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赵眄骤然停下脚步,这道斥责让他险些忘记呼吸,怎么也不愿相信此时此刻能在这听见赵瞻的声音,但他始终不敢转身确认。
他怕印证。
赵瞻屏退其余人,只留下他们二人,他满目都是弟弟倔强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叹口气,虽有缓和,却仍是一副严肃模样。
“他们说得不错,爹爹朱笔已下,你再掺和就是越职了。”
赵眄两手垂下定定不动,良久开口:“我不知道大哥在这儿,若是知道一定先去给大哥请安。”
赵瞻一时没有接话,往门口挪了几步,道:“勉知,这里不是东宫,不是你随意胡闹的地方。夜深了,明日还要早朝,回去好好睡一觉。”
等赵瞻走远后,赵眄才敢转身遥望他离去的身影,他头一次觉得心里堵得慌。
快马飞回庐陵府时,徐遗还未走,他扬声质问起来:“你猜猜,我到大理寺之后遇见了谁。”
徐遗和陈梢云面面相觑。
赵眄:“我大哥。”
“太子殿下?!”徐遗二人都觉难以置信。
“前段时间,你常出入东宫,是不是就和大哥在查吴胜的事。”
徐遗沉默不语,赵眄便更生气,陈梢云在旁想要缓和气氛,却被赵眄瞪了回去。
“盈之,为什么连你也瞒着我?”
“勉知,对不住。”
赵眄意识到自己是气昏了头,若非大哥特意交代,徐遗也不会闭口不谈,所以他不气自己不得信任,而是恼自己为什么还不能为大哥分忧。
陈梢云:“明日早朝,群臣们尤其是韩党,免不了要以今夜闯大理寺一事弹劾殿下,殿下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赵眄此刻脑子一团乱麻,他摇了摇头,陈梢云接着说:“我仔细问过监事司的人,房梁掉下来的时候擦过陈浮的肩膀,离他头颈还有几寸的距离,地上还有桌子撑着。虽说艰险,但也不至于是丧命的程度,郎中一再保证绝不是误诊,陈家上下一口咬定是吴胜报复。我怀疑韩党要把吴胜转移走,其目的在于私吞贡品一案。”
徐遗:“即使我拿到了吴胜的认罪手书,但只要他一死,韩党顺势大做文章,我们也就查不下去。”
陈梢云对赵眄说:“这至头至尾就是个圈套,不仅把吴胜网了进去,还网了庐陵府,要你犯错。”
赵眄冷静下来:“错以铸成,不如将计就计。”
第二日早朝,赵眄跟个没事人似的,等待进殿的间隙还故意呛了大理寺众官员几句,讥得他们面上尴尬无光。
一旁的谏议大臣们耳聪目明,这就又能列举出赵眄几条新的错处。
“陛下,庐陵府尹昨夜闯入大理寺,越职想要带走人犯吴胜,扰乱国家政务,甚至出言讥讽,实乃蛮横不逊,有违官吏之责。”
赵眄着实不屑:“我昨天才说的话,怎么这么快就传到台谏了,难不成各位司谏早已与大理寺串通好?”
此言一出,更加坐实了赵眄无理张狂的行径,赵瞻暗暗观察了赵琇的神色,再向赵眄递去“不可胡来”的眼色。
但赵眄无视了,今日他就要好好胡来一回。
“安王不必着急给人扣帽子,想来安王身为府尹,行事作风却有失偏颇,难以成为表率,那么城中百姓常作议论的事也不全然是捕风捉影了。”
“陛下,前阵子因吴胜一案闹开,监事司官员陈浮家属状告庐陵府欲行包庇,迟迟不肯将吴胜定罪,这才惹来官官相护的流言。”
“远不止这些,也不知府尹当时是如何制定考核官员制度的,辖下几所监事司的一些官员滥用职权,在商业、赋税、田务几项上,先给自己的朋友亲戚等熟人行方便、钻漏洞。在民生国本上明目张胆的作此区分,动民心伤民情,还请陛下圣裁。”
“下属如此肆无忌惮,可是安王放纵的结果?”
“……”
廷议上列举的十多条错处,还有相关册子名录予以佐证,足以革去赵眄庐陵府尹的职位,赵琇的脸色已盛怒道极点:“安王,这作何解释?”
赵眄悄悄望了赵瞻一眼,再道:“吴胜一案,臣却有错处无可辩驳,但其他事情臣无法认下,也不该认下。”
赵瞻小声制止:“勉知!”
“陛下!”朱内官急道,群臣才知赵琇一气撅了过去,晕在了座椅上。
“快!叫太医!叫太医呀!”
大殿陷入骚乱,赵眄一时慌了,上前走了几步:“大哥,我……”
“去福宁殿外跪着,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儿了。”赵瞻脸色铁青没有看他,赵眄何时见过哥哥生这样大的气,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直至深夜,赵琇的病情才稳住,悠悠转醒后,赵瞻伺候一副汤药便言:“爹爹可好些了?”
赵琇倚靠在床头,面色依然憔悴,朱内官走上前对赵瞻关切道:“太子殿下,您在这守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小人呢。”
“也好。”赵瞻欲言又止,“勉知,还在殿外跪着呢。”
赵琇指着门口怒道:“让他跪!哪怕是跪晕了也不必报与朕,挫挫他那无赖的性子……咳咳咳!”
“儿臣告退。”
赵瞻一出殿外,就见赵眄笔直地跪在寒日里,脸上都冻紫了,也不曾松懈偷懒。
他吩咐身边的内侍:“去取件厚实的披风来给安王,就说是我说的。”
偏赵眄不领情:“臣既是认错,就不敢领受。”
“想了一天,想明白了吗?”
赵眄不答。
赵瞻心火再起:“继续跪着。”
天未大亮,谏院马无言急递了奏章进来,想面见赵琇。而赵琇尚在病中,无法挪动圣体,只得在寝宫接见。
内侍带着马无言路过匍匐在地的赵眄,进了内殿。
马无言上奏吴胜一案,庐陵府与大理寺各执一词争执不下,况且陈浮尸首确有疑点,何不如让第三方介入以示公正透明,不至于冤了哪位官员。
再者赵眄品行暴露,不宜再做庐陵府尹,请求赵琇革去职位,上下彻查监事司滥用职权的风气。
此这两点,赵琇觉得有理,便都答应了。恰好命马无言这最刚正不阿、认法纪律令的人去做这监督者。
马无言走后,赵眄拖着沉重不便的步伐跪在了赵琇面前。
“跪了一天一夜,可有跪疼你。”
赵眄听出这不是一句关心的话,伏在地上请道:“臣自知罪无可恕,请陛下保重龙体,切不可再为此伤身。”
“哼,昨日朝会,群臣百官当着朕的面直戳你的错误,庐陵府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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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部沆瀣一气,这哪是你安王放纵的结果,是朕放纵!”
赵琇抓起案上堆叠如山的谏言奏章,拿起一封便扔给赵琇:“上百封都是弹劾你的,说你本性不改,有违皇子之德;朝会言辞狂放,有失同僚之情;享天下万民供养,却不思万民之苦,有违人臣之责。
还有这一桩桩一件件把你从前惹的祸事一一翻出来,要朕裁断给个交代,朕为你这些破事,耳朵都起茧子了!这些年你听先生讲学、受太子的教导都抛到哪儿去了?”
赵眄听见太子二字,下意识抬头望向殿门,心中升起失落,这许是头一回大哥不来为自己说情。
“别盼着太子会为你求情,回府去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准移动半步。”
“臣遵旨。”
回府前,赵眄去了东宫,这次却不敢进去,孤零零的在宫门徘徊好些时候。
陈内官在一旁伺候磨墨:“殿下,四殿下在外头站了好一会儿,不敢进来。您为何要小人回复不见呢?跪了这么久,膝盖怎么受得了。”
赵瞻:“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他从小到大吃了太多苦头,受了太多委屈,我因愧疚从未对他严厉罚过,是不是将他纵坏了。”
“怎么会呢,您对四殿下的好,四殿下心里是最清楚的,否则跪完了干嘛还巴巴的过来认罚,他是怕您真生气。”
“他的性子我了解,绝不可能是弹劾说的那样无法无天,他这是要主动犯错让人抓住把柄。监事司的问题或许也是他有意为之,他厌朝中利益牵扯,痛冗官已久,但是方法错了,那些人侵害的哪一面不殃及民生民计,若稍微行差踏错……我是气他这个。”
赵瞻没继续说下去,眼中的担忧陈内官都看在眼里,宽慰:“殿下的苦心,四殿下会明白的。可是您不能再这么忧心下去了,不然真该找太医来瞧瞧。”
“这几日,老师在做什么?”
“韩大相公除了日常处理政务,其余生活无非是和同僚门生们吃酒宴饮,毕竟快到年关了。”
“我也好久没同老师聊聊了。”
韩宅内。
周锁奉上所带的诸多礼物,韩骞严词回绝:“这些个东西,你怎么带来的就怎么带回去。”
周锁了然:“我家相公知道,韩大相公自诩清流,当然不会收受这些,但是礼节上是必不可少的,为的是报韩大相公相助之情。”
韩骞:“各取所需罢了,他也不用阴阳怪气,只要不伤及国本、伤及百姓,我自不会与他多计较。倘若有人触及底线,行大逆不道之事,也休怪我翻脸无情。”
周锁:“小人告退。”他出韩府后,从角落里露出来一人,悄悄跟上了他。
“公子,有人送帖子来了。”冬枣迈进书房,看着手中请帖百思不得其解。
徐遗见他模样,便问:“想说什么就说吧,吞吞吐吐的可不是你。”
冬枣:“我就是奇怪,这个吕相公与我们从无来往,怎么突然递帖子给我们呢?”
“你说谁?”
“吕信,吕相公呀。”
徐遗展开请帖,吕信在自家府上办了孟冬宴,邀他赴宴。
冬枣:“公子要去吗?”
“去。”
徐遗想着,在赵眄禁足这个当口,吕信这个动作是想试探自己意思?