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茶亭县(五)
    他也姓许,父亲也是铺兵,徐遗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驿站里有出长公务回来的人吗?”许云程问得很小心,关于他爹的踪迹,陈伯也只能说出个公务了,要很久才回来,让他不必担心。

    虽说父亲出长达一二十天的远门也是有的,但是出行前都会回趟家具体交代要去哪、去多久。可是这次父亲在那天晚上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一阵打鼓,想去驿里亲自问问,也被陈伯劝住。

    徐遗一愣,不明所以,近日茶亭驿算是暂停了一切递送,皆由不出三十里外的乡驿转送。若是指他来茶亭县之前的话,他确实不清楚,便问得更明白些:“你指的是?”

    “许泰,他是我爹,陈伯说我爹让我安心等他回来,可去了这么多天,我不放心。”

    徐遗不语,他不知如何说,该不该说。对方那清澈的双眼带着不安和期冀,他不敢与之对视,有些心虚地低下头,闪烁其词道:“抱歉,我也不甚清楚。”

    许云程的失落神情在徐遗脑海里挥之不去,令他只想加快脚步,半路上却鬼使神差的折去义庄。上回只是远远地瞧,这次身边没有别人,是个好机会细细查看。

    许云程见徐遗匆匆离开,心中就更担忧了,他等徐遗走远些便悄悄地跟上,只见前者突然停下驿站的反方向走去。

    义庄?他到这么远的地方作甚?

    义庄四周较为空旷,没有遮蔽物,再者又有人在门口守着,他不好靠近,就躲在远处。

    徐遗称请示过高贞,否则他不能这么顺利地接近许泰的尸体。他进屋后,门外看守的人便少了一位。

    他捂着口鼻掀开白布,万幸现在还不是炎热的夏日,否则尸体就无法停放这么久。他凑近细看,那味道熏得他想流泪,强行忍住不让自己呕出来。

    尸体被烧毁得面目全非,已辨认不出长相。他几乎将尸体各处看一遍,找不出一处完好的衣料,那块血书无法对证了。

    只有双手的十指令他生疑,从前读书时看过一些传奇话本,里面描写人被活活烧死,不仅身体会出现卷曲现象,手指也会,这是因挣扎造成的。但是这具尸体的十指与人平时自然垂放下的状态并无二致。

    过了很久,屋外响起了交谈声,稀疏的脚步朝徐遗这边逼近。

    “徐主事,原来您在这呀,让小人一通好找。”来的人是周锁。

    徐遗狐疑地盯着他,周锁紧接着解释起来:“小人问过站户,他们说您往这边来了,也是在这附近寻了好久才见到您。”

    “找我有何事?”徐遗问。

    “天色不早了,高副使命小人将您寻回,晚饭过后有事商议。”

    徐遗点头,重新把白布盖上,走了出去。

    天阴沉着,大片乌云遮住了月牙那仅有的微弱的光亮,看来又要下雨了。周锁提着灯笼走在前头,徐遗连带着周锁的步子都慢了下来。

    徐遗回忆着这几日的种种细节,他曾找到茶亭驿走水那晚的更夫,更夫说那日驿站确实有走水,但不知火势大小。

    还有临溪驿的记录,许泰经历了什么,曹谭二人又在隐瞒什么。更有站户的态度,看来他们深受压迫许久,害怕提及自己承受的委屈与不公。

    难怪徐遗会觉得茶亭县的氛围怪异,这流窜于大街小巷的烟火气应是安闲的、热烈的,而不是沉闷的、压抑的。

    他们对徐遗充满好奇与惧怕,想说话又支支吾吾,不想后退却又不敢上前。他们不确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官,在长久的欺压下让他们产生恐惧,只知道如果说出去,传进那些罪魁祸首的耳里,将会发生什么。

    以至于除了自己,谁都不可相信,谁都不可依靠。

    这一切痕迹都昭示着茶亭县的可疑和许泰一案疑点重重。

    徐遗心里想着事,没有注意脚下,一不留神踩进了带水的小坑里。周锁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关心道:“主事小心,乡下小路难走,天越来越黑了,请跟紧些。”

    许云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借助着黑夜能隐去他的身形,只留心不发出声音,就难以发现他。

    前面就是茶亭驿,父亲的行踪再次猛烈地拍打他的胸膛,他很想进去问问,但是一定会被赶出来,他已经惹怒过曹远和谭普好多回了。

    既然不能正大光明地进去,那偷偷的总行吧。

    他悄悄地溜到马房附近的墙外,那里有个狗洞,野草长得茂密又高,正好挡着。有时他气不过,实在难以排解时,就从这狗洞钻进去,溜进曹远二人的房中搞点小动作捉弄一下,虽然不是正真的惩罚,但看见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别提有多高兴了。

    大多数能功成身退,偶尔就会被马房的陈伯发现,计划告破,接着被父亲提溜回去破骂一顿。

    许云程随手抓起几个石子,既能捉弄人又能防身,一石两用。他扒开野草,借着微弱的光亮查看有无人经过,他等了接近一刻钟,断定是晚饭的时辰,才放心钻进去。

    驿站的结构他烂熟于心,甚至知道哪里平时人来人往,哪里连个人影都见不着,所以很顺利地摸到值房附近。爹告诉他,每一次递送,无论送什么、日期时辰、目的地等等都会一一详记。

    他来值房就是为了找这份册子。

    徐遗回房后,顾不得换下沾了污水的衣衫,直径坐在案前。

    “徐主事。”周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

    周锁带着一个驿卒进来,从食盒里端出菜肴摆在桌上,菜品比起前几日丰富了些,周锁说这都是茶亭县特色风味小食,在别地未必吃得到呢。

    “先放着吧。”徐遗头都没抬,漫不经心地应一声。周锁好奇上前想看看在写什么,当烛光被挡得暗一些,周锁还没来得及看清几个字,徐遗随便抄起手边一本书盖在了纸上。

    “主事再忙,也得吃饭呀,若饿坏了身子,驿丞要是问起来,那就是小人伺候不周了。”周锁躬下身,行了个拱手礼。

    徐遗感到无奈,他一个大男人哪有这么娇弱,一顿不吃饿不死。他在学塾里读书时也饿过几顿,没有周锁说的这么夸张,为了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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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安心,还是开口:“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驿丞那我会去解释。”

    周锁出去后,徐遗仍没有要起身吃饭的意思,一口气将条陈写完后就着急寻高贞去了。

    “放开我!”一声怒吼扯住徐遗的脚步。

    一位少年被两名驿卒死死架着,边走边拖朝前院来,周锁走在前面。

    徐遗定睛,在昏暗的夜色里,认出了这个人。

    许云程,他怎么在这?

    徐遗拦下他们,问道:“怎么回事?”

    “回主事,这个人偷闯进来,在值房里鬼鬼祟祟的,被换班的驿卒发现,正要带去驿丞那呢。”周锁斜眼看着许云程,一脸的不屑。

    值房?许云程去值房做什么?

    许云程这会一脸的怒气,瞪着周锁,他认得这个人,谭普身边的狗腿子。怪只怪自己一心在寻找记册上,没能留意周围的动静,若是他们跟爹告状,非得被打一顿不可。

    “是我请他来的,大概是不熟悉这里,迷了路。”徐遗思索一番,还是开口。

    周锁一听,他才不信徐遗的说辞。说许云程不认识这里,狗都不信,他面露难色,为难道:“徐主事,您就别为难小人了,驿丞已经吩咐若是有什么异动,立刻禀报,不能有任何纰漏。”

    许云程就这么被不客气地架着,他不知道周锁要将他带去哪。

    眼前出现一间小屋子,这里离后院很远,屋外没有庭灯,光线晦暗,看不清周围。

    那两个驿卒把他扔进去后,许云程总算觉得自由些,活动下四肢,也不知那驿卒哪来的力气,狠狠钳着他的双臂,生怕他跑了似的。

    “放我出去!你们这是囚禁!”许云程踹着刚被关上的门大喊道。

    周锁本来不愿理会他,但是为了保证驿丞他们今晚能睡个好觉,还是转身对许云程提醒道:“我劝你安分些,别把门砸得太响,以免冲撞了相公们的清静。”

    许云程整个人紧紧贴在门上,企图透过薄薄的窗纸看清周锁,却什么也看不清,他心中越发愤怒。手指死死抓着门框使劲地推拉,还是打不开,这道门已经从外头锁死了。

    平时这驿站他进出轻松,来无影去无踪的,谁知如今落在这样一间破屋子里出不去了。

    许云程放弃了,他靠着门板坐下来,思考着为什么发现自己闯进值房后,不去见曹远和谭普,反而将自己关了起来,又要关多久?等父亲回来再把他放出来吗?可是父亲呢,究竟去哪儿了?为什么值房里找不到递送记录的册子……

    人一旦在黑暗的环境里待着,时间越长内心越不安,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轻轻抚摸着它。这枚玉佩只有一半,所雕的形状在南赵也是不多见的,这是他娘亲的遗物,爹要他时刻戴在身上。

    每次被爹罚了感觉到委屈或是心中不安,他都会拿出来,抚摸着它,就像是记忆中娘亲的手掌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一样。

    许云程索性闭着眼睛,他不困,脑海里时不时设想父亲安危如何,真如陈伯说的出公务了,还是……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