。”
“对了,昨晚我细细翻阅了陆邈的诗,我很喜欢,它让我有豁然开朗的感觉。人生在世,不称意者大半,若总纠结浮浮沉沉不能快意而活,才是可惜。”
徐遗抬眸锁住他的眼睛,看见了除夜那晚在人群中起舞的身影、看见了金明池马球场恣意的身影、看见了质子府被看押的身影。
可对方眼中分明还有一道身影,他无论如何也捕捉不到,这种感受就像是萧程刚到庐陵那般……
“徐学士?”
徐遗惊回神,迅速偏移视线,支吾道:“世子喜欢就好。”
萧程继续说:“所以我随手在上面圈画批注,学士介意吗?”
“无碍。”
二人又到书房去,萧程流连的时候特意往一处望去,发现那张图纸没有被动过。
他随手翻开一本,不时感叹道:“有些文章虽好,读起来却费劲得很,总是大段大段的写同一个东西,无趣。”
徐遗赞同,点头:“风气使然,追求调朱傅粉,自然华而不实。就像是一件衣服绣满了各种花样,略观还行,细看扎眼。”
儿时的他还能读到一些质朴的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类诗渐渐被奢靡之风取代,成了不入流的那一类。
原本还在坚持的人要么随波逐流,不想在俗世惹得一身窘迫,无地自容;要么彻底远离俗世的尘埃,再也寻不见。
那些抒发世人疾苦、忧国忧民的词句还能去哪里寻呢。
来了庐陵之后,徐遗就渐渐明白,这不是一朝一夕就会改变的,也绝不是因为某一个人或某一件事而产生的。
“那么学士你呢?你是如何选择的?”萧程眸光转深,他很想知道,当年明知父亲是被冤枉的,为什么这些人会选择漠视。
徐遗沉思良久,才吟:“为尽人事,不可不慎。”
是吗?
萧程突然觉得自己琢磨不透面前这个人,大半年的相处,似乎他的言论与行动没有相悖过。
甚至在这个时候还觉得他是诚挚的。
不。
萧程合上书走到一边,甩甩脑袋,试图将刚才那些荒唐的想法甩出去。
许云程你疯了不成,这个人曾经也站在漠视的人群里看着你喊冤。
他骗了你,不是吗?
“世子累了?不如下官带世子去个地方,开阔身心,扫去疲累。”徐遗见萧程的状态有些不对,关心道。
萧程闭上的眼重新睁开,转过来时脸上又装上了那和睦又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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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的笑容。
“不必了,今天本就是你休沐,已经扰了半天,该回府了。”
徐遗欲移步相送。
“不用送。”
萧程的身影好像没有昨日那般轻快。
回质子府的途中,有庆发觉世子的心情不是很好,可是出来玩难道不高兴吗?
“世子要是觉得无聊的话,不如去别处玩吧?”
萧程低眸思索着,没有回答有庆而是说:“有庆,接下来这几天晚上就不要来打扰我,我要写诗。”
有庆“哦”了一声,写诗这个兴趣爱好还是蛮好的。
萧程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拿出纸笔,并不是真的有感而发要写诗,而是将在徐遗家里见到的那面图纸默下来。
既然二者还有一丝联系,他何不如借徐遗的手去查曹远,总比他自己摸黑瞎找比较好。
但是更多的关联,还需要去徐遗的宅子一探究竟了。
疏星淡月之下,一道黑影掠过静谧的河边柳道,脚下生风令野草摇曳。
他停在一小院落前,星眸里满是戒备,正透过院墙的镂窗判断里面的动静。
确认院子的主人都睡着后,他寻棵紧挨着的树,借势翻过墙去,蹑手蹑脚地打开一间书房的窗。
他耐着心慢慢地朝卧房的方向挪过去,耳朵贴着门缝,听了一会儿才转向书架开始翻找起来。
萧程的动作很是小心,这个情形可不比不得白天那样大胆。
他将重点放在了书信,但是书案上都是些他看不懂的公务案牍,再加上月色昏暗,不点烛火找起来也更加费劲。
今晚此行,徒劳无获了,他正转身离开时,一本名叫《邮驿传录》的书抓着他的眼球。
他翻开某一页读着,发现里面内容录着南赵各个大小驿站。不仅有这些,还有具体的路程,很是全面。
他想到父亲曾和他解释南赵邮驿的某些制度,其中铺兵在各驿站间递送的路线和期限都是规划好的。
倘若没有在规定期限内送达,必遭惩罚,父亲也正是因为这项耽误军情的罪名而冤死。
他一页页翻找,想找到关于茶亭显到庐陵的路线,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有些着急,索性吹起火折子,没有意识到动静越来越大。直到由卧房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警铃才在他耳边疯狂摇着。
遭了!
萧程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留下的痕迹抹去,让一切物品归位,从窗户翻出去。
徐遗打开房门,环视着书房,屋内平静如常。
疑惑着刚才的声响从哪儿发出来时,一只黑色的小猫停在窗沿上。
“喵~”
徐遗看过去,心想:原来是窗户没有关严。
他放缓脚步,恐惊扰了这只可爱的猫,它的眼睛大又圆,呈黄褐色,炯炯有神地盯着徐遗,竟是一点都不害怕。
他的笑容止不住的温柔,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小猫舒服似的往他温热的掌心蹭了蹭。
下一刻跳下窗沿,跑走了。
应该是附近某户人家的家猫吧,徐遗不再关注,关了窗便回去躺下睡了。
就在徐遗卧房的那面墙外,萧程抱着这只黑猫宠溺地举起来晃了晃,小声地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